是什么改變了我們的社會位置

社會位置的坐標

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在追求一種社會的位置。這個社會位置，應當有兩個含義，一個就是它水平面上的位置，但我今天講的，主要是在一個垂直等級序列里的位置。我們看到，在改革開放以前，人們的這個位置，相對來說是比較固定的。在這樣一個體系當中，人們要改變自己的位置，實際上是比較困難的。比如說像一個農民的孩子，他要想改變自己的位置，那幾乎就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當兵，再一條就是上大學。上完大學以后，你基本上可以按照干部身份來分配。除此之外，作為一個農民，他幾乎沒有其他的途徑來完全改變自己的身份。

改革開放以后，基本上有三大序列，也就是說，人們社會升遷的道路，變得寬廣了、多樣化了。你會看到，這個三大序列，一個是經濟的，就是以財富和收入來衡量；第二個序列，是行政序列，仍然是以組織權利等級來劃分的；第三個序列，就是社會聲望，以社會聲望來衡量。

所以，不同的人，由于他所追求的目標不一樣，大家就不是在一條道上擠得人仰馬翻了。你可以去創業，你追求的是這種事業上的成功，你追求的是收入和財富；你也可以在行政序列上憑著你的努力，然后達到一個比較高的層次；另外呢，你還可以當演員、當教授，他們是追求一種社會聲望的序列。這就是說，道路很寬廣了，這時候你會看到，人們改變社會位置的這種能力大大地加強，大量的農民進城打工，他們憑著自己的努力來改變自己的位置；也有很多的干部下海，在這個序列走不通，我還可以走另一個序列。但是我們現在正在這個轉變的過程當中，這三個序列，發生了一些錯位，這個錯位是什么呢?也就是說，在一個正常的社會當中，這三個序列，應當有一個相關性。就是你在某個序列比較高的人，你在其他序列當中，也應當有一個相當的位置。不應當出現在這個序列很高的人在另外一個序列里面很低，這種現象應當是不正常的。比如我們看到一些老板，他們在經濟和財富的序列里面，位置很高。但是，他們心理也不平衡，就是說，你看看一到社會聲望的調查里面，他們的地位，給他們打分打得都很低。前兩年有特別的一個現象，出租車司機普遍被人們列入高收入階層。因為那個時候，大概我記得一般的機關的公務人員，每個月也就是六七百塊錢的樣子。那時候一個出租車司機大概每個月收入就達到四五千塊錢。所以，那時候叫做高收入階層，那么這種現象，我覺得就不是太正常，因為在任何一個國家，從來沒有說出租車司機是高收入階層的。

那么現在呢，經過這么多年的變化，很多的公務員的工資、專業技術人員的工資，都在上升。但是，出租車司機，應當客觀地說，這些年來，收入不但沒有增長，反而在下降，因為競爭加劇了。

一個重大的趨勢和變化

我們看到，在未來社會當中，一個重大的趨勢和變化是什么呢?那就是，雖然我們說存在著不同的序列，但是未來的一個趨勢是專業的知識和技能，在所有的這些影響人們社會位置的因素當中，將會發揮越來越大的作用。其他的序列也將受到這個序列的重大影響。比如說像老板階層、企業主，在十年以前的時候，他們的平均文化水平是比較低的。所以那時候，大家會說什么拿手術刀的不如拿剃頭刀的，什么搞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等等。但是，今天情況已經不是這個樣子，在整個老板階層當中，一大批具有專業技術的人員參與進去，就使這個行當慢慢地競爭激烈，你沒有這方面的技能，你就很難再重新加入進去。僅僅憑著創業精神，是遠遠不夠的。另外，我們可以看到，大量的公務人員、大量的干部，也在追求提高自己的專業技術水平，當然，也不能排除很多人就是拿文憑，就是為了圖個虛名，自己也不去上，交了錢以后，找個人代聽，最后拿個文憑，這種現象也很多了。但是在這種氣氛中，你會看到，他要追求這個東西，是因為這種東西能給人家一種信號，你的專業技術能力的一種信號。

因為在現代社會當中，你找工作的時候，人家不可能先去調查你的歷史，然后再讓你實踐半年，我最初獲得的你的能力的信息，無非就是這幾個東西：文憑、資格證書，再就是你的簡歷。所以現今很多的青年人找工作，雖然這些工作很辛苦，工資待遇可能也不是特別高，但是他愿意在那兒干，為什么?他覺得這個位置未來有發展前景，說我不是為收入打工，我是為我的前景、為我的履歷表打工，以后找工作時，你看，我在某某地方工作過。那么，你能在那個地方工作，就提供了一份信任，提供了對你的知識技能的一份擔保。

所以我們會看到，在一個正常的社會當中，這個東西是沒有辦法改變的，專業技術將發揮越來越大的作用，這是沒有別的東西能夠擋得住的。所以，你會看到為什么現在教育這么熱火?已經連續幾年擴大招生，但是，現在仍然是供不應求，現代教育已經完全不僅僅是一種業前教育，大概以后慢慢要成為一種終生教育。2001年招收的年齡最大的大學生，已經到了62歲。另外，你也會看到，教育仍然是一個壟斷市場，就是說它的價位還是太高，參與競爭的人，還是太少。

當然我們也會看到，比如說，在我們最近做的一種求職的調查當中，就發現在這個轉軌的時期，人們找工作社會關系還是發揮著很大的作用。所以說，你認識誰，這個人能給你提供什么樣的幫助，你要通過什么樣的社會影響，這個沒有辦法。因為，我們這個市場現在還發育得不是太完善，所以，在所有的調查當中，通過親友的渠道來找到工作，還是一個主要的途徑。但是，你能找到什么樣的工作呢?調查顯示，還是由你的專業技術能力決定的。就是這個人可以介紹你到那里去工作，但是，我總不能介紹你一個小學文憑的人去當經理吧?所以說到底找到什么樣的位置，主要靠你個人的能力。

保護好你內心的夢想

在未來的社會當中，在我們中國今后的發展過程當中，如果說要建立一個有序的、合理的社會位置體系的話，那么，它起碼應該滿足這么兩個條件，第一個條件，就是說影響和決定你這個位置的，應當是一個，我們叫做獲得性的因素主要起作用，比如說你的教育、你的努力程度、你的能力、你的專業技術，還有你對機會的選擇和把握，等等。而不能是我們講的繼承性的那些因素，這些因素包括你的出身、你的家庭背景，等等。如果是這些因素成為影響人們社會位置的主要因素，那么，這個社會是不可能具有活力的。第二個條件，建立這么一個合理的體系，必須是人們獲得這個位置，和他付出的成本是要相匹配的。就是說，你付出的有多大的努力成本，比如說，你受了這么多年的教育，那么，這些教育里面是有成本的，你要交學費的，你學習期間，你要吃、要住，而且這是你直接的成本，還有很大一塊機會成本，就是說你上學期間，你是不能掙錢的，你喪失了在這方面掙錢拿工資的機會。這兩塊成本加起來，是你受教育的總的成本，你付出這么大的成本，后來你得到的這個位置，還沒有小學文化水平的那個人獲得的收入高，那么，人們誰還去受教育?所以，一個社會應當造就一種機制，這種機制，就是應該得到的人，他能夠得到。只有這樣，這個社會才能夠成為一個比較有活力的社會，每個人都能夠憑著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然后實現自己的抱負。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個中國夢，那么，這個社會就會充滿活力，而且前途無量。

總之我覺得，在未來，肯定是每一個人的夢想在改變著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