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升職

 

很快，“學(xué)士”恩西索——這位不幸的殖民地資助者就感到追悔莫及，自己真應(yīng)該及時把裝著努涅斯·德·巴爾沃亞的箱子扔進(jìn)大海，因?yàn)椋瑳]過幾星期，這個大膽放肆的巴爾沃亞已經(jīng)掌握了所有的權(quán)力。作為在紀(jì)律和秩序的理念中長大的恩西索法官，在未來總督還沒有到位的這一段時間里，他試圖以執(zhí)行長官的身份為西班牙王室管理這片殖民地。他在簡陋骯臟的印第安草棚中發(fā)布他的法規(guī)，猶如自己正坐在塞維利亞的律師事務(wù)所。由于這里的黃金是王室的資源，他要禁止士兵在這片人跡罕至的荒原與土著人進(jìn)行黃金交易，他試圖將秩序和法律強(qiáng)加在那些無法無天的敗類們身上。但是出于本能，這些冒險家站在了持利劍者的一邊，他們一同反抗這位握筆的文人。巴爾沃亞很快成了殖民地真正的統(tǒng)治者。恩西索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不得不逃亡。同樣的還有尼奎薩，國王派他到這片大陸上來擔(dān)任總督，而當(dāng)他終于到達(dá)之時，巴爾沃亞卻根本不讓他登陸，這位不幸的尼奎薩被從國王封給他的土地上趕走，并淹死在回程途中。

現(xiàn)在，努涅斯·德·巴爾沃亞，這個從箱子里出來的男人成了這片殖民地的主人。盡管他成功了，卻并不感到十分快樂。因?yàn)椋蓙淼目偠接捎谒倪^錯喪命，他公開對抗國王就成為了事實(shí)，他想要獲得寬恕已希望渺茫。巴爾沃亞知道，帶著對他的指控而逃亡的恩西索正在回西班牙的途中，法庭遲早會對他的叛亂行為做出審判。不過，西班牙畢竟距離遙遠(yuǎn)，在一艘船完成兩次橫穿大西洋前，他還有足夠的時間。聰明又果敢的巴爾沃亞試圖找到一種獨(dú)特的方法，以便盡可能長久地保住他篡奪來的權(quán)力。他知道，在那個時代，成功可以為任何一種罪行辯護(hù)，你只要給王室的國庫送去足夠的金子，任何一樁刑事訴訟都能得到平息或者推遲。這就意味著，他首先要得到黃金，因?yàn)椋S金就是權(quán)力！于是，他與弗朗西斯科·皮薩羅一起征服和掠奪鄰近的土著人，就在一些慣常的屠殺過程之中，他獲得了一次決定性的成功。

巴爾沃亞陰險狡詐地襲擊了當(dāng)?shù)匾晃幻锌ɡ姿耐林饲蹰L。盡管卡雷塔酋長已經(jīng)死到臨頭，但他還是建議巴爾沃亞與其和印第安人為敵，不如與他的部落結(jié)成聯(lián)盟。為了表示他的誠意，他甚至奉上了自己的女兒。努涅斯·德·巴爾沃亞立刻意識到，在土著人中贏得一位可靠而有實(shí)力的朋友是多么重要，于是他接受了卡雷塔的建議。更令人驚訝的是，巴爾沃亞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時刻，都溫柔地對待這位印第安姑娘。巴爾沃亞還和卡雷塔酋長一起戰(zhàn)勝了周邊所有的印第安部落，并由此在土著人中樹立了巨大的權(quán)威，甚至那位實(shí)力最強(qiáng)的庫馬格雷酋長也恭敬地把巴爾沃亞請到自己的家中做客。

不過，直至此時，巴爾沃亞依然只是一個強(qiáng)盜和肆意反叛國王的人，他注定會在不久的將來被卡斯蒂利亞法院送上絞架或者砍頭。但對那位有勢力的庫馬格雷酋長的訪問，卻給巴爾沃亞的人生帶來了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轉(zhuǎn)折。在一棟寬敞的石頭建筑中，庫馬格雷酋長招待了巴斯克·努涅斯·德·巴爾沃亞，他的財富讓巴爾沃亞十分震驚。庫馬格雷酋長還主動送給他的客人四千盎司的黃金。然而，此時此刻輪到酋長目瞪口呆了。因?yàn)椋?dāng)那些酋長以崇高的敬意接待的陌生人看到黃金之后，這群天神之子般神圣無比的人頓時失去了尊嚴(yán)，他們像掙脫繩索的狗一樣撲向彼此，拔出了劍、握緊了拳，他們狂吼、他們搏斗，每個人都想要得到自己的一份黃金。酋長詫異和鄙視地看著這場混戰(zhàn)，這是地球上每個角落的大自然之子對那些文明人永遠(yuǎn)的詫異。那些文明人居然把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黃色金屬看得比他們的文明在精神和科技上的一切成果更加貴重。

最后，酋長對他們講話，西班牙人貪婪地聽著翻譯的轉(zhuǎn)述。庫馬格雷說：“你們?yōu)檫@些微不足道的東西而爭奪，你們?yōu)槿绱似胀ǖ慕饘俣活欁约旱男悦惺茏畛镣吹睦Э嗪臀ｋU，這是多么奇怪的事啊！那邊，這座高山的后面，有一片很大的海，所有流向那片大海的河流都含有黃金。那里居住著一個民族，他們駕駛的船與你們的一樣有帆和槳，他們的國王用金盆吃飯和飲水。你們可以在那里找到這種黃色金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過，那是一條危險的路，因?yàn)槟抢锏那蹰L們一定會拒絕你們通過。不過，到那里只有幾天的路。”

巴斯克·努涅斯·德·巴爾沃亞感到自己的心似乎被擊中了。年年月月所夢想的傳說中的黃金國的蹤跡終于找到了。如果這位酋長所說的話屬實(shí)，那么他的前輩們天南海北四處尋找和想要看到的東西，現(xiàn)在只需要幾天路程就可得到。而且，這同時也證實(shí)了哥倫布、卡博托注20、科爾特-雷阿爾注21以及所有偉大的航海家們苦苦地尋找的那片大洋的存在：由此，環(huán)繞地球的航線才終于被真正發(fā)現(xiàn)。誰第一個看見這片新的海洋并為自己的國家占有它，誰的名字就將在人世間流傳百世。為了給自己所有的罪行開脫和爭取永世的榮譽(yù)，巴爾沃亞意識到自己該怎么做：成為第一個穿越巴拿馬地峽、到達(dá)直通印度的南海的人，成為為西班牙王室征服這片新的黃金國的人。這一刻，他的命運(yùn)在庫馬格雷酋長的家中被決定了。從這一刻起，這個出來碰運(yùn)氣的冒險家的生活具有了一個崇高和永恒的意義。

 

注20 喬瓦尼·卡博托（1450－約1499年)，意大利航海家、探險家。他于1497年受英格蘭國王亨利七世的委托出海并到達(dá)北美洲。

注21 科爾特-雷阿爾，可能是指以下三位之一，或指這個家族：

a.若昂·瓦斯·科爾特-雷阿爾(？－1496年），葡萄牙殖民者和探險家；

b.伽斯帕·科爾特-雷阿爾（1450－1501年），葡萄牙航海家和探險家，若昂·瓦斯·科爾特-雷阿爾的小兒子；

c.米蓋爾·科爾特-雷阿爾 (約1450－1502年之后)，葡萄牙航海家和探險家，若昂·瓦斯·科爾特-雷阿爾的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