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冬天
- 中古戰錘一黑曜石之焰
- 黑曜焰先知
- 11413字
- 2021-12-08 20:00:00
雪。
大雪。
足以封鎖山路的大雪。
但城墻上仍然需要有人巡邏。而且白天夜晚都不能懈怠。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些新的敵人還會耍出什么花樣。
內堡的巨大鑄鐵城門已經牢牢關閉。即便是在沒有戰爭的歲月,在每年中秋天氣轉涼之后,這道巨大的城門就會關閉。矮人國王們總喜歡用巨大的鑄鐵城門來彰顯自己山堡的規模、財富及精湛的技術。當然巨型城門也有其實際效用,巨大的門洞可以方便山堡內外的空氣流通。但是北方的冬天太冷,即便中途堡的大門是向南開的,冬天也需要將大門緊緊關閉。至于出入,則是依靠大門西側雕像根基處一道3米高的小門,然后再穿過一段隧道進入山堡大廳。
“快!到廣場上去!我們需要幫手!”
麥爾威(Mirew)站在門道的另一端就聽見了喊叫聲。沉寂的神經被突然驚醒,但他還沒反應過來該做些什么。
“打起來了!廣場上打起來了!”聲音沖出了隧道,是紅寶石家族的博瑞(Borri),“不用不用敲警報!”博瑞立馬阻止了麥爾威?!笆侨祟悾覀兩奖だ锏哪切┤祟愔g打起來了!快叫執勤的衛隊阻止他們!我去找國王陛下!快!“然后他一溜煙的向山堡內部跑去。麥爾威則立刻往值班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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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刻鐘以前,廣場上的人類們還分別圍繞在一堆堆篝火旁唱著歌。但不知為何,爭吵聲蓋過了歌聲,而且越來越激烈,然后兩個年輕人類之間突然展開了打斗。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不多時之后幾乎所有成年人類男性都扭打在一起。
矮人的廣場上霎時變得一片混亂,直到內城的駐防部隊沖出來將這些人類分開,或是按倒在地,整個山谷才重新安靜下來。矮人們警戒著人類的一舉一動,而人類們也識趣的站在原地各自喘著粗氣,畢竟他們都已經看到很多矮人都已經將手放在劍柄上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等待著國王的到來,等待著他對這件不體面的騷亂做出裁決。
又過了大約一刻,國王與他的幕僚以及徒弟們趕到了現場。那幾個火氣最旺的人類青年仍然被警衛壓在身下。國王的一個手勢才終于讓他們得以輕松的正常呼吸。
所有人都在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國王。但國王依舊沉默著,顯然巴德尼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危機。
國王又注視了他們一會兒,才禮貌的說道:“你們都是我的客人,作為這里的主人,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實在是萬分抱歉。只要知曉了錯誤所在,我就會努力加以改正?!钡@然這件事情的緣由大約與矮人無關。
經常和人類打交道的本地矮人商人瑪高穆(Malgoamm)在翻譯完國王的客氣話之后,直接用人類語語氣強硬的補充道:“但是客人也要有個人的禮貌,應該知道自己不應該給主人添麻煩!你們中哪位可以解釋一下剛才的騷亂?”
人類之中開始躁動,顯然很多人想發表自己的意見。
“理查長老(Richar)請您說說這起你們族人內部的沖突是如何產生的?”根據矮人的傳統,瑪高穆直接向所有人類中最年長的那位發出了詢問。
經過幾輪敘述、爭辯、對罵,被勒令安靜,以及瑪高穆的翻譯之后,矮人們終于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緣由——很人類的緣由——“愛情”。一個肯太部落的小伙子跑到圖爾庫部落的篝火旁向一個少女獻媚。但這個舉動引起了卑爾根部落(Bergen)另一個年輕小伙的嫉妒,雙方隨即發生爭吵,逐漸演變成了扭打。最開始眾人還想將兩人來開。但不知何故突然有人嘲笑圖爾庫的男子在之前的守城戰時表現懦弱;而圖爾庫人則譏諷那些沖出去的人類只有肌肉沒有大腦;一些人類宣稱另一些人類只是在惦記圖爾庫的女人們;一群人類開始指責另一群人在拍賣會上胡亂開價……于是幾乎所有人類都陷入了相互扭打之中。
當然,矮人也并不是在這場沖突中全無責任:矮人們自己當水喝的淡啤酒無疑在這場沖突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但人類中的問題遠不止“戀愛”和“酒醉”這么簡單。國王和他的顧問們早就清楚這點。
留在中途堡這里的人類,除了圖爾庫這是個完整的部落(但只是個很小很小的部落),其他人都是各部落前來這里進行貿易的商客而通常人類部落都是由酋長以及他的血親或部落骨干前來貿易——其中很少包含薩滿,人類薩滿們認為如果他們頻繁的與矮人接觸,他們就會失去“溝通自然的靈性”。這群人類是在做生意時被迫前來山堡避難的。他們屬于許多不同的部落,而且都是各自部落中的精英人物。這就意味著他們很難團結一致——否則人類就不會以部落為單位了。
『為什么人類不能像我們矮人和精靈一樣,組成一個團結的大共同體呢?』巴德尼時常思考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們數量太多?還是因為居住得過于分散?是因為他們信奉著各自不同的神祇?還是因為沒有足夠強大的神靈將他們團結起來?是因為部落制本就存在此種問題?還是因為人類本身的智力限制無法接受更文明的制度?亦或是這種分裂本身就是人類受到混沌之力影響的結果?』巴德尼還找不到準確的答案。巴德尼又望了望山下,無數營火的微光和炊煙越過城墻映入他的眼簾:『多么諷刺啊!反而是那些渴望毀滅的混沌之神讓人類‘團結’成了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部落。』相較之下,矮人與精靈的更高文明形態讓他找到了些許寬慰:『還好我們矮人族,還有精靈族,并不會像人類這樣同族相殘?!粐醯哪樕细‖F出一絲無奈的笑容,但轉瞬即逝。他又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這些人類身上,轉移到他們惹出的這場麻煩上,轉移到如何安撫這些并不是主動來做客又不得不繼續留在此處的客人們身上。
這里的人類都是每個部落中的精英人物,所以總是誰也不服誰。年輕人之間更是為了取悅那幾名少女而明爭暗斗。然而這還不是最核心的問題……
一個樣子成熟穩健的人類忍不住打破沉默:“冬天已經到了,我需要回到我的部落?!辈畈欢嗍前蟮恼Z氣了。
“但是我們被包圍了?!卑松奖に編爝_薩各無奈的回答道。
“就沒有什么隱秘的小道下山嗎?”另一名酋長問道。
“我已經回答過很多次了,我們已知的所有隱秘小徑都已經被封死了。”達薩各繼續無奈的回答道,“而且為了驗證這一點,前前后后我們已經排出了10組游俠。他們熟悉這座山林的每一個角落,善于攀爬善于隱藏,但最終還是被堵截了回來。而且已經有5名游俠因此犧牲?!?
“那群天殺的混蛋,讓我下去跟他們拼了!”有個酋長取得情緒已經十分激動,幾個人類聯手才制服他的酒勁。
“如果我繼續留在這里,他們可能會死的!我的家人們,我的朋友們,我的族人們……在這個冬天……還有那些殘暴的北方人……”一名酋長終于崩潰大哭起來。這應該是眾多人類酋長們心中的共通問題。悲傷的情緒迅速在廣場上彌漫,許多人類都開始流淚,甚至矮人和精靈們也是如此。
『是啊,一個突然失去了酋長的部落,如何度過冬天?何況還是在這個兵兇戰危的時刻。他們能前來山下的市寨貿易,說明他們的部落也就駐留在距離此處不遠的地方。而現在,這意味著他們的部落距離山下那個龐大的混沌戰幫也只有咫尺之遙。』在此起彼伏的痛哭聲中,巴德尼哀傷的想。
“很遺憾,我的朋友們。大雪已經封山了。即便山下的那些邪神信徒們被風雪趕走,諸位也只能留在這座山堡里過冬,等到雪化了之后才能安全下山?!眹蹙徛林氐男贾拔也粫试S我的客人與朋友們這座山里挨凍,也十分樂意用熱騰騰的酒菜與溫暖的壁爐招待你們,但我也不希望我的客人們彼此爭斗。我希望這座山堡里不同種族的大家可以齊心協力,共度難關。大山之外的事情,現在只能交給我們各自的神明了?!?
人類們的悲傷依舊無法遏制的宣泄著。他們很清楚,他們的命運并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也不在矮人的掌握之中,作為凡人他們只能對“命運”聽之任之。
『現在,無論他們能否走出山堡,抑或是走出去之后能否與他們的部落重聚,他們的命運都已經注定是一個悲劇。也許圖爾庫部落是個例外。但首先他們要能安撫其他人類?!粐醪]有做出判決,而是慢慢轉身往內堡走去。
經過那次大戰之后,山堡內人類的數量又下降了十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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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德尼三個年長的徒弟隨他一起去了國王的書房,五個小徒弟則回到他們在符文鍛造坊旁邊的獨立宿舍,作為學徒他們理應住在這里。如果他們愿意,也可以返回自己的氏族。
“師父陛下為什么沒有對那些鬧事的人類進行處罰?”佛吉抱怨道。
“因為沒必要吧?看那些人類哭得多傷心?!倍湃鹂擞行┌恼f。
“而且他們現在情緒不穩定,貿然懲罰也許會適得其反?!碧K蒙補充道。
“是啊,哭得像群孩子!有人還曾經說他們是優秀的戰士?!狈鸺г沟?。
但格瑞姆并沒有理睬他。
“這些人類多半都回不到自己以前的部落了?!碧K蒙感嘆道,“他們自已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這么傷心。”
“回不去?”圖爾干有些沒想明白。
“你是說這些人類的部落會被山下的邪神信徒毀滅?”格瑞姆有些憂慮的問。
“即便是沒被消滅結果也是一樣。”蘇蒙的語氣有些黯然,“如果這些部落想生存下去,就要趕快離開這里——當然會是在一個新酋長的帶領之下。不知道在山下那些混沌人類潰散以后,這些部落是否還會回到這里。。畢竟人類的草原很大。也許即便他們能夠回到自己舊的部落,也不得不開始新的生活。畢竟一個部落不需要兩個酋長?!彼麌@了一口氣,最后總結道:“他們命運已經注定是一場悲劇了?!?
幾人都沉默了。
蘇蒙淡淡的說道:“人類和我們不一樣。他們人口太多,壽命卻太短,還做不到我們這樣有效的組織。”
“我們矮人由國王領導,他們人類有酋長領導,除了規模小了些,野蠻了些,感覺也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差別?!眻D爾干無所謂的說道。
“我們在國王之上還有至高王。他團結并領導著我們所有矮人?!碧K蒙解釋道,“而且我們矮人之間擁有深厚的感情紐帶,即便是來自不同山堡互不相識的兩群矮人,也會彼此信任團結一致,在其他矮人遇到困難時,我們也會慷慨解囊。”
“是啊,人類沒有至高王。他們的信仰也是亂七八糟的。他們不像我們一樣崇敬先祖,也不像精靈那樣信仰神明,而是崇拜什么狼神啊、熊神啊之類的動物,或是太陽啊、山啊什么的,有時候甚至是一棵樹,總之千奇百怪。”圖爾干表示很不理解。
“現在好了,他們都信了邪神了!”佛吉抱怨道。
杜瑞克皺眉道:“佛吉,你好像對這些人類很有意見?”
“當然有意見!要不是人類投靠了邪神我們怎么會被圍攻?”佛吉抱怨道。
“但是同我們貿易的這些人類部落就沒有信仰邪神啊?!倍湃鹂撕芊锤蟹鸺膽B度。
“這可說不準!現在山下這群人類不也是近幾年才開始信仰邪神嗎?再說了人類在沒有信奉邪神的時候也時常自相殘殺,難道不是嗎?”佛吉不屑的說,“人類對自己的同族毫不留情!我們難道能信任這樣的低等種族嗎?他們不過就是沒有角的野獸人而已!我們把這些人類留在山堡里實在是太危險了!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們就和山下的那群人類里應外合來消滅我們!”
杜瑞克一時語塞,接不上話來。
“如果不能有效的管住這群人類,沒準他們真會惹出什么亂子來。”蘇蒙一邊思考著一邊說道。
杜瑞克對他的話有些驚訝,佛吉則頗有些勝利的神態。
“但是師父陛下他老人家已經是不可能將這些人類趕出去的。”圖爾干說道。
“我們可以把他們關起來!這樣就安全了,他們之間想打架就讓他們打好了!”佛吉說道。
“雖說我也不喜歡他們,但這么做不太合適吧?”圖爾干說道。
“當然不可以這么做!”蘇蒙堅決的反對道,“我只是在想如何讓他們安分下來,又不是把他們當作敵人?!彼戳艘谎燮渌麕兹耍^續陳述自己的觀點:“我覺得如果想讓這些人類安分下來,就要在他們當中建立有效的組織。比如現在這群人當中選個能夠服眾的領導者。我是這么認為的?!?
“哦喔,選出一個領導者?難道看不出來這些自以為是的人類們誰也不服誰嗎?我看只有決斗才是他們能夠信服的方式?!狈鸺г沟?。
蘇蒙卻點點頭:“嗯,沒錯,用決斗。但不是用刀劍,而是摔跤。格瑞姆你覺得如何?”
格瑞姆頓了一下回答道:“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我見過那些人類摔跤,他們在這方面的技巧別具一格。”然后他又看了一眼不快的佛吉。
“我也覺得這主意不錯?!眻D爾干發言道,“人類部落平常由酋長領導。現在他們都是酋長,再選出來就是酋長中的酋長!就像我們的至高王?!?
“酋長中的酋長?哼,要是這個酋長中的酋長帶頭不守規矩怎么辦?”佛吉略帶挑釁的問道。
其他幾人看向蘇蒙。蘇蒙也把手定在下巴上思考著?!昂脝栴},看來的確值得進一步思考一下。”他頗為輕松的說。
“哈,我還以為……”
佛吉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走進來的奧利特打斷了:“佛吉,跟我來,師父陛下找我們。另外你們幾個,今晚應該沒事了,可以去休息了?!弊鳛槟壳暗拇髱熜郑瑤煾覆辉趫龅臅r候奧利特擁有最高權威。
待二人走遠后,杜瑞克開口問道:“佛吉那家伙最近是怎么了?好像對對人類特別敵視。”
“和那天的交易有關嗎?就是買來黑石刀的那天?!眻D爾干補充道。
“好像的確是差不多從那時候開始的。不過人類也是在那幾天后進入山堡的。而且不只是他,許多矮人都對人類進入山堡感到不滿?!眻D爾干攤攤手。
“嗨,為什么我們還站在這里聊一些無趣的話題。啊,看來一時半會兒還睡不著,怎么樣,去喝一杯?”杜瑞克提議道,“酒館估計現在還很熱鬧。”
“好,走吧。”格瑞姆和圖爾干已經開始移步,杜瑞克則等著蘇蒙。
蘇蒙拄著手杖站起身:“不,我就不去了。我還要回去照顧一下葵(向日葵,后同)?!?
“她的病好些了嗎?”杜瑞克關心的問。
“還是老樣子,天氣轉寒時就會嚴重些。”
“太可惜了?!?
“沒關系,反正我也并不喜歡酒館的喧鬧。你曉得的?!?
兩個好友話別,分頭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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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人類都已經回到了給他們騰出來的破屋(建在山坡上半開放半地穴式的房子)。黑夜的寧靜再次覆蓋山堡。
在那次北方人類突如其來的大規模進攻之后,他們并沒能及時發起第二次猛攻。若是那樣,估計外堡就守不住了。想來他們也應該是在此戰中損失不小。
在那天晚上,矮人們就開始清理戰場。當務之急就是“拆除”那個倒在城墻上的巨人。他們首先斬斷了巨人的脖子,然后將掛在城墻上的腦袋直接推下了山坡。可惜那顆丑陋的腦袋并不足夠圓,在土坡上沒滾多遠就停了下來。之后矮人們用樹枝蓋住巨人的尸體,燒掉了這個肉坡。但巨人的尸體太大了,柴堆燒了一整夜,城墻下面還是留下一大坨焦黑。后來矮人們又燒了幾次才讓它徹底失去形狀。
至于其他善后任務并不如此緊急,但為了防止隨時可能到來的下一次進攻,那些沒有參與一線戰斗的矮人們還是連夜加緊工作著:收回還可以再次使用的箭矢,清理城頭上的尸體和血污,尋找有價值的戰利品,然后再將敵人的尸體集中焚毀。至于加固外堡的城門,修繕破損的女墻,重新整理城墻外的溝壟土坡等等工作,就不是一天兩天里可以完成的了。
所幸沒過幾天山區就降下了第一場雪,此后就沒再出現過大規模的進攻。沒了戰事,大部分烏鴉都已經飛往它處。烏鴉雖然不是畏寒的鳥類,但沒了戰場的盛宴,誰會愿意與蝎尾獅為伴?說不定什么時候自己就變成它們嘴里的一口酥了。至于這些怪獸的主食,則是從山下營地供應的。每過幾天那個人類薩滿就會騎著巨鴉給每只蝎尾獅仍一具人類尸體,又時甚至是活人。那些蝎尾獅仍然保持著難以置信的耐心,守衛在山堡周圍。而人類的營地也依舊駐扎在山下,絲毫看不出要離開的意圖,甚至規模還在慢慢變大。
這一切,都被城墻上的守衛者們看得清清楚楚。
“這里的冬天有5個月,看他們能挨多久!”卡溫憤憤的看著山下的營火,就是原先市寨的位置,但規模大得多。
“不知道我們幾個能不能在這兒挨那么久。”佛吉抱怨道。他用棍子戳戳篝火,讓它燒得更旺一點。
大山里的冬夜要比平原冷得多,每到太陽落山之時,山峰上面的寒風就會往山下刮。外堡的廣場上還好,地勢低洼,被兩旁坡屋內升起的炊煙保護著。但城墻上就冷得緊了。若是在平常的年份,矮人們只要在城墻上的那幾個塔樓里象征性的守望一下就可以了,就連往返內堡或是坡屋都是通過地道鏈接,根本不用到外面忍受寒風。但現在不同了,他們必須去城墻來回巡邏。
“如果人類也住得慣山室(山洞里面的屋子)的話,我們就不用在這里挨凍了。”他沒好氣的瞥了兩眼空蕩蕩的廣場,“而他們居然還聚眾斗毆!真是一群不懂禮儀的蠻族!”佛吉抱怨道。
大家沉默了,門樓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因為還有幾名精靈也圍在篝火旁。他們聽得懂矮人的話,而且他們比人類更不情愿搬進山洞。
“話說,山下那群邪神信徒真的不準備走嗎?”庫爾干問,“他們難道不怕被凍死在野外嗎?”
“他們也是北方人,也是懂得如何度過嚴冬的。”瑞格德爾說道。
“但信上不是說極北的天氣更加暖和嗎?”庫爾干又問。
“……說的倒也是。”瑞格德爾一時語塞。
“不過即便他們走了冬天我們也下不了山?!笨爻烈鞯?。
“凍走了等到春天還會再回來,最好直接凍死他們!”佛吉抱怨道。
所有人都聽出了佛吉今天語氣不對勁。
“話說,你今天為什么在這兒?”聽到這話卡溫立馬悄悄踢了身旁的瑞格德爾一腳,可惜為時已晚,問題已經問出去了。
佛吉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呼了出去,然后毫無語氣的說道:“以后我會經常出現在這里?!?
“為什么?你不用去學符文鍛造了嗎?”卡溫又踢了他一腳,可是還是晚了。瑞格德爾滿臉不在乎的看了卡溫一眼,好像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話出了什么錯。
“不用啦~”佛吉抱怨道。
“因為佛吉是一個優秀的符文學徒,同時也精通人類語,而且還懂得如何治療。這些都是在外堡守備中至關重要的技能。我很感激佛吉先生能支援這里。”精靈因塔索用高雅平和的語調接話到。他雖然是個精靈,但比在座的眾位矮人都要年長——雖然從他的容貌上看不出這點,但眼神和表情還是足以證明他飽經風霜。而矮人族尊重長者,即便他并不是一個矮人。
然而精靈的話并沒有撫平年輕符文學徒的不滿情緒。甚至反而讓他聽出了嘲笑的語氣——確實,精靈們很喜歡用這種高雅正式的態度來嘲笑他人,無論是人類還是矮人,乃至對其他精靈同樣如此。
“呦嗬哦~”
佛吉剛想說些什么,就被一聲響亮的招呼打斷了。
“看看是誰來了!”那個鏗鏘的聲音又招呼道。眾人向聲音看去,只見戈多和祖卡蘭抬著一大桶麥酒爬上臺階。
“吼吼,終于有好東西了?!比鸶竦聽栆呀浖辈豢赡?,主動跑上前去接住酒桶。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從原先的話題中跑了出來。
“老規矩,每人一杯,而我除外?!崩习祟H為戲謔的唱到。
“這不公平!”瑞格德爾故作憤怒的說道。
“當然不公平。你們在執勤,而我是來閑逛的。老友,接著?!?
因塔索慌忙接住玻璃瓶,大吼道:“你瘋了嗎?你這個糟胡子!你知道這瓶酒有多珍貴嗎?”
“吼吼,除非你已經提前喝醉了,否則你這第一劍客怎么會接不住呢?我看就算我直接把瓶子扔下城墻你都能安安穩穩的把它接住。”戈多繼續打趣道。他將手里的兩個杯子各倒了半杯麥酒,然后將其中一個遞給因塔索。
“不,今天我可不能喝醉了,還是你自己來吧?!彼〕鲆恢恍∷П?,擰開玻璃瓶,然后將其倒滿,之后又往戈多的麥酒里到了一些精靈的葡萄酒?!咀⒁猓涸诂F實世界中啤酒和紅酒混喝容易醉酒且傷胃傷身,請各位朋友千萬不要效仿。】
他們二人還沒開動,瑞格德爾已經仰著脖子將自己木杯中的最后一滴麥酒灌進了肚,一個響嗝過后,他又試圖再要一杯。但這個違規的行為自然是被祖卡蘭斷然拒絕了。
“省省吧。下一個就該你去巡邏了,提前準備一下吧?!笨靥嵝训?。瑞格德爾也不再糾纏,畢竟每次都是如此??量痰尼劸茙煆膩頉]多給過他一口酒。
“嚒,祖卡蘭,這回你的蘋果酒的味道居然比上一次還要好!”賽瑞斯吞下一口酒,豪放的說道。
“的確。”希戴爾附和道。
“承蒙夸獎?!弊婵ㄌm禮節性的鞠了一躬。
希戴爾又從瓶中灌了一口酒。賽瑞斯突然竄到她身邊:“嘿,給我留點!”然后捧著希戴爾的臉直接嘴對嘴吻了上去。
被嗆到的希戴爾一把將她推開:“咳咳,你醉了嗎?你這個小蕩婦。我們可是在執勤,要是被卡諾斯隊長看到了,你可是要挨鞭子的!”
“呦,好可怕啊,可是現在在這里的是因塔索?!辟惾鹚箣趁牡南蛞蛩餍α诵?。
“希戴爾說的沒錯。我們在執勤。”因塔索示意讓小姑娘乖乖坐好。
賽瑞斯有些生氣的一屁股坐到了希戴爾身邊?!疤珶o聊了,那些人類怎么還不進攻,無聊死了。”幾秒過后,賽瑞斯見沒人接話,又湊到希戴爾身邊滿臉壞笑的說道:“哎,你和那個矮人小姑娘那個過了嗎?”
“我只是教她槍法而已,我怎么會像你一樣?!毕4鳡柤t著臉說。
“沒錯,這方面的經驗我可多了。一看你這紅撲撲的小臉就知道你在撒謊!”
“那、那是因為酒的緣故。”希戴爾勉強反擊道。
“說真的,那個矮人小姑娘還是蠻厲害的。雖然招數僵硬了些,但力氣著實不小?!?
“嗯,她很聰明,學得很快?!毕4鳡栃牢康馁澩?。
在座的矮人們都知道她們說得矮人小姑娘是誰——銅臂家的楓葉(Maple)。中途堡的同輩年輕矮人中,除了瑞格德爾和格瑞姆,其他人似乎都有過被她欺負的經歷。這副孔武有力的身軀無疑是遺傳自她的父親,國王首席砧衛胡格林。在多年前的“友誼比武中”,正是胡格林代表矮人出戰的,對手則是戈多現在的酒友因塔索——矮人與精靈都是重視榮譽的驕傲種族,他們都想一爭高下,但同時又都默契的沒有派出雙方最優秀同時也最高傲的武者出戰。最后的結果也是默契的平手?!芭c其一爭勝負,不如互相欣賞。”國王如此總結兩族比武的結果。
“她是一個災難?!狈鸺г沟?。
其他幾個年輕矮人也默默的點頭同意。與豐滿圓潤的那些矮人少女們不同,楓葉像矮人小伙子們一樣鍛煉得滿身肌肉。她從小就喜歡擺弄他父親的兵器,在別的女孩擺弄針線的時候,她卻偷偷跑出去玩弄鐵錘。這當然讓他的父親十分生氣,國王則打趣道:“如果縫衣針像長矛一樣粗的話,她能成為最好的裁縫?!倍F在,這個“預言”貌似就要在精靈的幫助之下實現了。
年輕矮人們之間經常開玩笑:通過一個矮人對楓葉的態度,來判斷他是否有龍陽的傾向。然而這個關于楓葉的玩笑現在似乎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了。自從國王陛下在危機爆發后準許楓葉擔任鳶尾花世子妃的貼身護衛并同意她向女精靈希戴爾學習槍法以后,這對女精靈與女矮人師徒之間的關系變得極為親密。以致一種極為奇特的親密傳言在精靈與矮人們當中暗地擴散。這樣的傳言自然會讓她保守而固執的父親十分惱怒,然而這樣的沖突還并未爆發——但也許遲早會爆發。
“嗯哼?!备甓喙室庵刂厍辶饲迳ぷ?。打斷了年輕人們還未展開的話題。然后輕聲對因塔索說道:“看來我應該讓我的小白楠(Erica,確切的翻譯是歐石楠,但是有點拗口)離你們這些精靈遠一點?!?
“確實,畢竟我們這些人在精靈社會中也算是異類,否則也不會來到這么偏遠的地方了。”因塔索將小杯中酒一飲而盡,發泄著心中的苦悶。
“哈,來到這么荒僻的地方不就是為了圖個清靜嗎?過去那些煩人的事就讓它留在過去的地方吧?!备甓嘤謱⒁蛩鞯男”節M。這些是奧蘇安的正宗紅葡萄酒,品質醇厚深長,又輕柔優雅。但是因塔索今日在這佳釀中,似乎嘗到了些其他味道,以往他不曾注意的味道。
這些酒是精靈鳳凰王為了鼓勵北方探險隊而專門贈與的,雖然遠算不上最上品的紅酒,但是千里迢迢的從精靈本島遠送到這北方偏僻之地,可謂千金難得。大部分都在之前的宴會中喝掉了,另外一些被帶往了更北方的希望堡,在中途堡只留下6瓶——隊長卡諾斯、大法師歐比爾、副隊長因塔索每人2瓶。而因塔索又把其中一瓶送給了戈多——他倆都喜歡將矮人的麥酒和精靈的紅酒兌在一起喝。
即便是大陸上精靈殖民地的次等紅酒,運輸價格也高得讓精靈貴族手軟。因此在大多數時候,這些北方探險隊的精靈們只能喝本地矮人釀的蘋果酒——這里太冷了,沒有葡萄,只有蘋果。
問題是矮人自己并沒有喝蘋果酒的習慣,也不懂得其工藝。剛開始時很不成功。也許精靈應該感激矮人的固執或是說精益求精的進取精神。祖卡蘭的釀酒技術在短短幾年之中迅速提高,甚至很多精靈認為這些蘋果酒的口味已經不輸于精靈的葡萄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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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矮人從門口走了進來,彈了彈狼皮斗篷上的積雪,說道:“瑞格德爾,該換你了?!眮碚呤莿倓傃策壔貋淼孽U克。“哦,贊美瓦拉婭,我終于可以喝上一口熱麥酒了!”
“告訴你個秘密?!迸R出門時瑞格德爾湊到鮑克耳邊說道,“你的那份已經進我的肚子了!”然后他向前一竄躲過了鮑克的拳頭,拿起門口的火把走了出去。
祖卡蘭給鮑克留下一杯麥酒,也準備返回內堡。
“話說,這些日子一直沒看到碧凱爾?!辟惾鹚归_始了新話題,但似乎是換湯不換藥,“你應該知道吧,鮑克?!?
鮑克是國王的首席侍從鮑爾的兒子,因此總能得到一些“內情”?!八蟛糠謺r間都在看守魔眼,是國王陛下特許的。她每天也會去照看一下她的獅鷲。但似乎很少參與其他活動。”
“你是說碧凱爾她幾乎整日呆在山洞里?”希戴爾一副兼有厭惡和難以置信的表情問道。
“不~她是整日和她的矮人騎士呆在一起?!辟惾鹚節M臉媚笑的說道。語氣甚至讓對面的幾個矮人打了個寒顫。
“是啊,她倆的關系可不一般?!毕4鳡柼Я艘幌旅济巴欢文ルy,同一只獅鷲,同一個使命?!?
“哦~你嫉妒她!”賽瑞斯還是滿臉壞笑。
“你又來!”希戴爾戲鬧著試圖用手擰賽瑞斯。
矮人們不再管她們??貑柕溃骸傲_格特一直呆在那里?”
“沒錯。包括吃飯睡覺都是在寶庫門口,每天早晚進庫查看一次。如果不是被達薩各閣下嚴厲訓斥了,估計他連大小便都會在寶庫周圍解決。”
聽到這話,兩個女精靈面面相覷。她們大概從沒想過,有誰會如此過活,更不會相信有個精靈少女會被這樣一個家伙吸引。
“唔~他是不是有點過于極端了?”庫爾干擔憂的問道。
“誓執病,也許。估計是在護送行動時受了刺激。畢竟那次行動遭遇了突襲,而他當時卻不在現場?!滨U克解釋道。
“這種病會傳染嗎?”賽瑞斯故作憂慮的問。
“當然不會,這是心病。一個矮人因為過于執著于他所立下的誓言而在生理或行為上產生異常反應,因此叫‘誓執病’。這又不是癆病、痢疾什么的疫病,不會傳染?!背錾磲t藥世族的佛吉給出了簡單而專業的解釋。
“哦,等等,你說癆病會傳染?那蘇蒙他不會被傳染嗎?他和葵在一起已經有幾年了。”庫爾干擔憂的問道。
“是的。但正常矮人身體強健,即便是感染了癆病也是咳嗽一段時間就好了,頂多再加上幾天發燒。但他的老婆那是天生身體弱,所以才會出現持續的咳嗽?!?
眾人釋懷。
“那癆病會對精靈有什么影響?”希戴爾問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專門研究疾病的醫師!”佛吉抱怨道。
眾人一下又不再做聲。是的,他即便曾經是,現在也不應該是了。
佛吉繼續小聲抱怨著:“那樣弱的女子是應該是無法生出孩子的?!?
“可是蘇蒙很疼愛他的妻子啊?!睅鞝柛烧f。
“我要是能娶到一個紅寶石家的女孩,也會對她千依百順!”佛吉抱怨道。寶石公會是矮人社會中地位最高的幾個公會之一,紅寶石家族則是其中的大家族,雖然整個大家族中只有卡高姆(Kragaom)這一枝遷徙到中途堡,但是憑借其聲望,在山堡中仍然很有影響力。
“嗨,小伙子?!边h處的高特想打斷這個話題,但佛吉似乎全然沒有聽到。
“如果不是生不出來,怎會輪到蘇蒙那塊既沒錢又出身低微的木頭!他居然能娶到那么高門第的老婆?!而我……”佛吉抱怨道。『而我只能吃哥哥們的殘羹剩飯!』后半句他忍住沒說出口,但怨念依舊。佛吉是家里最小的兒子,跟他的三個哥哥差了兩三百歲,在佛吉還沒出生的時候,哥哥們就已經娶過爐妻了。兄弟同妻一直是矮人社會的傳統,矮人的壽命很長,也許在老矮人看來,一兩百歲的差距并不明顯,但在目前還只有兩百多歲的佛吉等人看來,就是難以容忍的代溝。【注6-1】
“我們也可以努力娶一個自己的爐妻啊!”庫爾干與佛吉的情況類似。
佛吉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年輕的庫爾干還想再說,但身后有人突然拍住他的肩膀。高特湊到篝火旁,向一圈年輕人說道:“你們這群小家伙今晚上就不能換個話題嗎?聽得我們這兩個老光棍的骨頭都要碎了。”高特伸了個懶腰,“不如安靜一會兒,聽聽音樂如何?”
高特從隨身的腰包里拿出一只短而粗的黑鐵笛子,因塔索也默契的拿出了包裹里的豎琴。短笛歡快清亮,如同山間鳥鳴;豎琴婉轉悠揚,若似月下聽濤。兩人合奏更是讓本就美妙的音樂更增添了一種動人心弦的魔力,無論是高亢還是柔美,無論是歡快還是悲傷。樂曲讓他們暫時忘卻了戰爭,卻加強了他們的意志,因為如果若是讓那些惡徒獲勝,這般美好便會從世間消失。
咚~咚~咚~冬日夜長,太陽還未升起,但早班的鐘聲還是照常敲響了。矮人的計時鐘很準確,因為他們習慣于整日生活在沒有日光的山下世界。
卡溫伸了個懶腰:“啊,終于可以換班了?!?
“就這么結束了?太無聊了!”賽瑞斯一臉不樂意。
“不用心急,壞丫頭?!备咛匕参康?,“那些人類中了邪,冰雪是凍不走他們的。等到明年開春,或是夏天,那才是真正決戰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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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6-1:爐妻,多個矮人兄弟的共同妻子。矮人的男女比例失調(男多女少),所以矮人社會是一妻多夫制(但GW在自己的作品中經常忘記這點)。不過這種一妻多夫制通常只局限于兄弟之間。這種婚姻制度在現實中主要存在于中國藏族。按照GW官方的設定矮人女性的出生率只有10%~20%——但是這種情況是極為不符合生物學繁衍規律的。(而且在GW的官方資料中,經常會出現“矮人獨子或獨女”的設定,這無疑進一步提高了矮人的人口危機。)所以在本作中,我有意提高了女性的人口比例,大約在2:1左右,但仍然維持一妻多夫制的設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