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兒子過了個開心難忘的兒童節(jié)后,小虎子媽媽不得不趕往外地繼續(xù)工作了。一來,那份工作來之不易;二來,兒子的撫養(yǎng)權握在前夫手中,她無法長期陪護。更何況這些日子里帶兒子玩耍,給兒子買東西,李家人并不知情。如果被李家知道,后果她自己最清楚。而她現(xiàn)在又無法改變這種狀況,所以她決定離開,先回去工作。
媽媽走后,小虎子哭了一夜。第二天上學眼睛鼓得像只小青蛙,他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一開始,林依云以為他是生病了,又摸額頭又測體溫,結果一切正常。后來依云知道原因后就安慰他,逗他開心。還讓活潑的董會會、喬小莫下課時間帶他一起玩耍。可這些都無濟于事。一上課小虎子就悶悶不樂地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一連好幾天過去了,他完全恢復到原來不學習的狀態(tài)中去了。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這可急壞了一(5)班的老師們。
趙一琴通過微信把李小虎的情況告知了小虎媽媽。小虎媽媽就通過趙老師的手機和兒子視頻了起來。手機屏幕里,小虎媽媽忍著眼淚對兒子說:“小虎,你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李小虎抹著眼淚問:“媽媽,你什么時候回來看我?”媽媽說:“暑假媽媽就回來好不好?但你必須答應媽媽一件事,聽老師話好好學習。行嗎?”“嗯嗯,媽媽我想你了……”“你只要好好的,很快就能見到媽媽了,兒子你一定要好好的,要好好的……啊……”
視頻通話結束后,趙一琴抱著小虎子對他說:“聽到媽媽怎樣說了吧?你上課要聽講,要寫作業(yè),只要你能好好堅持三天,老師就把你的表現(xiàn)轉告給媽媽。到時候你就又可以看見媽媽了,媽媽一定會為你高興的。”小虎子眼里閃著淚光,點頭答應了。
這三天里,小虎子果然表現(xiàn)良好。于是趙一琴就撥通了小虎媽媽的微信視頻。母子倆又視頻相見了。接下來的日子里,每隔三天李小虎總能通過趙老師的手機見到媽媽,和媽媽說說話。趙一琴老師在李小虎身上付出的愛和耐心感染著辦公室里的同事們。林依云更是對她產(chǎn)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這天下午的空閑時間,林依云和趙一琴在辦公室聊開了班級里的事。談論著班級里的學生。
“趙老師,這段時間小虎子終于安心學習了,上節(jié)語文課聽寫生詞,他打了九十分呢!”
“數(shù)學課上的表現(xiàn)也不錯,這孩子本來就很聰明。”
“趙老師,這孩子有心病,您這一招對癥下藥,厲害!佩服!”林依云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趙一琴嘆了口氣說:“唉!其實每回他們母子視頻,我都不忍心看。這孩子本就可憐,我們做老師的不能讓他在知識上也落后于人呀!”
“是的,別看同一個教室那么多孩子,學同樣的知識,上同樣的學,其實他們都不一樣,成長環(huán)境決定了他們的不同。家庭的影響太重要了。”林依云頗有感慨。
“對了,小林,連成玉的家庭怎樣?這孩子上課不僅不聽講,還頑劣得很。我一轉身寫黑板,他就挑逗周圍同學。上節(jié)課他揪路小可的頭發(fā),把人家弄哭了。我都批評他無數(shù)次了,他怎么就老不改呢?我尋思著咱們是不是再叫他家長談談呢。”
其實,林依云已經(jīng)接到過好多家長的舉報電話了。王燕子媽媽反映連成玉經(jīng)常向他女兒吐口水。董會會媽媽狀告連成玉放學路上打了他兒子。路小可爸爸直接要求給孩子調座位,讓女兒遠離連成玉,越遠越好。……
“連成玉這個孩子的父母親沒上過幾年學,不懂得教育,人看上去都很實在。可能這孩子小時候在村里野慣了吧,一點兒規(guī)矩也沒有。是該與家長好好談談了,想改壞毛病,家長不配合不行。”林依云談了自己的想法。
她倆人正聊著,樓道內傳來一陣喧鬧。肖萍慌慌張張闖了進來,夸張地把門快速關上:“快,趙老師,快躲一躲,有人來找你麻煩了。”肖萍的話音剛落,門就被哐當一聲踹開了。一陣濃烈的酒精味兒撲面而來,一個三十五六歲,胡子拉碴的男人叫囂著:“趙一琴,誰是趙一琴?給我滾出來。”
緊跟著,兩名保安緊拉死拽踉蹌地閃進來了。那男人掙脫保安,一根手指指著肖萍問:“你是趙一琴嗎?”肖萍嚇得直搖頭。“是你嗎?”他又指住了劉不帆,不帆硬撐著發(fā)抖的聲音:“我,我不是,你是誰?怎么啦?”那男人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喊:“我是李小虎爸爸,我今天就是要問一問趙一琴,她算哪根蔥,敢管我家的事兒。”
林依云立即意識到,是趙老師讓李小虎和媽媽微信視頻的事被小虎爸爸知道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冷靜的說:“我姓林,是李小虎的班主任老師。你有什么事慢慢說,我來處理。你先冷靜下來,好嗎?”
“林什么?我要找的是趙一琴,我不和你說,我就要找她。”他用食指指著依云大叫。
林依云不緊不慢輕輕地把一把椅子推到他身邊,說:“小虎爸爸,你先坐下來消消氣,讓我聽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guī)湍阏宜:脝幔俊闭f完,她向劉不帆使了個眼色。不帆心領神會,拉上被嚇懵的趙一琴和其他幾位老師輕輕離開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了林依云、小虎爸和兩名保安。這個氣勢洶洶的男人拍著桌子叫道:“姓林的,這兒沒有你的事兒,你只要告訴我趙一琴在哪兒就行了。”
“他在教室上課。”林依云依舊冷靜。
小虎爸轉身就要往外走,兩名保安死堵在門口。
“你要去教室嗎?”
“你知道李小虎也在教室嗎?”
“對了,教室里還有好多李小虎的同學。難道你想讓所有的同學都看到,李小虎的爸爸就是這個模樣嗎?”
林依云厲聲三問如針扎般刺向這個情緒失控的男人。他猶豫了,摸索著坐回了林依云推出的那把椅子上。
“不!不!你不了解我家的情況……”。
“不,我什么都知道。”依云堅定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從來不曾見過面,但我知道你一個男人帶孩子不容易。”依云想盡量穩(wěn)住這個狂躁的男人,她語氣平和地接著說:“孩子在學校是什么情況,你母親一定和你說過吧。他為什么不想學習,你應該一清二楚吧。趙老師也許做了你不希望有的事,但她的初衷只是想讓李小虎高高興興地學起來。如果你能理解,就停下來,別鬧了。如果你不能理解,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后這事兒絕不會再發(fā)生了。”
李小虎爸爸青筋暴漲的脖子喘著粗氣,搖著頭。顯然林依云這樣的答復他并不完全認同。他停止了叫囂,雙手攤在扶手上說:“你不懂,只要那賤人勾扯,孩子的心就永遠安不下來。我就是要斷了她的念想。三年不行五年,只要她不再打擾,總有一天小虎會忘了她。到那時孩子會好起來的,你們這些老師就別瞎攪混了。”
“任何人都無法剝奪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想念。劉慧雖然失去了撫養(yǎng)權,但她仍然有探視的權利。你阻止他們見面是侵犯人權。老師沒有錯,你無理取鬧擾亂學校秩序,我們會報警的。”嚴主任義正辭嚴地出現(xiàn)在了一年級辦公室里。
“走吧,回去吧。警察來了,學校的孩子們會怎么看小虎呢?”保安也不停地勸導小虎爸爸。
其實,他狂躁的心在他坐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回落到正常值了。只是他要將自己猙獰的表皮繼續(xù)撐下去。就像他當年家暴劉慧一樣,他清楚自己的無用,卻只能通過暴力證明自己的強悍。
“你們給我聽好了,告訴趙一琴,以后少管閑事。”他狠狠的對著嚴主任和林依云甩出這句話和保安一起走了。
林依云長長地舒了口氣,一場校鬧危機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