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秀安小學期中測試成績出爐了。連成玉語文48分，數學42分，這個分數放在別人眼里算是很糟糕了，但放在王寶蓮眼里那可是一份驚喜。因為考試分數史無前例的從個位數終于漲到了兩位數。連家人看到了希望，王寶蓮抱住兒子親了又親，心里滿滿的成就感。

林依云老師的狀況可正好相反，因為一年級六個班級排名，一（5）班的成績最差，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天，她坐在辦公室里悶悶不樂，趙一琴老師湊過來聊了起來。

“小林，怎么了？因為考試成績不高興了？”

林依云嘆了口氣說：“趙老師，您帶著（5）班和（6）班兩個班的數學課，人家（6）班排名第二，我們班倒數第一，您說說問題出在了哪里呢？”

望著依云誠懇的目光，趙一琴緩緩地說：“小林，那我就說說我的想法。你還年輕，今后在教育工作這條路上還要走很長時間，你有自己的原則和理念很好，但想要考出成績有些老辦法還是有用的。你看人家亞莉的管理就簡單又有效，我不是說你管理得不好，只是你太在意小孩子們的感受了，他們反而會忽略你的要求。班主任的手腕要硬起來。”

鮑亞莉老師對待自己的學生，加上講課在內她的語言也少之又少。只有一張冷冰冰的臉。然而離開教室，她在同事堆里卻是個極豐富的人。她愛說愛笑，更愛撥弄自己滿頭的大波浪卷發。她常這樣講：“一年級的小娃娃們，跟他們講什么道理，他們又不懂。老師光對他們提要求下命令就行了。做好的人表揚表揚，做不好的人狠狠懲誡。小娃娃們能記住的不是道理，而是懲誡。”鮑老師為她的每一個學生奉上的永遠是這道菜。她不管學生是嗜肉還是食素，是饑還是渴，所有人只能吃她燉的這道菜。如果某些學生不認真完成作業，那么晚上就要接受寫十遍作業的懲罰。這次熬夜哭泣、手酸憋屈的經歷，的確會讓某些人再也不敢不認真寫作業了。

是的，有的時候簡單粗獷也可以一招致勝。

林依云是個善于學習的人。她無論和誰在一起都能很快地發現對方的優勢。愿意去思考分析別人的優勢如何在自己身上發揮作用。她嘆服鮑老師的管理，但她不愿意把一個個鮮活而不同的孩子看作生產線上一模一樣的產品。

趙一琴老師繼續談著：“小林，（5）班和（6）班的數學課我一個人帶。兩個班孩子們的情況我都了解。相比較，（5）班的學生不好教呀！”她開始掰著手指頭數起來：“連成玉、小虎子、趙瑤兒、常安心、董會會……這些孩子太不好教了，人家（6）班幾乎沒有這樣的孩子，而我們班一數一大片呀！”

林依云工作十幾年，送走一茬又一茬的學生。相比較之后，她也很認同趙一琴的話。這個班的確不好教。

小虎子結結實實、圓頭虎腦，可明亮的眼睛總有一絲憂郁。上課時，他緊鎖眉頭，噘著嘴巴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老師想盡辦法讓他聽講、寫字，都無濟于事。是個讓老師頭疼的“狠角兒”。依云從來沒見過他的父母，每次叫家長，來的都是干癟瘦弱、有氣無力的奶奶。小虎子的父母離婚了。爸爸遠在外地打工，媽媽走了之后再也沒有回來過。別的孩子有媽媽接送，陪著寫作業，整理書包……他沒有。他坐在教室里能明顯地感受到自己和別人的不同。于是他就想媽媽了，想到了什么也不想干的境地。老師拍著他的桌子叫他坐起來，他就那么嘟著嘴告訴老師：“我想我媽！”然后依舊爬下一動不動。

趙瑤兒是個白白凈凈的小女生，他身高比同齡人要矮好多，頭發黃黃的。大家讀書，她的嘴一張一合；大家寫字，她也馬不停蹄。但沒有一個人聽懂她念的是什么，沒有一個人看懂她寫的是什么。她很乖，卻從來不和人說話，一句也沒說過。趙媽媽告訴依云，她帶孩子去省城大醫院看過，除了發育較為遲緩，實在查不出什么毛病。他們做家長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孩子能高高興興地來學校，能學會與人交流玩耍就很滿足了。

董會會可就不一樣了，他是個十分聰明伶俐的小子。課堂上主業不是學習，而是老師的督察。“老師，喬小莫偷吃”、“老師，連成玉不聽講”、“老師……”小狀告個沒完。課下他總是沖到講臺上：“老師，我幫你搬本子吧！”于是他興沖沖地把作業本從教室一直搬進辦公室。進了辦公室還不忘向每一位老師問好，老師們都夸獎他有禮貌，是個好孩子。他聽了更得意了。得意地聽講；得意地讀書；得意地寫作業。數學課上，無論什么問題他都搶著舉手：“老師，叫我！我會！我會……”結果每次回答完后，趙一琴老師總對他講四個字：“你-還-不-會”。依云為他指出缺點批評他時，他總是點著頭全部接受。然而一轉身就什么也忘了。董會會依然自信滿滿地管著別人的閑事，犯著自己的毛病。

常安心有自己的主意，不聽講也懶得搭理老師，字跡書寫一塌糊涂；連成玉很快熟悉了新環境，瘋也似的搞怪撒野；喬小莫、朱星星盡管課堂表現很棒，成績優秀，但課下也時不時搞點“小事情”，鬧些“惡作劇”……

一（5）班的情況讓林依云不禁感慨：亂象叢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