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一縷蟬鳴撞進教室時,寧姐的牛皮紙袋正在課桌間傳遞。阿爾卑斯糖裹著七彩玻璃紙,在陽光里折射出微型彩虹,李亮軒偷藏的第三顆糖在褲兜鼓成小山包。爽哥倚著后門吹哨的模樣像極了游樂場管理員,蔡博指間旋轉的籃球在地面投出躍動的光斑。
操場邊的梧桐篩下金幣般的碎陽,張晉碩的三分球劃出完美拋物線,驚飛了圍欄外覓食的灰鴿。孫延奇抱來的雪糕箱騰起白霧,巧克力脆皮在少年們的齒間炸裂,糖漿順著指縫滴落,在跑道畫出歪扭的“六一“字樣。
到了中考的前一天,是周五,最鬧心的一天,語文課三節。我準時到校晨讀。在六點二十五的時候,老師叫我們收拾東西,我這一聽,艾瑪,語文課不用上了,嘿嘿嘿……接著,爽哥說:“這次呢是央視前來檢查,要檢查私立學校怎么樣。小學查的是力旺小學,初中查的是赫行。我之前的單位就是力旺,如果檢查我們早就晚上熬夜開會了……”爽哥又接著說:“趙可涵,王思琪,你找一下咱們班的垃圾袋。大家把凡是自己買的東西都裝里面,學校發的練習冊也不行,書法本啊,點撥啊,繪本啊都不行。如果大家有兜子的話就更好了,大家把后面和前面的柜子里都放里面。各科課代表把各科的卷子都都裝入垃圾袋里面。王思琪,你去帶路,帶大家都食堂樓下放東西。”說完,我們所有人都開始進行收拾。由于我柜子的東西都很少,我就比其他人先收拾完,我和金世淳把兩個人的東西都放入我自己準備的兜子。然后我用馬克筆在上面寫上14,劉磊。接著我就跟著大部隊進行收拾,我們下樓先把書法本放入一個小黑屋里面。我們接著上樓把班里的報紙什么都開始搬到樓下食堂里。然后我們就幫助同學把他們的搬到樓下。隔壁的十三班和十五班看到我們收拾也開始收拾。
收拾了一段時間,悲劇開始出現:由于垃圾袋太薄,導致一些報紙的角扎了,然后東西開始掉。這就導致了樓梯上下都開始亂成一鍋粥。然后一個領導就氣得不行。具體什么我也忘了。在途中我看到初二六班的學哥盧鵬宇(一個英語課后班)也來了我們這里,也把報紙給放了這里。總之,我們非常累。但是,后來居然不檢查了,我們又不得不搬回來。
在搬回來的過程中,我們進入里面,里面全是塑料袋子,具體是哪班的我們都分不清,王思琪組織大家,讓大家記得是哪個就拿哪個。但是報紙我們根本分不清,具體怎么情況記不清了。只是記得我們把八年級的瞎撇一扔,把八年級弄得團團亂……
都搬回來的時候,寧姐過來找語文卷,但是語文卷丟了,寧姐直接蒙了,指責兩個課代表不收拾好,寧姐不得不找出題人,似乎是一班的語文老師。慶幸的是,我們語文卷最后找回來了。
其中,很多人跟老師抱怨:“老師,吳總旭總是偷懶,我們在抬東西,他就是助威,也不幫忙”老師聽了之后笑笑,便開玩笑說了他:“太次了吧”然鵝,就激怒了吳總旭……
“我干活了!憑什么他們都說我沒干活,就看我在旁邊助威!”吳宗旭掀翻課桌的剎那,粉筆灰在空中凝成蘑菇云。他的校服袖口還沾著搬運時的墻灰,此刻隨揮拳動作抖落,像座噴發中的微型火山。“老子搬了七趟!“嘶吼震得窗框嗡嗡作響,后墻“追夢人“的金屬牌在夕陽里晃出冷光。
爽哥拽他出門時,走廊盆栽的綠蘿葉片正巧墜落。五分鐘后回歸的吳宗旭鞠躬幅度過大,兜里的奧特曼卡牌滑出,賽羅的披風在道歉聲里碎成光斑。
由于初三占考場,我們今天也是放了半天班。在回家的過程中,我又看到了學哥,原來他們也是半天班。
在中考時候,我上了英語課外班。聽盧鵬宇說:“哈哈哈哈,學校要組織上地理生物,我沒去,哈哈哈哈”我便問他:“是一整天上兩科目嗎?”
“對,我們是從小道進去,防止被看到,一整天都上地理生物。我有個朋友看我沒去也沒有去,還花錢呢”
果然,盧鵬宇的地理生物雙滿,這不是出乎意料的。
尹領的球鞋碾過我的影子,他分享的冰可樂罐凝著水珠,鋁殼映出后窗飛掠的麻雀群。我們數著路燈討論暑假計劃,沒注意領口校徽已被夕陽烤得發燙。
家長會的電風扇攪動《昆蟲記》書頁,寧姐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倒計時。數學老師的粉筆字被汗水洇成蝌蚪文,地理老師告別時,地球儀上的黃赤交角恰好指向后墻裂縫。
散場后的教室成了狂歡遺址。有人用粉筆在黑板上畫光之國地圖,有人把《紅星照耀中國》擺成五角星。爽哥倚著門框削蘋果,果皮連綿不斷垂落,像給七年級歲月系上最后的緞帶。
黃昏的班車啟動時,金世淳的分貝儀記錄到89.7的峰值。我們對著車窗哈氣畫畫,指痕漸漸蒸騰成云。遠處初三考場亮起燈火,恍若無數個即將破繭的夏蟬,正等待振翅叩響八年級的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