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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舞臺也能經營出大事業(3)

袁世凱前腳離開天津,李熙的信函后腳就抵達李鴻章的案頭。出人意料,李熙在信里先對袁世凱進行了好一頓夸獎,然后便明確向李鴻章表示,希望朝廷能恩準袁世凱到朝襄助朝政,懇求李中堂能代他奏請。不用問便可猜出,這是金允植勸說的結果。手握來信,李鴻章雙眉緊鎖,苦苦思索,終于把文案傳進來,給朝廷口述了一篇折子,以“嚴寒所逼”,陳樹棠“舊疾加增,四肢漸覺麻木”為由,請求撤回陳樹棠“回滬調治”,并保舉袁世凱接替陳之職務。

折子的標題是:派員接辦朝鮮事務折。

折曰:“奏為遴派干員接辦朝鮮交涉通商事務,恭折仰祈圣鑒事。據駐朝總辦商務委員、二品銜分省補用道陳樹棠稟稱,該道駐扎漢城兼顧仁川口岸商務,往來照料,冒雨沖風,積受潮濕。上年王宮之變,警報紛傳,衣不解帶者彌月,嚴寒所逼,舊疾加增,四肢漸覺麻木。今夏雨水過多,濕熱侵尋,入秋竟成癱瘓之象。朝鮮醫藥不便,稟請給假回滬調治等情。臣查陳樹棠奏派赴朝兩載有余,辦理通商尚無貽誤,茲因積勞致疾,自應給假調治,另派干員接替。查有分省補用同知袁世凱膽略兼優,能知大體,前隨吳長慶帶兵東渡,久駐王城,壬午、甲申兩次定亂,情形最為熟悉,朝鮮新舊黨人咸相敬重。此次派令伴送李昰應歸國,該國君臣殷殷慰留,昨接朝王來函,亦敦請該員在彼襄助。若令前往接辦,當能措置裕如。惟陳樹棠赴朝之時尚屬商務初開,今則口岸漸增,貿易日盛,各國公使麇集漢城,一切相機因應尤賴該員從旁贊畫。似宜優其事權,作為駐扎朝鮮總理交涉通商事宜,略示豫聞外交之意。查泰西派員出駐屬國向由外部給予文憑,如蒙俞允,再由臣檄飭該員克日前往,并請飭下總理衙門加札飭遵。該員袁世凱官秩較卑,歷著勞績,應如何加恩超擢銜階之處出自愈格慈施,以重體制而資鎮攝。所有派員接辦朝鮮交涉通商事務緣由,謹繕折由驛馳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謹奏。”李鴻章顯然是在逼迫陳樹棠辭職,決定把年輕的袁世凱向朝廷隆重推出。陳樹棠這回想不有病都不行了。

周馥秉承李鴻章的意思,把奏稿命人謄抄了一份寄給袁世凱。李鴻章這么做,不過是想看一看袁世凱個人的態度。信抵達旅順,袁世凱展讀之下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在李鴻章心目中的位置這么重要。袁保齡看過信后也頗為吃驚,馬上親自給李鴻章寫信一封,認為袁世凱“擢太驟,任太隆”,怕擔不起來,更怕有負憲恩,對不起栽培。袁保齡在信里一再向李鴻章表示:“兩世受恩,一門戴德。”袁世凱則回信向李鴻章宣誓:“卑府才力駑下,深懼弗克勝任,唯有仰賴聲威,敬謹從事,以期不負委任至意。”

當晚,袁保齡又對袁世凱語重心長地說:“世凱呀,你年紀輕輕便有此機遇,實屬近世百十年來未有之異數。圣旨下達,你就是獨當一面的方面大員,你以后對朝廷、對爵相,均要用心察看。但有幾件事辦順手,則令聞日彰,聲望漸起矣。”頓了頓,袁保齡又說:“臨事要忠誠,勿任權術;接物要謙和,勿露高興,庶幾可寡尤侮。世凱,我久歷官場,經歷過無數的大場面,適才說的話,你要用心揣摩,不可太過隨意,遭人講究。還有選用隨員一項,我也要特別提醒于你。隨員選得好,你辦起事來既省力又見功效;選不好,不僅諸事不順,還容易給自己惹上麻煩。對隨員,要用心考察,不要被表象所惑。”

袁世凱小聲問:“叔父,您說,李傅相的這個折子,朝廷能恩準嗎?陳大人是二品道銜,可我,才剛剛是五品同知,差得太遠了。”

袁保齡一笑:“傅相的折子,朝廷何時駁過?你還是好好想想隨員的事吧。”袁世凱疑疑惑惑地退出袁保齡書房,走進自己臥房后又輾轉反側了許久才睡,卻又做了一個很清晰的夢。他好像走在一片森林中,草很厚,踩在上面輕飄飄的。前面煙霧繚繞,一條花斑蟒蛇騰在空中,兩眼炯炯,直視著他。霧越來越大,蛇眼越來越模糊。他忽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只大蛤蟆,并且騰空而起,仿佛駕云一般。這時,他的大叔父袁保恒出現了,笑著沖他點了點頭,說:“世凱,想跳更高,就要學會借力。你看我。”說著話,袁保恒飄向一個很高的樹干,但見用腳一踩,樹干一跳,袁保恒倏地飛向天空。袁保恒在空中說:“這就是借力。你要用心揣摩,不可讓祖宗失望。”

袁世凱醒了,閉著兩眼回想起夢境,忽然心有所悟。

早飯過后,袁世凱一邊思考一邊提筆給金允植寫了一封信,打探朝鮮近來情況,為到朝后做準備。

圣旨說下就下了,先命李鴻章傳旨給陳樹棠“給假回滬調治”,然后才道:“照該大臣所請,分省補用同知袁世凱膽略兼優,能知大體,前隨吳長慶帶兵東渡,久駐王城,壬午、甲申兩次定亂,情形最為熟悉,朝鮮新舊黨人咸相敬重等因,袁世凱著以知府分發,盡先即補,俟補缺后以道員升用,加三品銜駐扎朝鮮總理交涉通商事宜。”

圣旨電傳到朝鮮,陳樹棠未及讀完便暈倒在地,當真病倒了;圣旨發到旅順,袁世凱滿心歡喜,袁保齡則淚流滿面。要知道,三品銜駐扎朝鮮總理交涉通商大臣,職位相當于一省封疆啊,而袁世凱,卻只有二十六歲:很顯然,老袁家的祖墳這回可當真要冒青煙了。

袁世凱快速返回陳州,先把家里的事簡單料理了一下。得知袁世凱被朝廷外放朝鮮總理交涉通商大臣,袁家的老親近友都湊了份子跑來祝賀。袁世凱命下人籌辦了近百桌酒席,又唱了三天大戲,這才帶著自己的表弟文童劉永慶,還有準備到朝鮮后當小差的八個同鄉,風風火火趕往天津來見李鴻章。劉永慶字延年,是袁世凱的項城親戚。得知表兄袁世凱外放朝鮮,慌忙跑了過來投靠。袁世凱知道劉永慶文采好,字也寫得好,便答應到朝鮮后,讓他充當書識。書識是個什么職務呢?他其實不是個正經職務,只是袁世凱的私人秘書而已。

到了天津,李鴻章把袁世凱到朝鮮后應辦和必辦的事逐一交代清楚,下來后,袁世凱又和天津道周馥、天津電報局總辦盛宣懷盤桓了幾天,然后便開始挑選隨行人員。這也是以往慣例。第一助手不用選了,就用正在朝鮮襄助海關事務的唐紹儀。唐紹儀字少川,時年二十四歲,廣東香山人。在六兄弟中排行第四,父唐永大,很早就在上海經營茶葉生意。唐紹儀從小在上海讀書,曾就讀于香港黃仁書院,十二歲被公費派到美國留學(同治十三年,屬第三批幼童),肄業于哥倫比亞大學。回國后在天津水師洋務學堂繼續讀書。光緒七年(1882年)以德國人穆麟德的隨員身份前往朝鮮襄助海關事務。朝鮮“壬午兵變”時,唐臨危不懼,持槍堅守穆麟德宅,人皆頌之。袁世凱得知此事后詫為奇,曾專門拜訪,兩人于是成為莫逆之交。袁世凱護送李昰應回國,唐一直相伴左右,讓袁世凱很是感動。袁當時就暗發誓言:自己果能咸魚翻身,必當重用唐紹儀。袁世凱認為,唐紹儀不僅可以襄助自己政務,還能兼署公署西文翻譯,可謂一舉多得。除唐紹儀、劉永慶以及八個同鄉外,袁世凱又在直隸挑選了五個人,請叔父袁保齡從旅順推薦了七個人,班子總算搭建起來了。名單報到李鴻章那里,李鴻章看都沒看,提筆全部畫圈。袁世凱當天就給唐紹儀發報,請其在漢城賃房一處,地面要夠大,房屋不得少于四十間,作為駐扎朝鮮總理交涉通商大臣的公署。

動身前,考慮到兒子克定已經八歲,為了不荒廢學業,袁世凱決定把他連同私塾先生一起帶到朝鮮。在自己身邊讀書,兒子起碼不敢偷懶。主意打定,袁世凱把劉永慶叫到身邊,小聲吩咐道:“延年,你還得回陳州一趟,雇條船,把大少爺和私塾先生接上。該帶什么,不該帶什么,你自己斟酌。船先到上海,你還要替我接一個人。”話此,袁世凱從袖里摸出一封信來,“按封皮上的地址去找,找到后,把信給她,她一看就明白。你再另雇一條船,把她連同伺候她的人都帶上。過境時人要問起船里是何人,你就說是我的家眷。你如果沒聽明白,現在可以問。”

劉永慶用腦想了想,答:“表哥,我聽明白了,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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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1885年12月18日),掛著欽差駐扎朝鮮總理交涉通商大臣旗號的船只,打著汽笛,噴著濃煙,遠遠停靠在朝鮮漢城碼頭。頭戴亮藍頂子、身穿三品官服的袁世凱,在兩名親兵的攙扶下,邁步走下船來。在岸上等候的陳樹棠一見,急忙帶著隨員迎上前來。陳樹棠先行大禮,口稱:“微臣陳樹棠叩問皇上安、皇太后安。”袁世凱答:“皇上和太后都好。”陳樹棠忙又道:“卑職問中堂李大人安。”袁世凱回答后,陳樹棠這才起身。袁世凱于是又開始給陳樹棠請安道乏。這都是當時官場的陳規陋俗,多說無益。唐紹儀帶著幾輛馬車也等候在岸邊,袁世凱與陳樹棠及其隨員見過禮,他便把袁世凱等人安頓到車里,自己引路,向整治一新的駐朝總理交涉通商大臣公署行來。下車后歇了歇,唐紹儀便領著袁世凱參觀這座由他親自租賃的公署。這是一個大院落,三進三出,有五十余間房屋,氣勢可以和各國駐朝公使館相媲美,而價錢又相當低廉。喜歡排場的袁世凱越看越高興,對唐紹儀連連夸獎,說他會辦事。

安排妥當,袁世凱便與陳樹棠辦了交接。陳樹棠的隨員袁世凱一個都沒留,全都跟著陳樹棠回了國。龍旗在欽差駐扎朝鮮總理交涉通商大臣公署升起的當天,袁世凱先到皇宮晉謁國王李熙,雙手遞上李鴻章寫的親筆信,面陳了一下自己赴朝的使命。

為了加重袁世凱的分量,李鴻章在給李熙的信中這樣寫道:“大院君東歸貴國,臣民均額手稱慶,足見孝思肫篤,感格天人。而殿下調護起晝,視曩年尤為加謹,從此太和翔洽,先否后喜其有豸乎!袁守(指袁世凱)忠亮明敏,心地誠篤,兩次帶隊扶危定傾,為貴邦人所信重,鄙人亦深契許殿下欲留為將伯之助。鴻章已據情奏聞,奉旨令駐扎漢城襄助一切,以后貴國內治外交緊要事宜,望隨時開誠布公與之商榷,必于大局有裨。該員素性鯁直夙叨摯愛,遇事尤能盡言,殿下如不以為逆耳之談,則幸甚矣。”朝鮮以后的內治外交緊要事宜,統統要與袁世凱商量辦理,李鴻章等于把監國之任賦給了袁世凱。

把信讀完,李熙諾諾連聲,除了大唱頌歌,口里已然說不出別的話來。李熙對袁世凱既懼又怕,可謂矛盾重重。閔妃這時卻說:“上國防軍已撤,現在土匪到處橫行,百姓受害深重。我國請太守大人電告李中堂轉奏上國皇帝、皇太后,請出兵征剿殘匪,還王城一個清平世界。如果上國不答應,俄國將會幫助下國。太守以為如何?”閔妃開始將袁世凱的軍,因為中國一旦決定出兵,首先要征得日本國的同意。日本國不同意,中國就不能出兵,閔妃等人就可以公開和俄國人聯盟了。袁世凱看穿了閔妃的心思,起身答:“我既已到此,以后貴國之事,即袁某之事。”袁世凱來了個所答非所問。

從皇宮出來,袁世凱帶著唐紹儀又拜訪了所有駐朝公使、領事、代辦等,聲勢造得挺大。袁世凱現在出行,規格與各國駐朝使節一般無二。他現在是三品銜,在國內,可以乘坐綠呢八人抬大轎,但朝鮮這里不興坐轎子,都坐車。他就把馬拉轎車用綠呢圍上,轎車前有騎馬引路官,中有步行扶轎二爺、車夫,后有扛槍跟班護衛。護衛首領(親兵哨長)由袁家老傭人老吳的兒子吳鳳嶺擔任。吳鳳嶺從小在袁家長大,與袁世凱感情頗深。袁世凱最早投慶軍吳長慶時,他就是袁的跟班。現在袁世凱得道成仙了,他也成了人上人。

忙不幾天,劉永慶同著袁克定以及沈翠紅到了漢城。一見年僅十五歲的翠紅出落得跟仙子一般,袁世凱大喜過望,當晚就把她摟入自己懷中。翠紅因對袁世凱心儀已久,倒也沒有百般推脫。雖然弄得滿床落紅,但心里卻是甜美的。第二天,袁世凱對外正式宣布,納沈翠紅為大姨太太,命克定管她叫“親媽”,并把所有家務事交她料理。在項城一帶,“親媽”是僅次于“娘”的一種稱呼,不是所有女人都能享受到的,從中也可看出袁世凱對沈翠紅是多么寵愛了。袁世凱為什么沒有把正室于氏接到朝鮮一起居住呢?說起來,這于氏的娘家雖住在鄉間,但也是頗有來頭的人家,是方圓百里數一數二的大財主。有房子有地,縣城里還有個棺材鋪子。但于氏沒有讀過書,加之是獨女,從小嬌生慣養,長了一身壞毛病。挑吃挑穿不算,還愛打罵下人。尤其是身邊的使喚丫頭,整天被她打得鼻青臉腫。嫁到袁家后,雖稍有收斂,但一直使小姐性子,弄得全家都煩她。袁世凱與她結婚的頭兩年里感情還可以,生完克定以后,她也不知聽從了哪位高人的勸告,說女人開懷以后百邪來侵,須用紅褲帶系腰才保平安。她從此后就撕了條紅色繡花緞子布系在腰上,打扮得跟個哪吒似的。同房時,袁世凱就和她開玩笑說:“看你打扮的樣子就像個馬班子。”哪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一聽這話就急了,動了肝火,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一把把袁世凱掀下床去,說:“滾你娘的蛋!我不是馬班子,我是有姥姥家的人。”“我是有姥姥家的人”這句話大有講究,意思是說自己是有娘家的人,不是“馬班子”,其實就是說自己是袁家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不是姨太太。袁世凱的生母偏偏就是一個姨太太,于氏說這話,無疑是在譏諷袁世凱不是正室所生。袁世凱被揭了短,當時就急眼了,爬起身抓住她的頭發把她拉下床,罵道:“老子今天就是要打你這個有姥姥家的人!”說完這話,一頓拳腳相加,直把個于氏打得滿地翻滾,哭爹喊娘,險些去見閻王。不是揭到短處,袁世凱下手不可能這么狠。從此后,袁世凱獨居一室,再不與于氏同房共枕。于氏有時想男人想得拿頭撞墻,用手直拍床板,無非是想告訴丈夫,她后悔了。袁世凱只是不理不睬,把她當成空氣,想女人了,就到外面去找。年紀輕輕的于氏開始守活寡了。說起來,這也都是她自找的。如今翠紅來到身邊,除了主婦牌位外,袁世凱把家中的一切都給了她。翠紅也著實爭氣,幾日光景,就把個家操持得大小有序,井井有條,真正成了袁世凱的賢內助。得知袁世凱納妾,李熙及朝鮮文武百官都爭相來賀,禮品收了一大堆,光高麗參就收了十二棵之多。駐朝商務大臣公署為此很是熱鬧了幾天。

為了盡快穩定朝鮮的局勢,杜絕俄國人的覬覦之心,袁世凱決定親自和日本駐朝公使高平小五郎好好談一次。袁世凱心里其實很清楚,中日防兵撤后,游勇土匪橫行京師漢城及仁川等口岸,百姓、商民深受其害。長此下去,勢必給反對派造成可乘之機,極易釀成禍患。就算閔妃不提剿匪要求,袁世凱也要想辦法扭轉局面。但怎樣和高平談論此事,袁世凱又大費躊躇。

現在的日本駐朝公使高平小五郎貌似忠厚老實,不鞠躬不說話,其實骨子里比卸任的竹添狡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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