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小妹，你說什么呢。”

程小妹現在完全意識不到宋清舒害羞了。

她覺得自己是在拯救姐姐的審美，所以說的更加嚴肅：“清舒，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KTV里燈光變幻，光落在程小妹臉上，明暗交疊下，她的臉沒有因為殺馬特變得五顏六色，反而顯得她的氣質更加出眾。

宋清舒一開始不明白程小妹為什么要說現在的她就是最好看的，這時候她終于明白了，潑墨的發散下，眉如遠山眸光秋水，真的很美。

KTV里很吵。

宋清舒又一直沒有動。

程小妹便以為是宋清舒沒有聽到自己說話，她更加大聲地喊：“清舒，我說你最好看！你現在就是最好看的！”

宋清舒又感動又害羞。

因為她從小到大都不受家里人的喜歡，親戚也很少來往，父母只會貶低她，說她沒用，說她怎么不是一個男孩，說她嘴巴不甜不知道哄人開心。

從她有記憶開始，父母從來就沒有夸過她。

最近幾年，國內流行起殺馬特造型。

宋清舒其實很不喜歡這個造型，紅紅綠綠的，她是沒看出有什么好看的。

不過，她知道這種造型很扎眼，如果她做了，她的父母說不定會指責她會來說她，這樣，是不是就可以擁有父母的關注了。

于是，為了博取父母注意的她，把自己打扮成了殺馬特的樣子。

可是父母仍然對她視而不見，好像家里沒有她這個人一樣。

這讓她更加受傷了。

但是自從和程小妹認識以來，程小妹一直在夸她。

說她畫畫好，成績好，長的好看，甚至還給她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

宋清舒其實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

她就是一個擰巴的人。

從來沒有被說過愛的人，也不會輕易把愛說出去，她很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甚至有時候，會說出和想法完全相反的話，傷害了別人，也傷害了自己。

但是，程小妹竟然一點都不在意。

就算被她拒絕過很多次，程小妹也從來沒有真的和她生氣過，還一直想方設法哄她開心，不僅幫她解決她身邊的朋友關系，還說完和她做一輩子的朋友。

在遇到程小妹以前，宋清舒一直覺得自己可有可無。

反正爸媽都不喜歡，在學校里也是這樣。

來來往往的，大多數人她都不在意，大多數人她都不會放在心上。

像個沒有感情的葉子，隨風逐流，但又身不由己。

直到遇到程小妹。

程小妹就好像是上天派來保護她的。

遇到程小妹之后，宋清舒越來越自信，發現了自己的很多優點，甚至有了反抗父母的勇氣。

清冷美人宋清舒第一次這么感動，甚至感動得想哭。

她的鼻頭發酸，眼眶通紅。

宋清舒一忍再忍，覺得不能這么丟臉。

偏偏，背景音響起。

唱的是“你都忘了你有多美，冷冷風雨把眼淚吹”。

短短的一句歌詞，說的像是她的心境，又像是她這十幾年的過往。

宋清舒一直繃著的表情再也繃不住了。

她一把抱住程小妹，眼淚決堤，哭著說：“你也好看，我是天下第二好看你是天下第一好看。”

程小妹感受著懷里宋清舒的哽咽，很無語又很想笑。

她只是說讓宋清舒不要打扮成殺馬特的樣子，因為殺馬特的樣子太丑了，又雷人。不知道是碰到了宋清舒那根敏感神經，宋清舒竟然抱著她哭了起來。

她的聲音哽咽，像是一直在壓抑，但又壓抑不住。

身體也跟著顫抖。

程小妹嘆了一口氣，最后還是選擇拍了拍宋清舒的肩膀，安撫她：“如果心里實在難過的話，就哭吧，我會一直在這里陪著你，不管你什么時候想哭了，我會永遠和你站在一起安撫你。”

旁邊，孫嬌龍發現了宋清舒和程小妹的動作。

她擰著眉頭，拍了拍旁邊的秦思若，朝宋清舒和程小妹的方向指了指。

意思是——這兩個人是什么情況，怎么突然抱在一起哭？

秦思若偏頭一看，也被驚呆了。

她轉回來，對孫嬌龍搖了搖頭。

不清楚。

這邊狀況不太對勁，那邊的白靜和程媛也發現了不對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抱著的兩個人。

但大家都不敢問發生了什么。

孫嬌龍碰了碰白靜：“唱歌吧，不要管人家的事。”

幾人便移開了目光，就當沒看到。

雖然在把目光移開了，但心里還是止不住想：這兩人干嘛呢？怎么突然抱在一起了。

“下一首歌，《錯錯錯》。”白靜在房間里喊：“誰的歌誰的歌？”

孫嬌龍猛地站起來：“我的我的！”

她拿著話筒，在房間里嘶吼：“錯錯錯，是我的錯！”

程小妹聽著對她來說老掉牙的歌，默默拍打宋清舒的背。

姐姐都已經在她懷里哭了五分鐘了，現在還在哭。

孫嬌龍一首歌唱完，宋清舒才慢慢松開她。

“清舒，你沒事吧？”

宋清舒哭了好久，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在這種時候感情爆發，畢竟還有這么多人看著呢，多丟人。

她搖搖頭：“沒事。”

哭了這么長時間，一定很難看吧。

宋清舒起身：“我去廁所收拾一下。”

宋清舒這副脆弱地樣子，讓程小妹很擔心。

程小妹也跟著站了起來：“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去廁所而已，還能讓人陪自己一起去嗎？

宋清舒搖頭：“我自己去就好，你還沒唱歌呢，唱兩首歌吧。”

她彎腰在程小妹耳邊說：“我去洗把臉，太丟人了。”

宋清舒已經把臉上的淚擦干了，雖然眼眶還是紅紅的，但看的出來她的情緒已經好了。

程小妹便點點頭：“好。”

宋清舒從旁邊走出去，走進廁所，上了個廁所后，出來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臉。

剛好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推開廁所隔間門走了出來。

是孫嬌龍。

孫嬌龍唱完《錯錯錯》之后就來廁所放水了，吃得多，還喝了好多飲料，放完才終于舒服了一點。

沒想到一出門，剛好撞上了宋清舒。

很顯然，宋清舒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她，沉默了片刻后，和她點了點頭。

“你也來上廁所。”

孫嬌龍點點頭，走到宋清舒旁邊的水池里洗手。

洗完手，孫嬌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眼皮上涂了好幾層眼睛，睫毛被她用睫毛膏刷的又濃又密，襯得眼睛閃閃發亮，嘴唇的口紅是粉色，粉色里還帶點熒光，看起來又潤又亮。

但旁邊的宋清舒應該是什么都沒有涂就來了，嘴唇的顏色有點淡，臉上也沒有其他的顏色，偏偏她的嘴唇陪著沒什么血色的臉和略顯單薄的身材，讓她看起來多了一種弱不經風的脆弱感，身穿白色長裙，給她增添了些清冷。

孫嬌龍看著看著，在心里暗罵了一聲：“淦！我的裝都畫成這樣了，怎么還能被比下去？這也太沒有面子和尊嚴了吧！”

自己這個樣子也太傻叉了吧？

之前她還覺得挺好看的，果然是需要人襯托，現在宋清舒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覺得自己好看了。

再者說，真的不好看啊！

在廁所里，沒有人陪她濃妝艷抹裝瘋賣傻，顯得她自己好像是個蠢貨。

她突然看懂了程小妹在學校門口看到她時驚訝的樣子，不就說明她的臉看起來很讓人無法理解嗎？

虧她之前還覺得這樣很好看，現在想想，真是幼稚到極致，蠢到家了！

這根本就不是她，根本就不是她的臉。

面目全非，完全不是她！

孫嬌龍突然很生氣，她伸手從旁邊的紙巾盒里抽出兩張紙巾，在水龍頭上接了水就往臉上擦，剛懟到嘴角，就被人拉住了。

旁邊的宋清舒見狀，趕緊拉住她的手。

她剛才就發現孫嬌龍的情緒不太對勁，沒想到真的不對勁。

她突然就從紙巾盒里抽了兩張紙出來，想擦臉上的妝。

要不是被她抓住了手，以孫嬌龍剛才的力道，恐怕臉都要被她自己擦紅了。

她看著孫嬌龍，問：“孫嬌龍，你干什么？！”

孫嬌龍正在生自己的氣，連帶著對旁邊人的態度也不怎么好。

她咬著牙：“沒事。”

孫嬌龍都已經這樣了，還能叫沒事？

宋清舒無奈：“你這樣騙得了誰？明明就是有事，還說自己沒事。”

孫嬌龍還很傲嬌，不愿意承認自己心里不舒服。

她咬著牙，搖頭：“都說了沒事就是沒事。”

宋清舒直接從她的手里把衛生紙拿過來扔掉：“還說沒事，你剛才不就是想把臉上的妝擦掉嗎？剛才在包間里的時候還好好的，出來上廁所碰到我的時候就變了，很難讓人不多想吧？”

孫嬌龍咬著牙，不說話。

宋清舒拉住孫嬌龍的兩條胳膊，問得誠懇：“是不是因為我？”

孫嬌龍低著頭還是不說話。

其實宋清舒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不確定。

但看到孫嬌龍連頭都不抬，一副忍著不愿意開口的樣子，她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宋清舒轉頭看著鏡子，也覺得自己越看越好看，不再像以前那么自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