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篇 世紀之交

第1章 19世紀西歐和美國建筑發展的社會歷史場景

人類的建筑活動歷史久遠。世界各地保存有豐富的古代建筑遺物或建筑遺跡。埃及的金字塔，伊朗帕賽里斯的古代宮殿，古代印度的謨享約-達羅城，希臘的雅典衛城，古羅馬的斗獸場，歐洲各地中世紀建造的教堂，以及文藝復興時代的建筑，至今使人們驚嘆不已。在中國，一千四百多年前磚造的河南登封嵩岳寺塔現仍巍然屹立，山西五臺山佛光寺的唐代木構大殿，至今保留相當完好。更使人驚異的是公元1056年建造的山西應縣木塔，高67米，經歷九百二十多年的風雨侵襲和多次嚴重地震的折磨，現在仍基本完好。這些著名的文物建筑是世界古代建筑成就的歷史見證。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無論是中國還是外國，在漫長的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時期，建筑技術的進步是相當緩慢的，常常在幾百年中沒有什么重要的進展。歐洲在進入資本主義時期以后，建筑發展的步伐開始加快。不過在19世紀之前，房屋建筑技術仍沒有出現顯著的變革。建造房屋所用的主要材料仍不外乎幾千年前就有的土、木、磚、瓦、灰、沙、石等。由于材料性能和科學技術水平的限制，房屋的層數不很多，跨度有限。同所消耗的材料和人力相比，一般房屋的使用面積和有效空間并不很大。以北京故宮來說，它的全部有效使用面積尚不及現在人民大會堂一座建筑物大。以前房屋建筑的施工速度也很慢，歐洲中世紀的教堂常常要用幾十年以至上百年的時間，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才能完工。19世紀以前的房屋建筑，除了少數宮殿府邸，一般幾乎沒有什么建筑設備。以今天的標準來看，房屋的實際使用質量是很差的。

但是進入19世紀以后，情況開始改變。房屋建筑領域中出現了許多新事物，建筑發展速度顯著加快，許多方面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建筑領域的變化同社會的發展息息相關，有的就是社會轉變的直接產物。在討論19世紀建筑方面的變革之前，讓我們先看一看19世紀發展最快的幾個西方國家的社會歷史狀況，主要是與建筑有關的幾個方面。

1.1 西歐和美國完成資產階級革命

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在封建社會母體內孕育起來的，資產階級為推翻封建統治而進行資產階級革命，經過長期曲折斗爭，才把政治權力奪到自己手中，建立了穩定的資產階級專政。在西方國家中，英國最先完成這個歷史過程，其他國家都是在19世紀才穩定了資產階級專政。如法國于1789年爆發資產階級革命，經歷長期的復辟和反復辟、帝制和爭取共和的斗爭，到19世紀70年代，法國才確立資產階級專政的共和國政體。德國和意大利在19世紀70年代才結束國內的分裂狀態，建立了統一的資產階級國家。美國經過1775—1781年的獨立戰爭取得獨立的地位，又經過1861—1865年的南北戰爭，資產階級才取得獨占的統治權。

1.2 工業革命和資本主義工業化

資產階級革命為資本主義生產力的發展掃除了政治障礙，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的確立進一步促進資本主義生產力的發展，最重要的標志便是工業革命和工業化。西方各國工業革命開始的時間和速度各不相同。18世紀后期，英國首先發生工業革命，到19世紀30年代末，基本工業部門中機器生產已占優勢。繼英國之后，美國于19世紀初，法國于19世紀20年代，德國于19世紀40年代，也先后開始工業革命。到19世紀后半期，這些國家的工業化從輕工業擴展到重工業部門。19世紀最末30年，這些國家的工業化達到高潮，重工業部門發展尤其突出。主要西方國家由此從傳統的以農業和手工業為主的社會步入工業化社會。

1.3 科學技術長足進步

科學技術隨著生產的發展而飛速進步。19世紀在數學、物理、化學、生物、醫學等方面有大量發現和突破。在同建筑有直接關聯的工程技術方面，19世紀也取得了有歷史意義的豐碩成果。1807年美國出現蒸汽推動的內河輪船，1819年汽輪第一次渡過大西洋。19世紀初，陸上運輸方面出現鐵路用的蒸汽機車。1825年，第一條客運鐵路線在英國建成，長度為25千米。接著在歐洲和美國便出現了鐵路建設的熱潮。1830年，全世界鐵路長度共195千米，1850年增為3.8萬千米，1870年達到20萬千米，1900年又猛增到127萬千米。汽輪和鐵路的出現是交通運輸手段的重大革命，它立即引起人口和生產力的重新分布，影響極大。19世紀中期，機器制造技術進步迅速，開始用機器制造機器，機械和機器漸次用于各種生活領域。1867年諾貝爾發明黃色炸藥。19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人類發明發電機和電動機，電力漸漸排擠蒸汽力，如蒸汽牽引的升降機改用電力，成為“電梯”。1875年出現改良的電話，1880年柏林有了電車，電燈也逐漸推廣。19世紀90年代發明了無線電報。內燃機也開始推廣，有了使用汽油的汽車。這一時期遠距離送電也獲得了成功。

19世紀科學技術發明的成果使人類的生活大為改觀，并為20世紀的更大進步奠定了基礎。

1.4 生產力大躍進

先進資本主義國家的生產力在19世紀出現史無前例的巨大發展。1848年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曾這樣描繪當時西方主要國家的生產力發展：“資產階級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自然力的征服，機器的采用，化學在工業和農業中的應用，輪船的行駛，鐵路的通行，電報的使用，整個大陸的開墾，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術從地下呼喚出來的大量人口，——過去哪一個世紀料想到在社會勞動里蘊藏有這樣的生產力呢？”

生產力發展帶來了社會財富的增多。英國的國民收入在18世紀末為1.2億英鎊，1870年增為9.29億英鎊，1900年為17.5億英鎊。工業產值的增長更為突出。全世界的工業產值在1870年到1900年的30年中增加了兩倍，即從100%增為300%。各國工業生產的發展速度是不平衡的，常有后來居上的情形。英國最早實現工業化，在19世紀前期，其工業產值居世界之首。到19世紀后期，美國和德國迅速趕上。美國在1840年工業產值占世界第五位，到1894年工業產值比英國多兩倍以上，躍居世界第一位。19世紀末，德國的工業產值也超過英國，名列第二。

1.5 城市化和城市新模式

19世紀以前，歐美各國的人口和世界其他地區一樣，絕大多數是農業人口，他們稀疏地分布在廣大農業地區，城市數目既少，規模又小。18世紀末，英國超過5萬人的城市只有5個，其中除倫敦外，都不足10萬人。工業革命以后，出現了人口集中到城市的所謂“城市化過程”。“大工業企業需要許多工人在一個建筑物里面共同勞動；這些工人必須住在近處，甚至在不大的工廠近旁，他們也會形成一個完整的村鎮。他們都有一定的需要，為了滿足這些需要，還須有其他的人，于是手工業者、裁縫、鞋匠、面包師、泥瓦匠、木匠都搬到這里來了……于是村鎮就變成小城市，而小城市又變成大城市。”城市和城市人口就這樣增加起來。城鄉人口的比例在發達資本主義國家漸漸改變。在1801年到1901年的100年中，英國城市人口占總人口的百分比從32%增至78%，法國從20.5%增至40.1%，美國從4%增至40%。

在資本主義各國城市人口的普遍增長中，少數成為工商業中心城市的人口增長特別迅速。一些這樣的工商業中心城市在19世紀急速發展，成為人口以百萬計的特大城市（見表1-1）。

城市的結構、設施和面貌發生很大變化。城市用地面積不斷擴展，歷史上原有的城區，往往變成城市的一個局部地區。中世紀建造的城墻大多被拆除。工廠、倉庫、鐵路等在城市用地中占有很大的比重。房屋密度日益加大，層數也愈來愈多。城市中最顯赫最華麗的房屋不再是皇宮和教堂，代替它們的是商業和文化建筑。城市道路的交通量不斷增長。但在19世紀，馬車還是主要的市內交通工具。1829年倫敦街道上出現公共馬車，1860—1863年倫敦建造了世界第一條地下鐵道，1878年紐約建造了高架鐵道，1880年柏林出現城市電車。19世紀初的一些大城市裝有煤氣街燈，到19世紀末，這些煤氣燈已為白熾電燈所取代。倫敦和巴黎在19世紀中期開始鋪設自來水和下水管道。城市促進了工業化，工業化也推動了城市的建設。

但是在19世紀，城市的發展大多是在自發的情況下進行的。城市土地歸私人所有，在最初的城市擴展浪潮中，第一批企業主把他們的工廠和鐵路緊挨著原有城區建造起來，在這些工廠和鐵道旁邊立即形成密集的工人住房和混亂的街巷，后來的工廠和鐵道又把它們包圍起來。城市像滾雪球一般一層層擴大，舊有的工廠、鐵路、倉庫、碼頭不斷落入市區之中，造成交通擁塞、空氣和水體污染。19世紀中期，巴黎大規模改建之前，有“臭氣城市”之稱。當時塞納河是接納城市污水的“總陰溝”。1851年巴黎400千米街道中僅130千米有地下溝道，大多數街道污水橫流。街頭堆積著待運的垃圾，全城3.7萬匹馬的糞便難以及時清除。同一時期倫敦輿論呼吁改善城市交通狀況。1846年10月31日的《倫敦圖畫新聞》（London Illustrated News）載文：“由于倫敦的發展，帶來了極大的不便。而我們卻缺少克服困難所需的決心；我們所有的主要干道對于每個小時涌過的巨大交通量來說是太狹小了。我們需要新的長而寬的道路，使各個終點之間有便利的交通線……我們重復地說，倫敦現在不是一個城市，它已生長出一個大首都的人口和規模，它本身就是一個國度。”

城市化和工業化帶來城市中的“貧民窟”地區，工人階級和下層人民在那些地方的生活條件比中世紀還不如。

19世紀城市問題的嚴重性逐漸引起社會各方面的關注，引出多種多樣的關于城市改建和改良的主張和理論，也有許多改造實踐。總之，城市歷史在19世紀揭開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