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和星星回到家之后，把事情情況簡略跟老頭兒敘說了一遍。星星重復說：“他答應到時給明明轉五千塊的。不過，這家伙，就是有時脾氣暴躁，為人也霸道，但一般來說，說話還是算數(shù)的。照理他不會欺騙明明，到時讓明明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也不答應。”

老頭兒一聽這話就有點生了氣，沉著臉對星星說：“你也幾十歲的人了！可曾用腦子好好想想啊？轉賬的錢，能接受嗎？不都是粘在賬目上？不是癩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到時候要是一查，麥田的捉龜，穩(wěn)取！你是讓明明將來不得上岸嗎？”——弟兄兩個都沒有想到，做了幾十年會計的老頭兒，做事竟如此的精明、謹慎。

星星：“那，那就到時向他要現(xiàn)金，或者，干脆，幫他屁的忙，干脆回絕他，說這件事不好辦拉倒！”

明明對星星說：“你怎么忽左忽右的？我答應他去問問校長的，我就一定得去問，好辦，就一定給他辦，不好辦，我也無能為力。如此而已。至于五千塊，哪個要他的？沾這個腥臊味干什么？我自己沒工資啊？拿人家五千塊就發(fā)財啊？再說，他不給，你好告他嗎？他不會反誣你敲詐嗎？”星星聽明明如此說，感到?jīng)]什么趣味兒了，就起身離開，一聲沒響。

明明答應了別人的事，就會一直掛在心上。他想盡最大努力盡快找到校長。他知道，要想這事取得成功，非得主持工作的閭校長點頭不可，因為他是一校的主心骨，事情的拍板人，用官方規(guī)范的話來講，他是法人代表，是全校一切事務的總攬。可開學的第一天，他想拜見閭校長就沒能遇著。他向辦公室主任打聽，辦公室主任說已去大市開會一天了，可能還需要兩三天的會議，這兩天有可能不回學校了。沒辦法，這事就只能暫時擱置了。當天晚上，明明在家里拿起電話撥動了老家的電話號碼，他想向老頭兒說明一下事情暫時還耽擱置在這里，讓老頭兒叫星星向金來堯說明一下情況，免得人家懸著一顆心。明明就是這樣，凡是答應人家的事，不管成不成，總是有頭有尾向人家說明清楚。撥通了電話之后，那邊正巧是老頭兒接聽的。明明把暫沒有遇到校長，打校長的電話不親自拜訪校長顯得有些不禮貌的話向老頭兒簡說了一遍。老頭兒說：“哪里呀！我還正想打電話給你的呢！讓你不要再找校長了！省得你麻煩，人家校長也麻煩！簡直是做大夢呢！金來堯的那個伢子，是個什么東西，千萬不能弄到如海中學去攪事了！我昨天下午才聽人家骨子里告訴我聽的：那個細二流子，不用心讀書不談，在原來那個學校，大概是叫什么玉米中學的，跟人家打架，把人家頭打破了，據(jù)說縫了幾針；還把人家腰上的哪根肋骨也打斷了，差點兒出人命！事情鬧到派出所。被打的伢兒人家的家長不依不饒，哭鬧著要派出所主持公道，結果金來堯也不知賠了多少萬的。反正事情還沒有最后了結呢！……星星也是沒頭腦子，你想：這樣的人家能多交往啊？這樣的人家你能收他五千塊啊？你趁早歇息，千萬別煩這個神！找個虱子頭上撓的！我明天就去跟金來堯說，就說，人家如海中學的校長說了，你家公子人家暫時不收！”

何明明放下話筒，感到老頭子的話有些道理，“何必找虱子頭上撓”。再說，他金來堯又不是我的親哥哥姨姐姐，我何必替他擔這個風險，把他的兒子弄過來，成績上不去，反攪出事來，“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子湯”，于學校于校長我都沒法兒交代，說不定會讓我成為一只惹火燒身的飛蛾。現(xiàn)在我也是老教工了，雖然未必夠得上對學校“忠心耿耿，鞠躬盡瘁”，但至少也要于它無損，這是應該的，也是作為人的底線。想到這里，明明便打消了去麻煩校長的打算了，自己也感到了幾分的輕松自在。這個也可以喚做“無事一身輕”。

寒假結束后開學了一個星期多，學校又組織了一次全體教職員工會議。會議時間很短暫。閭校長作了簡短的講話。他說：“各位老師，各位同志：知道大家都很忙，不久前我們集中開過會的，這次本來不想把大家集中來的。但是，不集中講講，有些事情又可能不得到位。就是啊，過了春節(jié)之后，我們老師們還好，個個把精力都投入到教育教學方面來了，可是，我們的學生呢？有好多學生都可能因為過年而過‘油’掉了！早晨遲到現(xiàn)象是越來越嚴重，還有的學生，遲到也就罷了，竟然還態(tài)度強硬，跟大門口查崗的老師頂嘴。有個遲到的學生，老師叫他說一下遲到的原因，他竟然頭一歪，眼睛一斜，說：‘醒來遲了，怎么啦？我就遲了一會兒到，你能把我怎樣？’大家想想看，這樣的學生，不是一個小流氓小痞子嗎？”閭校長說到這里，有人沒忍住笑了笑。閭校長接著講：“我這里講的，雖然只是極個別學生，個別現(xiàn)象，但值得重視！成年人做事有時候都可能莫名其妙的‘一窩蜂’，學生里頭發(fā)生的不好的事情，就更具有傳染性了，擴散會更為迅速。小洞不補，大洞吃苦的話，大家都懂。還有的學生，一邊走路一邊吃東西，吃那個什么奶油的什么東西，哦，奶油蛋筒，吃了一半，一不小心，朝地上一掉，奶油淌在地上，人卻一溜煙跑了，你說，你叫人家怎么打掃？這道路上是多么難看？另外，男女交往過密的問題，也有所抬頭。前天，還是大前天的，晚上，下了晚自習后，我悄悄的走到男生宿舍的西南邊那兒，老遠就看見幾個男生在那兒手舞足蹈，屁股扭動，我也不懂是什么舞蹈藝術，反正像妖精鬼怪在舞動似的。我就繼續(xù)悄悄的往前走，走了幾步，哦，我發(fā)現(xiàn)了，原來柵欄那邊有幾個女生，原來男生手舞足蹈扭屁股，是吸引女生眼光的，荷爾蒙作怪啊，同志們啊。大家想想啊，這些就是事情的苗頭啊。還有的，肩膀靠肩膀，手搭著肩膀，嘁嘁喳喳的談好長時間，鬼知道她們談的什么。這個里面，有的本來可能就是堂兄妹、表兄妹或姨兄妹，因為是獨生子女，從小沒有其他玩伴，從小兒就在一起長大的，這個親密還算正常。但有的可能就不是正常交往了。是正常還是不正常，我們校長們哪能都了解情況呢？德育處教務處也不能啊。這個，就要靠我們?nèi)w教職員工掌握，尤其是班主任和任課教師，看到不正常情況的，都要管起來！當然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實行愛的教育、溫和教育嘛。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最近偷著上網(wǎng)吧的學生越來越多。兩天前，我們德育處和班主任的幾個同志，分別到網(wǎng)吧抓了幾次，其中抓到我們?nèi)绾Ｖ袑W的學生就有三四個。當然，二中三中的學生更多。當然，別的學校的學生，我們也要順帶管一管，不能使壞，不能幸災樂禍，對吧？隨著手機的普及，玩手機的現(xiàn)象，也可以說是增速迅猛，關于這個玩手機的問題，數(shù)千年的教育不曾遇到過，估計把孔子從幾千年前請過來也暫時沒有辦法。但這個問題，我們非管起來不可。怎么管，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是制定公約，還是分級靈活掌握，要好好研究，請大家出謀劃策，然后拿出可操作的具體方案。最后我要講的就是，寄宿生的管理絲毫放松不得，懈怠不得，值夜班的同志，要盡量多到宿舍門外看看，聽聽。如果夜里睡不好，白天學習效果就不高，這個，我們每個老師都懂。總之，每個教職員工，每個班組、備課組、教研組，各部門，都負起責任來，核查，計分，獎懲明確起來！好的，我就說這么多，謝謝大家！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