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學校學校家庭家庭
- 老狗草根1
- 2686字
- 2021-11-06 10:05:54
丁華明沒有來得及把渾身濕透的衣服脫下來擰一下,更沒有回家換干凈衣服的可能。他想:這些都不是大事,要生存,總得經受一些困難,總比經歷槍林彈雨致使身體傷殘或失去生命的將士要幸運得多。他馬上調整了情緒和心境,進入了上課的角色,就如同演員已經登上了舞臺拉開了帷幕一般。
“同學們,前幾節課,我們學習了詩仙李白的幾首詩,《將進酒》,《夢游天姥吟留別》《蜀道難》等等,我們初步領略了李白詩浪漫主義特點。我們的詩仙一壺酒一下肚,豪氣就在他的胸腔激蕩起來,于是乎他用這些詩句裹挾著他的豪氣噴涌而出。……而比李白小十歲的另一位偉大詩人杜甫,他的詩歌里寫了些什么,是怎么寫的,有怎樣的特點,跟李白比較,風格是怎樣的,這些,就要靠我們認真仔細反復地閱讀,吟誦,去體會了。下面,……”
丁華明下課后走進辦公室,同事們也陸續進來。這時,一名同事驚訝地說:“華明啊,你的衣服怎么看上去還有些濕漉漉的,你被大雨淋著了?”丁華明簡略地把被大雨淋被人撞倒自行車被撞壞的話說了一遍。同事說,那你今天算是摸了尼姑的,倒霉了。——摸了尼姑之后的男人要觸霉頭,這是此地區含有詼諧意味的俗語。
丁華明說,是的是的,不過,風雨之后有了陽光,你們瞧,現在一點雨也沒了,太陽也好像從云縫里探出頭了。同事說,但愿,但愿,福運在后頭。同事又朝丁華明看看,忽然像有了新發現似的,道:“你這白襯衫的下擺,怎么變成黃黃的了?”華明低頭一看,果然白襯衫左下擺淡黃色的一片,低頭呼吸時,似乎聞到了一股孩子的粑粑臭。這時,他猛然意識到,是在跟老婆一起給孩子處理大便洗孩子的屁股蛋時沾上的。他還沒有說出口的時候,同事也驚奇地認定,“哎呀,好像是孩子的粑粑,你把孩子的粑粑弄身上來了!還上了課!”丁華明一陣尷尬涌上心頭,但還是裝著事情無關緊要似的,說:“這有什么,帶孩子,哪能那么干干凈凈的呀!”同事說:“是沒有什么,但是,那么大的一場雨都沒能沖掉你身上的孩子粑粑,并且你還去上了課。——學生們有沒有捂住鼻子?學生們抗議了沒有?”說罷哈哈大笑起來。丁華明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我不曾有感覺,學生們也都是正常的呀!”他趕緊到辦公室外面的自來水龍頭處把衣角洗了一下,雖然不十分干凈,但骯臟的程度總比原先減輕了好多。他回到辦公室,拿起課本及筆記,又走進了教室。
……丁華明在小餐館里把自己的尷尬事講給何明明陳天祥聽的時候,何、陳二人都感到蠻好玩的,同時各自呷了口酒。不過,他們說:“像你說的這些狼狽的笑話兒,也沒什么稀奇的。在如海中學及鄰近的幾所學校,我們所聽到的稀奇事,比在你身上發生的,不曉得要多多少倍呢!不過,還好,你屬于負責任的老師,該夸獎你的時候我們還是要夸獎你的。”
“我也屬于負責任的老師,”陳天祥自我表揚了一句。他接著說:“最頂級負責任的老師,也許幾十年工作毫不出錯,這樣的老師當然了不起,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但好榜樣未必學得上;那我自我感覺屬于二流老師,絕少差錯,有時也有干得不錯的時候。不過,現在是老鄉老友聚在一起,不是評職稱。——評職稱的時候真是太好玩啦,人人夸耀自己,個個都成了頂尖的老師,成績一條條,缺點找不到。”
“是的,”何明明說,“解傳同在評高級教師時的述職發言,你們還記得不?”
陳天祥大概很快回憶到了,首先發出了笑聲;丁華明緊接著也好像記起來了,也咧嘴笑了起來。原來,解傳同在評高職述職時,除了一般的自我小結自我吹噓之外,還加了好多聽上去令人有些怪異有些肉麻的話。解傳同說:“有一天,我上廁所時,隔墻的那邊女廁所,好幾個女生都贊揚說,我們的解老師,課上得真是棒極啦!我們真是超喜歡哦!”
華明、明明、天祥,三個人幾乎同時笑了一回。
陳天祥說:“不談別人不談別人,不談成績不談成績,我只談自己的失誤,好不?”他跟何明明碰了一下酒杯,繼續說道:“大概是十多年前了,那天我下午有第一二兩堂課,中午躺下午睡前我想,防止睡過了仍要打領帶,干脆留著襯衣而睡,把領帶留在頸項里好了。這樣就省去睡醒打領帶的時間了。結果果然睡過了一點,我忽地起床,到衣架上拿了個領帶就套上脖子。到辦公室前遇到鄒金生。鄒金生說,你匆匆忙忙地干什么?有課嗎?怎么頸項里打兩個領帶啦?還一紅一藍的兩種顏色!”到這時我才想起來,原來我午睡前頸項的領帶并沒有拿掉,睡醒后又多系了一條,結果兩只領帶疊在一起,一紅一藍。”
何明明咧嘴而笑,差點兒笑出聲來,道:“……不是我吹牛,幾十年來,我確實是一次差錯沒有出現過。不信,你倆對我情況也比較熟悉,你們可曾聽說我出過一次紕漏?更不用談教育教學事故了!”丁華明說:“這倒也是,算你是個完美教師,如何?”何明明:“不準嘲諷人家,——我自己沒有出錯,但我所聽說的笑話,也不比你們少,只是有的不知道故事主人的名字,有的雖然知道主人的名字但不便說出來,因為人家還在領導崗位上沒有退居二線呢!說了影響人家的聲譽。再說了,說人壞話,本來就是不夠道德要遭菩薩惡嫌的。”
陳天祥說:“你不妨說說看,看天能不能塌下來。”何明明道:“下面我說的幾件小事,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你們暫且聽著,就別問主角是誰。”他把杯子跟何明明的杯子碰了一下,也跟喝啤酒的丁華明碰了下杯,然后慢條斯理地說:“有這么一個老師,上早讀課,……”
說到這里,華明和天祥馬上道:“不是語文老師就是外語老師。”華明跟天祥猜語文或外語老師,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長期以來,只有語文和外語這兩門學科才有早讀課,其他學科有的老師一輩子不曾有一回早讀課,從來不曾有必要起身特別早,天賜給了他們可以晚起床的福氣。
何明明說:“就語文老師跟外語老師上早讀啊?班主任不起早嗎?有時候校長不起早查崗嗎?——上早讀課,他在家里一起身,發現時間已經很急迫了,衣服還沒有穿得妥當,腳朝鞋子里面一伸,然后就跨上自行車,拼命向學校踩。踩到學校大門口下車,覺得一只腳的鞋子特別緊,似乎還有一只腳高一只腳低的感覺。低頭一看,這時天已經亮了,他低頭一看,才看出來自己一只腳穿的自己的鞋子,一只腳穿的老婆的鞋子,并且是一只白的,一只黑的。”
天祥和華明幾乎同時笑了起來。華明笑嗆了一下,咳嗽了好幾聲才稍微平息。何明明補充說:“一只腳白鞋子,一只腳黑鞋子,你們穿過嗎?”
何明明又說:“就是這個人,還有一次,胸前的紐扣鈕錯了位,衣服的下擺一邊高一邊低,上課十來分鐘后一個學生向他指出,他才放下課本和備課筆記,把紐扣重新扣好。”
陳天祥和丁華明說,這個不太好玩,這個沒什么稀奇的。我們小時候經常把衣服紐扣扣錯,媽媽或爸爸幫我們糾正過來。
何明明說:“不稀奇?小時候在家里把衣服扣子扣錯,但你們在學生面前扣錯過嗎?”
陳天祥和丁華明一時語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