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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嗎,牛全德?”

“報告隊長,什么事情?”

“是你偷吃了老百姓的雞子不是?”

“報告隊長,不是我。”牛全德把臉孔繃得挺緊的否認說,但心中卻在暗笑。

“你知道我們是抗日的游擊隊,”分隊長皺著眉頭說,“我們必須依靠老百姓,就好比魚依靠水一樣。你明白嗎?”

“報告隊長,我明白。”牛全德的心中有點厭惡,想著:“又是這一套!老子混軍隊混了十幾年,靠的是朋友跟槍桿兒,從來沒靠過老百姓!”

“既然明白,你就不應該常常吊兒浪蕩的不守紀律……”

“報告隊長,”牛全德截住分隊長的話頭說,“軍隊里什么規矩我全知道,隊長如若查出我破壞軍風紀,請隊長重重地懲辦我。”

“如果查出來,”分隊長用嚴肅的口氣說,“可別說我不客氣!”

“是!”

分隊長無可奈何地盯了牛全德一眼,擺一擺下巴尖:“好,讓我查一查再講。”

“是!”牛全德行個舉手禮,從分隊長的面前退走了。

一離開分隊長,牛全德就發起火來,連眼睛球也差不多變成紅色。走回第三班的草屋以后,牛全德不住地謾罵著,唾沫星向同志們的臉上亂迸。

“操你娘的!尿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影子,頭上的麥糠還沒有拍掉,可就知道扒灰啦,可惡!”

大家用笑臉望著他,沒有人敢說一句話。牛全德點著了一根紙煙,又氣呼呼地拍著胸膛罵:

“我,我牛全德十六歲就混軍隊,熱肚皮磨著冷槍子兒,磨了十幾年,從死人堆里打跟頭打出來,大江大海全見過,雞毛翼也想擋住路子嗎?好,老子偏要叫你瞧一瞧!”

大家都知道他罵的是哪一個,他罵的是第二班的一位同志。這是一位不大愛說話的莊稼人,近來同志們都向他叫紅蘿卜,很少人再叫他的名字王春富。一提到這位莊稼佬,牛全德就輕蔑地把鼻子一哼:

“那家伙呀,他要能抗日你把我牛全德雙眼挖掉!他屁股下坐著十多畝一腳踩出油的河頭地,等稍微平靜一點兒,你瞧吧,他準是把槍一扔,鞋底子一磕[1]回家啦,你用繩子拴也拴不住!”

停一停,牛全德又補上一句:“分隊長收留這么一個莊稼佬,簡直是瞎了眼睛!”

牛全德脾氣壞,而且是班長;當他發火的時候,班里的同志們沒人敢做聲,像老鼠看見了貓兒一樣。在班里只有副班長陳洪和他是老交情,敢規勸他,就是拿話頂沖他也不要緊。

“老牛,你這個家伙,”陳洪一團和氣地瞅著牛全德的臉孔說,“你發的什么牛性子?三天不抵人就角尖兒癢么?你一沒醉,二沒瘋,為什么肚里有話不好好兒講出來,不分青紅皂白亂罵一氣?”

牛全德把眼睛一瞪:“老子罵人你管得著么?”

“俗話說,‘兒大不由爺’,老子當然管不著!老牛,你好有一比:你一發火就像是瘋狗跑進會場里——亂咬!”

“滾你娘的!”牛全德將陳洪推了一把,笑著罵:“你以為老子不敢揍你么?”

陳洪頂摸清老牛的脾氣:你千萬別對他客客氣氣的;你能夠同他亂打亂罵,他才認為你跟他夠交情。所以,一看見牛全德露出笑臉,陳洪就指著他的鼻尖罵起來:

“你這個混蛋玩意兒,老脾氣總是不改!你現在既不是土匪,又不是在軍閥手下混軍隊,隨隨便便地罵同志……”

“呸!什么毛桃青杏野谷子,都是咱的‘同志’嘛!”牛全德咆哮說,將煙頭狠狠地向陳洪的身上摔去。“老弟,我牛全德東西南北走了十多省,什么事情都見過,什么朋友都交過。你想,他紅蘿卜如果夠得上算‘同志’,也該講朋友,講義氣,何必在背后說小話陷害老子?哼哼,什么‘同志’哇,你稱一稱他有幾斤幾兩!”

陳洪堅持說紅蘿卜是一個走樹下怕樹葉兒打頭的膽小人,平素不見他多嘴多舌的,決不會在隊長面前扒同志的灰。但牛全德反駁說:

“別看他平素不哼不嗯的,啞巴蚊子咬人才狠哩!”

[1]北方的鄉下人多是赤腳穿布鞋,路上又多灰多沙,沙礫容易跳進鞋里邊,所以有時得把鞋脫下來磕一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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