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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籌備

一、約法三章

奇妙得很,回到了太和街二十六號,居然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朋友們得到電話的都來了,見了面第一句,差不多都是:啊,回來了!回來了!回過頭看到立群,又差不多都是:不辱使命,大成功!大成功!

陳誠當天晚上在漢口開會,他也趕來了。

我向他提出了三項條件:(一)工作計劃由我們提出,在抗戰第一的原則下,應該不受限制;(二)人事問題應有相對的自由;(三)事業費要確定,預算由我們提出。

陳誠回答得很干脆,件件依從。

我問他:事業費究竟可以有多少?請指示一個范圍,讓編制預算時有個標準。

他躊躇了,不肯說出個一定的數目,但他經過了考慮之后,回答了這樣一句:國防軍少編兩軍人,你總會夠用了吧?

他這話似乎還慷慨,這表示著他認識到宣傳的力量至少可以抵得上兩個國防軍。當時國民黨的一軍人,月費是在四十萬元左右。

就這樣,我便答應了開始籌備。請給我一個月的余裕,在四月一號正式開鑼。

“不會是‘萬愚節’又稱“愚人節”,歐美地區國家民間習俗,即凡在四月一日這一天做出的許諾可以不加恪守。的笑話吧?”他幽默地這樣說。

“呵哈,四月一號是萬愚節。”我也笑起來了,“但不要緊,我這話是今天說的,不是四月一號說的,決不食言。”

恰巧周公也來了。大家又談到指導委員的問題。陳誠說他準備聘朱家驊、王世杰、陳布雷、譚平山朱家驊(1892—1963),字騮先,浙江吳興人。國民黨cc集團頭目之一。抗戰期間任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秘書長、中央調查統計局局長、中央組織部長等職。王世杰(1891—1981),字雪艇,湖北崇陽人。抗戰時期任國民參政會秘書長、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長等職。陳布雷(1890—1948),原名訓恩,字畏壘,浙江慈溪人。抗戰時期任蔣介石侍從室主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次長、政治會議秘書長等職。譚平山,南昌起義后流亡海外,組織中華革命黨,抗戰爆發后回國,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陳立夫;在陳立夫的名下特別加上一句說明:因為立夫是政治部的前身第六處處長。

我們向他推薦了沈鈞儒沈鈞儒(1875—1963),字衡山,浙江嘉興人。一九三五年任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執行委員。次年與鄒韜奮、李公樸等七人被國民黨當局逮捕入獄,抗戰爆發后獲釋。抗戰期間任抗敵救亡總會主席、國民參政會參政員等職。

、陳銘樞,和當時尚未成為頑固分子的孔庚孔庚(1872—1950),名昭煥,字掀軒,湖北浠水人。抗戰時期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抗戰勝利后參加國民黨操縱的制憲國民大會,任立法委員。。這在后來,他只聘了陳銘樞,而回避了沈和孔。

周公向他說:你以前不是說,要聘沫若為指導委員嗎?

我搶先說了一句:我現在已經做了你們的部下,不能再來指導你們了。

陳誠也就搶著說:那我們就不請你指導了。

二、人事和計劃

政治部的組織,廳以下的規定是每廳二處,每處三科。因此,我和主任秘書陽翰笙在最初便只能按照這樣的編制,來安排人事和計劃。

第五處(依一、二、三廳的總次第)我們決定它掌管動員工作。其下第一科主要擔任文字編纂,第二科擔任民眾運動,第三科擔任總務和印刷。

第三科請尹伯休尹伯休(1899—1989),四川仁壽人。抗戰時期曾任全國電影界抗敵協會常務理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文化工作委員會委員等職。擔任科長。除此之外,處長和另外兩位科長,我們請衡老(沈鈞儒)物色并權衡人選,結局是胡愈之胡愈之(1896—1986),原名學愚,浙江上虞人。政論家。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發起人之一。武漢淪陷后組織國際新聞社,后主編《南洋商報》。著有《莫斯科印象記》等。任處長,徐壽軒徐壽軒(1897—1985),原名永齡,遼寧遼陽人。抗戰時期曾任東北救亡總會常務委員、東北挺進軍司令長官部秘書處長等職。(代表東北救亡協會)任第一科科長,張志讓張志讓(1893—1978),號季龍,江蘇武進人。法學家。曾任“七君子”案辯護團首席律師,全國各界救國聯合會負責人之一。抗戰期間主編《抗戰周報》、《國民公論》等刊物。任第二科科長。

第六處掌管藝術宣傳。其下的第一科擔任戲劇音樂,第二科擔任電影制放,第三科擔任繪畫木刻。

這一處的處長是田壽昌,他動員了洪深來當第一科長,徐悲鴻徐悲鴻(1895—1953),原名壽康,江蘇宜興人。畫家、美術教育家。曾任南京中央大學藝術系教授、北平藝術學院院長等職。來當第三科長。只有電影制放科是因襲了前武漢行營政訓處的遺產,由中國電影制片廠廠長鄭用之鄭用之(1902—1982),名峻生,四川富順人。抗戰時期任中華全國電影界抗敵協會理事等職。兼任了第二科科長。

正在組織的途中突然接到“最高”的手令,要新設一個對敵宣傳處,由三廳管轄,于是三廳便多添了一個第七處。處長,我們本來想請郁達夫來擔任,但那時他遠在福建,而工作又迫不及待,便只好改請范壽康擔任了。

第七處也照例分為三科。第一科管設計和日文翻譯,由杜守素擔任。第二科管國際情報,由董維鍵董維鍵(1891—1942),字潤田,湖南桃源人。曾為中國工人通訊社(CWC)、《中國論壇》中英文撰稿人,并任湖南省教育廳廳長等職。擔任。第三科管日文制作,由馮乃超馮乃超,抗戰時期任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理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第三廳中共特別支部書記、中共南方局文委委員等職。擔任。

這一批處長和科長以及許多的科員,如史東山、應云衛、馬彥祥、冼星海史東山(1902—1955),原名匡韶,浙江海寧人。電影藝術家。導演有《共赴國難》、《八千里路云和月》等。應云衛(1904—1967),字雨辰,浙江慈溪人。戲劇、電影導演。導演有《桃李劫》、《塞上風云》等。馬彥祥(1907—1988),浙江鄞縣人。戲劇家。曾任上海救亡演劇隊第一隊隊長,導演有《趙閻王》等,著有《討漁稅》等。冼星海(1905—1945),廣東番禺人。音樂家。譜有《保衛盧溝橋》、《黃河大合唱》等。、張曙……差不多都是知名的文化人,地位是相當高的。就如董維鍵博士,一般的人或許不十分知道,他便曾經做過湖南省教育廳廳長。以廳長而來就科長,可以說是降二級錄用了。

當這樣的名單擬出時,老實說,連我自己都有點不大相信:這些先生們都肯來就職嗎?然而結果,除徐悲鴻一人之外,竟毫無例外地都沒有問題。單只這一事,也就盡足以使陳誠感到滿意,而且驚詫了。但驚詫的倒不止陳誠,而是整個政治部,整個看肖神的國民黨黨官。

再說,就是徐悲鴻的不肯參加,也是有這么一段插話的。

徐悲鴻那時住在重慶,他接到壽昌的通知,不久也趕到了武漢。但他走錯了路,他沒有到曇花林來找我們,卻跑到政治部本部去了。我接到本部的電話,趕去看他,正是吃午飯的時候,看見他一個人坐在陳誠的辦公室里面。

我們本來不大熟,壽昌那時也因事過江去了。一見面,我便感覺到調子有點兩樣,徐悲鴻呈現出一個不十分愉快的臉色。我把情形告訴了他,委婉地請他幫忙。悲鴻說:我不準備做官,我要到廣西去,要掛我的名字也可以。他更補上了這么一句:我的名字就被利用,也不會用爛。我有點吃驚了。我勸他一道去找找壽昌。他說,要急于上火車,不去了。于是我們便只好分手。

這事情弄得我有點茫然。但我也并不是不能了解:這和我的出走長沙,不也是大同小異的嗎?我揣想:悲鴻是可能受到了侮辱。“革命”衙門的氣事實上比封建衙門的還要難受。看到陳誠把他請進了部長室,當然也是表示了相當敬意的。但這敬意明白地還不夠。盡管怎樣忙,為什么不派部汽車送他到曇花林,而要把他一個人撇下呢?請也不容易請來的人,請來了,卻又被一股怪氣沖跑了。

三、曇花林

曇花林在武昌城內的西北隅,在文華大學的對面。地方很寬大,房屋很多,但建筑都很舊,涂上的紅油漆都已經快泛黑了。照名稱看來,在前大約是什么佛教的建筑吧?這一段古我卻沒有工夫考過。政治部剛成立的時候,這兒曾做過本部。要經過一條很窄而長的背街才能到達,那條背街只能夠勉強通過一部小汽車。大員們嫌交通不便,不久便喬遷了。于是這樣大的一個地盤便留給了我們。場面真夠大,大到盡可以在里面辦一座綜合大學。

地方盡管大,但三廳的人后來有一個時期卻把它擠滿了。

各處、各科和秘書室,在編制中正式的名額就有三百多人。加上附屬團隊:孩子劇團一九三七年九月成立,隸屬于上海文化界救亡協會,吳新稼為干事長、團長。,抗戰宣傳隊四隊,抗敵演劇隊十隊,漫畫宣傳隊一隊,還有各科處的雇員、公役、衛士等等,合共總在兩千人左右。此外制片廠的幾百人和電影放映隊五隊駐在漢口的楊森花園,還沒有計算在內。

空地很多,周圍的樹木也很多。附屬團隊在受著短期訓練時,空地有時成為操場,有時成為戲場,差不多整天都有弦歌之聲在浩蕩地激揚著。我們的門禁并不森嚴,外來群眾是可以隨意出入的。不知道的人或許會以為是游戲場了。

但這個僻靜的地方,不久便成了敵人轟炸的目標。當敵機空襲的時候,往往在周圍投彈,也引起過不少的犧牲。

對面的文華大學是教會學校。因為隔得太近,怕遭殃,便在每一座房頂上畫出一面大花旗,作為保護。當時日寇的空襲并不厲害,一切防空設備都有點近于兒戲。曇花林里面,政治部本部也為我們留下了一些防空室,是在空地中像墳墓那樣用紅磚砌成的。那只可避免一些破片的波及而已。

因此每到有空襲的時候,很多人不肯進防空室,隨意在樹下或者房屋里躲避一下了事。但也有極少數的人跑文華大學的,膽大者便譏刺為“跑租界”。

不幸的是有一位“跑租界”的卻遭了殃。有一次文華大學的一座大教室當頭中彈,好些人被炸死,其中有我們一位接近國民黨的高級科員。

還有一次,是附近城外的一株柳樹中彈。樹下正躲避著幾位公務人員,全被炸死。我曾經去看過。有兩位的腦髓震飛了,只剩下一個空殼。那個炸彈的目標當然也就是曇花林了。

這些人的生命真是有點類似“曇花”,但曇花林本身卻是命長,敵彈一次也沒有命中過。

四、孩子劇團

孩子劇團的隸屬于第三廳,是在籌備中完成的,我自己認為是最滿意的事。

這個劇團是在“八一三”以后上海的一個難民收容所里面的一部分小朋友們所組成的。差不多各省的人都有,年紀大的不過十五六歲,小的只有八九歲,有男的,也有女的。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些波瀾曲折的經過,假使有人把他們逐一寫出來,盡可以成為一部抗戰的側面史。可惜現在人是老早分散,資料也散失了。但有些小朋友,在今天已經成為大學教授或者鋼鐵般的戰士,那是值得安慰的事。

這個劇團在上海的時候,曾經做過很多工作,或者到電臺廣播,或者到各處收容所里去輪流服務。因此,有一個時期,立群也和他們發生過密切的關系。那的確是一群天才兒童的集合,組織能力強,工作效率高,也很有機智,能適應種種惡劣的環境。

上海成為孤島之后,他們化整為零地,裝著難民的孩子逃了出來。經過徐州、開封、新鄭等地,逃到了武漢。在他們逃到武漢時,我正在長沙。他們先分別向市政府、市黨部和什么抗敵后援委員會等請求收編,但那些黨老爺們、官老爺們卻要解散他們,把他們分發到各處的難童收容所里面去。這,他們是死不愿意的。正當危急存亡的時候,我從長沙回來了。他們來找我想辦法。這是義不容辭的,而且要解決這個問題,在我看來覺得比第三廳的組織還要迫切。

我為了這事,專門去找過陳誠,建議由政治部來收編,作為一個宣傳單位,隸屬三廳。陳誠同意了。這問題便告了一個段落。不過到后來還有過一些小波折。在一次部務會議上提出這個決定來報告,有些人橫生枝節。

張厲生說:那些耍猴戲的娃娃們會做什么!由部里出些津貼把他們安插進各個小學里去好了。

康澤說:要收編,只能作為民眾團體,應該歸第二廳管轄。

但陳誠大概是為了維持自己的威信,維持了原議。

就這樣,孩子劇團便得以隸屬于第三廳第六處第一科,而成為我們的一個優秀的宣傳單位。

他們始終是自己管理自己的,一面工作,一面學習,絲毫也不肯懈怠。他們在武漢,在長沙,在衡陽,在桂林,都做了很多的工作。由桂林步行到重慶,沿途工作著,留下了很好的影響。到了重慶之后,也曾到川南、川北好多縣份去起過示范作用。然而在時間的進行中,逐步受著限制、迫害、隔離、摧殘,而終被解散了。一九四二年九月孩子劇團在重慶被迫解散。這些都是后事,我在這兒就只能夠提示一下這么一個梗概。

五、鹿地亙夫婦

在香港的時候,有一次在九龍的某旅館的電梯里,由陳煙橋陳煙橋(1912—1970),又名李雰城,廣東寶安人。木刻家。上海野風畫會、上海木刻作者協會組織者之一。遞了一張字條給我。那是鹿地亙鹿地亙(1903—1982),日本作家。曾任日本普洛文化同盟書記。一九三五年來華參加反戰宣傳,組織在華日本人反戰同盟。抗戰勝利后回國。寫的,說他在上海受敵人迫害,已經和他的夫人池田幸子池田幸子(1911—1973),日本女作家。抗戰時期參加對日宣傳工作。抗戰勝利后回國,與鹿地亙離婚。逃到了香港,但生活無著,要我給他們想些辦法。

我那時抱歉得很,實在沒有什么辦法可想,而且連信也沒有回。

但在籌備第三廳的時期中,要搞對敵宣傳了,這使我感覺到是鹿地的很好的工作機會。

一次在陳誠的公館里吃午飯,我對他說:對敵宣傳要搞好,單靠幾個從日本回來的留學生是不行的,一定得請些日本朋友來幫忙。譬如我自己,前后在日本待了二十年,而且過的生活差不多和日本人同樣,然而我的日本話便沒有到家。

他開始有點不太相信的樣子,這樣說道:“你在客氣吧?任何日本通,誰還通得過你?”

“不,事實上并不是那樣。”我繼續著,“憑我自己的經驗,凡是學一種外國語,要從小時候起就受過外國人的小學、中學的教育,那樣才可以到家,但那樣的人可能就不是中國人了。如果上了二十歲才到外國去開始學習的,即使學到老,也不見得會到家。我頂不高興,有些人跑到英國、美國去,三兩年回來,便裝出一個了不起的樣子。其實那些都是騙子!”

陳誠笑起來了。他反問我:在目前哪兒去找日本朋友呢?

我便推薦了鹿地。我說:鹿地是日本的反戰作家,帝國大學畢業,和馮乃超同期。他現在受著迫害,在香港過逃亡生活。我相信,假如我們邀請他,他一定會來,而且會給我們很大的幫助。

陳誠立地同意了。于是他和我聯名,當下發了兩通電到廣州去,一通給《救亡日報》的夏衍,一通給當時的保安處長某,是陳誠系統的人。請他們設法把鹿地亙夫婦護送來武漢。

這樣便絲毫也沒有阻礙,在僅僅一個星期之后,鹿地夫婦也就安然到達了。

剩下的是他們的待遇問題。當陳誠接見了他們之后,他和我商量到這個問題來了。我提議聘鹿地為設計委員。那時政治部是有一個設計委員會的,安插了很多知名之士,車馬費每月二百元。照鹿地的資歷來講,他當然可以做設計委員。

陳誠說:他們是兩個外國人,一個月二百元怕不夠用,索性請他們夫婦兩位都做設計委員吧。

于是,這一個待遇問題也就決定下來了。

設計委員本有留部和屬廳的兩種。鹿地夫婦被指定屬于后一種,他們在事實上便成了第三廳第七處的顧問。

在這兒也想說點后事。

他倆其后留在中國八年,和抗戰相終始,在前期的宣傳工作中幫了很大的忙,而在后期卻受盡了限制和迫害。那實在是很遺憾的事。

六、典型作風

籌備工作費了一個月的光景。靠著很多朋友的努力和幫忙,整個的組織機構和工作計劃,以及各種重要的人事問題,大體上都得到了解決。我們確實有把握在四月一號開鑼了。

但有一件事情卻始終得不到解決。那就是約法三章中的最后一章:事業費的問題了。我很想抓緊著陳誠給我的一句話:少編兩個國防軍,你總可以夠用了吧?

然而我所抓到的,卻是最后的那個問號(?)。

根據兩個國防軍的經費,我請各科各處的負責人訂出自己的預算,再匯合起來成為廳的總預算。

大家斟酌損益地差不多費了兩個星期,把預算搞出來了。總數是每月事業費七十二萬元。這在事實上并沒有超過兩個國防軍的經費。

在第一次在漢口招待全體設計委員共同午餐之后,我坐上陳誠的汽車一同過江。我把兩厚冊預算書,親手交給了他。他問我:總數有多少?我把數目告訴了,而他只含著笑說:回頭慢慢研究吧。

這一“研究”真個是“慢”而且“慢”,很久沒有下文。經過了多方催促,算間接地知道,數目太大了。那么兩厚冊預算書,我們為圖迅速起見,只備了一份,卻沒有發還,倒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數目既過大,就只好重新改編了。

怎么改編法呢?

在那時我們認為電影的宣傳效果是很大的,打算在香港設一個第二制片廠,以便在海外容易取材而且經濟。這項的費用在第一次預算中要算最大,部方認為不必要,當然也就只好刪去了。其他的工作倒也比較靈活,錢多多做,錢少少做,項目保留,數目縮小,如此而已。

但縮小到什么程度呢?

標準依然沒有指示,大家只好又來揣摩著,索性翻它一個筋斗,由七十二萬改成二十七萬。照著這樣的比例,在各種必須保留的項目下,大刀闊斧地砍削。

又費了一星期左右,第二次預算編成了。離開鑼期的四月一日,已經沒有幾天,想迅速得到解決,又由我直接提交給了陳誠。

這一次倒比較爽快,對方把總數看了一下,當面給了我一個回答:數目不要確定,臨時由部里開支,不很好嗎?

“你的意思是不是還嫌數目太大了呢?經費不確定,我們沒有辦法進行工作。”我有點不大高興地這樣說著。

他遲疑了一會兒,又問我:是不是可以再削減呢?

“當然可以,削到零,我最高興,那我就得到解放了。”

陳誠又笑起來,他說:“不要生氣,讓我和恩來他們再商量一下。”

于是那第二次預算書又同樣地遭到了石沉大海的命運。

這事對我倒并不是什么打擊,反而是一種啟示:小處敷衍,大處不放松。這就是反動派的典型作風!

讓我也再說一點后話吧。三廳的預算,在工作開始之后,很久都沒有成立。一直到武漢撤退、長沙大火,政治部已經遷到了衡陽之后,才得批準了四萬多塊錢的預算。在這之前,我們一直做的是零工。有些自命清高的文人如沈從文沈從文(1903—1988),原名岳煥,湖南風凰人。苗族。小說家、古物鑒定家。抗戰時期曾提出“反對作家從政”的主張。之流,曾經造過三廳的謠言,說三廳領著龐大的經費,沒有做出什么工作。但也有的朋友說三廳在武漢時代的工作,可以概括為八個字:“轟轟烈烈,空空洞洞。”轟轟烈烈是人民大眾的革命情緒。可惜組織民眾的權限不在我們手里,而是事事被反動派對消,結果便只能落得個空空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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