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揚，我當初收養(yǎng)黎雄時，就向命在旦夕他的父親黎杰承諾過，‘將他培養(yǎng)成人，然后再讓他認祖歸宗，繼承你的香火！’長大成人后，我原本就打算讓他繼承父志，報效國家，打擊侵略者！我沒有什么放不開的，沒有什么心理障礙，也不存在著讓你一個大政委千里迢迢跑來做工作的問題啊！”

“正楓！你可謂高風亮節(jié)啊！作父又作母含辛茹苦十余載，將異國孤兒黎雄扶養(yǎng)成人，送他上軍校，傳授他功夫！卻不求任何回報，典型的國際共產(chǎn)主義精神啊！”

“不！換作是別人也會這樣的！”

“別人就不一定了！俗話說，‘養(yǎng)兒防老，積谷防饑’，所有的付出，其實都是為了回報！這是人之常情、常態(tài)。如你那樣高的思想境界和覺悟，不是人人都具備的，或者說不是人人都能達到的！”

“老戰(zhàn)友，你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知道你的來意，你并不是擔心我會妨礙黎雄歸國，而是擔心黎雄難心解開心結，邁過這道‘坎’！畢竟他已經(jīng)融入了我們這個環(huán)境，他與真正的中國人已經(jīng)沒有任何區(qū)別了！我們父子三人血濃于水的親情，他也割舍不開！”

“是的！這正是我所擔心的！因為這已經(jīng)涉及到兩國之間的關系了，弄不好會讓越南同志產(chǎn)生誤會。邦交無小事啊！我們云南與越南在地理上可是山水相連，一衣帶水的，我們黨與越南黨的關系可是同志加兄弟的啊！”

“東揚！你放心，我會盡力而為，我會做好黎雄的工作的！”

“我覺得不能開門見山，不能直接了當?shù)嘏c黎雄說！迂回曲折、委婉一點，可能效果更好一些！”

“嗯，這倒是真的！”

趙東揚與周正楓開始了商量如何做好黎雄的思想工作。

周正楓、趙東揚倆出了客廳，來到了空坪，這時周鋒、周雄（黎雄）倆兄弟散步后，也來到這里，幾人相聚在一起。

周正楓望著天空中的火燒云，對黎雄說道：“雄兒！你看到前面那一棵大香樟樹了嗎？它本來高大偉岸，為什么現(xiàn)在只有半截焦炭一樣的樹干，枝丫又矮又小？”

“父親！這是因為香樟樹遭受到了天空中巨雷的劇烈轟擊，香樟樹被閃電巨雷擊垮了，樹干被閃電產(chǎn)生的雷擊攔腰截斷！高大的樹叉都成焦炭了，死了！現(xiàn)在那些又矮又小的樹枝，是后來長出來的！所以然，枝丫又矮又小！”

“雄兒！為父的問你一聲！”

“父親，請您問吧！”

“那好！難道就沒有解除香樟樹厄難的方法了嗎？”

“方法嗎？”黎雄摸了摸腦殼，想了一會兒說，“這個嗎？還是有的！”

“說說！”

“如果在香樟樹冠上裝上避雷針，將雷電引入地下，就沒有事了！”

“嗯！有道理！”趙東揚頻頻貪首道。

“那樣一來，這棵樹就仍然是一棵參天大樹，枝繁葉茂，華蓋如亭！對不？”

“對的！”黎雄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心里暗道，“父親這是怎么了？這么淺顯的道理，連小學生也明白的，為什么對我講啊？難道說，我的智商不如一個小學生嗎？”

周正楓仿佛看透了黎雄的心思，繼續(xù)說了下去，“你聽下去就明白了！如果說，這一棵參天大樹比成一個國家，那么誰會是‘避雷針’呢？”

“當然是軍隊啊！要想一個國家不變成斷垣殘壁，廬舍為墟的話，只有軍人奮勇當先，沖鋒陷陣，舍死保國啊！我國抗日戰(zhàn)爭時期一位戰(zhàn)士說過，‘我生國亡，我死國必長存’，這就是最好的明證！”

“國有忠烈之戰(zhàn)士，國勢必盛；國無果敢之戰(zhàn)士，國勢必衰！有如殘樹，曾經(jīng)的擎天之柱，也成枯蒿！對不？”

“對！”

“如果說，你的國家遭難，你會怎么辦？”

“那還用說嗎？我是軍人，我肯定沖鋒在前，與全軍其他將士一道用我們的血肉筑成新的萬里長城！埋葬一切侵略者！”

“好！”

“父親！可是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無人能戰(zhàn)勝中國了！我們的陸軍經(jīng)過朝鮮戰(zhàn)爭的洗禮，已經(jīng)是世界最強大的軍隊了，打得美國佬不是求饒了嗎？美國佬還敢來嗎？”

“美國佬不是在你的國家燃起了戰(zhàn)火嗎？”

“沒有啊！美國佬敗陣朝鮮，止步朝鮮了啊！何敢染指我國？”

“不！它已燃起了戰(zhàn)火，染指了你的國家！”

黎雄一驚，“染指了我的國家？你是說越南？”

“是的！越南那就是你的祖國！”

“啊！”黎雄如五雷轟頂，晴天霹靂，“不！父親，我就是你的親生兒子，不，你對待我比親生兒子還要親，中國就是我的祖國啊！”

“可是，雄兒你是知道的，當時你雖然小，但是你也記事了，你是黎杰的兒子，你有一個抗擊入侵者的英雄父親，他犧牲在衛(wèi)國的戰(zhàn)場上！”

“可是我已經(jīng)融入了中國這個大環(huán)境里了，我在骨子里已經(jīng)成為一個國中人了！”

“不！孩子！你的血脈親情都在越南！你與越南有打斷骨連著筋的關系啊！那里有你血脈相通的親人啊！戰(zhàn)爭的閃電正在轟擊著越南這棵‘參天大樹’！美國侵略者的鐵蹄正在踐踏你的故國，蹂躪你的同胞，殺戮你的親人！你忍看這一切嗎？”

“不不不！我對侵略者恨之入骨，我當然要打擊侵略者！我可以以中國人民志愿軍的身份入越南作戰(zhàn)，一如朝鮮戰(zhàn)爭一樣！”

“孩子！在中國的援助下，奠邊府一役越南人民軍大勝法軍，法軍死傷慘重。1954年法國結束對印度支那近百年的殖民統(tǒng)治，越南與法國簽訂了《日內瓦協(xié)議》，按《日內瓦協(xié)議》規(guī)定，以北緯17度線為界，將越南一分為二！以北是‘越南民主共和國’，以河內為首都；17度線以南是‘越南共和國’，以西貢為首都。‘前門拒狼，后門進虎’，美國現(xiàn)在又步法國后塵，染指越南！美國則于1961年發(fā)動‘特種戰(zhàn)爭’，出錢、出槍武裝南越偽軍，并出動了美國軍隊進入南越鎮(zhèn)壓越共游擊隊。對于北越產(chǎn)黨和人民來說，解放越南全境是義不容辭的神圣使命。既然和平統(tǒng)一越南全境無望，那就武力統(tǒng)一越南全境。北越軍民在胡志明主席的領導下，也毫不示弱，越南共產(chǎn)黨在南越成立南方局建立‘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并秘密派遣越南人民軍正規(guī)部隊滲透進入南方境內，和‘南方民族解放陣線’的武裝力量一起開展全面的武裝斗爭。這就拉開了越南‘抗美救國戰(zhàn)爭’的序幕，現(xiàn)在雙方陷入了長期的、相持不下的‘掃蕩’與‘反掃蕩’戰(zhàn)。但是我們中國卻暫時無法增援，這是因為美國現(xiàn)在出兵的是南越，規(guī)模還不大，也只有少量的美軍地面部隊，而且只是特種作戰(zhàn)！中國政府有言在先，美軍一旦越過北緯17度線進攻北越，中國政府將出兵北越，協(xié)助越南政府和人民抵御美國侵略，那將是‘越南的朝鮮戰(zhàn)爭’，我們必將取得最后的勝利！只是現(xiàn)在美軍懾于朝鮮戰(zhàn)爭的失敗，至今不敢逾越雷池一步！所以我們就不能組織志愿軍入越抗美！但是越南戰(zhàn)爭規(guī)模隨時隨地都會擴大，我們要引起警惕！狼要吃人，取決于它的胃口！”政委趙東揚耐心地向黎雄解釋越南當前面臨著的形勢。

“雄兒！所以現(xiàn)在你不能參加中國人民志愿軍，拯救你的祖的唯一渠道就是回國參加人民軍打擊侵略者，解放越南南方，統(tǒng)一祖國！你的叔叔黎清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越南人民軍軍區(qū)司令員！他在召喚你回國參加戰(zhàn)斗，你去找他吧！”周正楓也插言道。

“父親！我與您、哥哥還能見面嗎？”黎雄淚如雨下。

“雄兒！俗話說‘千里搭涼棚，沒有不散的宴席’！聚是緣分；散也是緣分，散是因為緣分盡了！抗美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你與鋒兒年齡只相差一歲，如果美國侵越戰(zhàn)爭規(guī)模再擴大的話，中國政府和人民不會置之不理的，到時中國軍隊一授越，公開的也好，秘密的也好！你們肯定能再相聚的！我老了，能否與你再相聚，那又要看緣分了！”

“父親！您的養(yǎng)育恩，我銘刻在心，終生難忘！我無論身處何地，我永遠是您的兒子！”黎雄雙膝跪下，叩首泣道。

“雄兒！你去吧！你們學校的政委趙東揚同志就是來接你的！你叔叔黎清司令員派來的越南人民軍同志就在軍校等待你辦好手續(xù)一道歸國呢！”

周鋒拉起了異國兄弟黎雄，黎雄又熱淚盈眶對周鋒說道：“哥哥！我不能在父親面前盡孝了，今后就請你代我在父親面前盡孝吧！”

“弟弟！你放心地去吧！依你的本事和手段，很快就可以在越南軍界嶄露頭角，在解放祖國的過程中立下不朽的功勛！父親你不應擔心，我會照顧好的！”

黎雄眼含熱淚，一步三回首，依依不舍地告別了周正楓、周鋒父子倆。黎雄眷戀地望了一眼這讓大長大成人的地方，依依不舍地登上了桂林陸軍步兵學校政委趙東揚的小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