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時空界說

東亞·東亞大陸·中國·中亞

首先要對本書論述的空間范疇做一界定。書名中“東亞”二字，實則是東亞大陸的簡稱。

東亞作為地理概念，指亞洲東部地區(qū)殆無疑義，但其具體所包含的區(qū)域并不十分明確。廣義的東亞包括東北亞和東南亞，而本書所指東亞大陸，不包括以半島和島嶼為主的東南亞地區(qū)。且就現(xiàn)有國家行政區(qū)劃而言，狹義上東亞或東北亞的朝鮮、韓國和日本，也屬半島和島嶼，地理上不屬于東亞大陸的范疇。另外，蒙古國的早期考古資料相當匱乏，暫且存而不論。

因此，本書所言東亞大陸，仍是地理意義上“中國”的代名詞；就內(nèi)容而言，的確限于目前中國大陸的考古學文化。但為什么不用“中國”這一概念呢？因為在地理范疇之外，“中國”具有太多復雜的含義，包括文化、族群、社會組織等層面的意蘊，不一而足。同時，東亞青銅潮的故事大部分發(fā)生于這個區(qū)域最早的核心文化、最早的“中國”——二里頭都邑與二里頭文化⁽¹⁰⁾形成之前。也就是說，“中國”的概念具有歷史層面上從無到有、從古到今的巨大差別。所以，“東亞大陸”這個相對簡單的地理概念顯然更為恰當妥帖。

另外，作為地理概念的東亞大陸，既不限于今日之中國，也不等同于今日中國的范圍。誠如有的學者指出，“中國廣闊的大西北地區(qū)在地理上可歸入中亞范疇，在文化上也與后者保持著很大的類似性”⁽¹¹⁾，所以本書關于東亞大陸早期青銅遺存的敘述，不包括出土了眾多早期銅器的新疆地區(qū)。

東亞——大陸、半島與列島［底圖審圖號：GS（2016）2937號］

“中亞”（Central Asia）一詞，在科學文獻中由來已久，關于其具體地理界限則眾說紛紜。1862年，俄國東方學家和中亞探險家尼古蘭·哈尼科夫（Nicolay Khanykoff）認為應該根據(jù)共同的環(huán)境特色來界定中亞的范圍，進而建議可將缺乏注入外海的河流這一特征，作為界定“中亞”的準則之一。此后也有學者提出了類似的觀點。德國著名地理學家李?；舴遥‵erdinand Richthofen）認為，“中亞”包括亞洲內(nèi)陸地帶以沒有河流注入外海的水文體系為特征的所有地區(q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編撰的權威著作《中亞文明史》⁽¹²⁾專門對“中亞”一詞做了說明，強調“本研究中所謂的‘中亞’相當于亞洲大陸的全部內(nèi)陸部分……我們將遵循此前一百年間所發(fā)展的有關中亞歷史和文化研究的傳統(tǒng)。本書所用的‘中亞’一名，也可以視作‘內(nèi)陸亞洲’的異名”。1978年，教科文組織在巴黎總部舉行專家會議，討論《中亞文明史》的編寫出版籌備事宜。會議報告明確指出，“中亞”包括“今位于阿富汗、中國西部、印度北部、東北伊朗、蒙古、巴基斯坦以及蘇聯(lián)諸中亞共和國境內(nèi)的各個地區(qū)”⁽¹³⁾。

前殷墟時代東亞大陸青銅潮波及范圍［底圖審圖號：GS（2016）1606號］

值得注意的是，該書在各章節(jié)中述及中亞東部考古遺存，涉及“中國西部”的具體范圍，大致涵蓋新疆、西藏、內(nèi)蒙古西部、甘肅、青海、寧夏等地區(qū)⁽¹⁴⁾。

這樣，“東亞”的空間，即青銅潮波及的范圍，西至青藏高原東麓，西北至河西走廊，北及河套至冀北，東北至松嫩平原，東達海疆，東南至南部達長江中下游平原，西南至四川盆地。在本書限定的時間框架內(nèi)，更遠的東北東部區(qū)域、江南丘陵區(qū)、兩廣丘陵區(qū)，以及云貴高原尚無青銅遺存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