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露茜說，“請你告訴我們，圖姆納斯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

“啊，真糟糕。”海貍先生搖著頭說，“那可是非常糟糕的事。毫無疑問，他是被警察帶走的。這個消息我是從一只鳥兒那里打聽到的，它親眼看見的。”

“那么他被帶到什么地方去了呢？”露茜問道。

“嗯，最后看到他們是朝北去的。大家都知道那意味著什么。”

“但是我們不懂啊。”蘇珊說。海貍先生非常悲傷地搖了搖頭說：“恐怕他們把他帶到她的住所去了。”

“他們要拿他怎么樣，海貍先生？”露茜喘著氣問。

“唉，”海貍先生說，“這就難說了，凡是被抓去的幾乎沒有能回來的，石頭雕像！據說，在她住的院子里、樓上、廳堂里都堆滿了石頭雕像。她把人們……”它停了一下，聳聳肩，繼續說，“通通變成石頭了。”

“但是，海貍先生，”露茜說，“難道我們不能？我是說我們應該想一切辦法去救他。這太可怕了，而且都是我害得他。”

“孩子們，我相信如果你們有辦法的話，肯定會救他的。”海貍太太說，“但是，你們不可能進入她的房子和她對抗還能再活著出來的。”

“倘若我們用一些策略呢？”彼得說，“我是說，我們打扮成小販或旁的什么人，或者等她不在家時，偷偷地溜進她的宮中，或者……唉，不管怎么樣，我們得想一切辦法救他出來。海貍先生，半羊人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救了我的妹妹，我們不能不管他，不能讓他繼續受苦。”

“不行啊，亞當之子。”海貍先生說，“所有人都沒有辦法，除了阿斯蘭，聽說它要回來了……”

“哦，對啦，給我們講講阿斯蘭吧！”幾個人異口同聲地說，說到阿斯蘭，那種神奇的感覺在他們心中蕩漾，就像春天來臨的第一個信號，又像是喜訊。

“阿斯蘭是誰呀？”蘇珊問。

“阿斯蘭？”海貍先生說，“什么？你真不知道嗎？它是國王，森林之王，但它不經常在這兒。你知道嗎？甚至是我的父親都沒見過它。但現在我們確實聽說，它已經回來了，現在就在納尼亞。它一定能將白巫婆徹底消滅。現在也只有它能夠救圖姆納斯先生。”

“她不會也把它變成石頭吧？”愛德蒙說。

“亞當之子，這個問題多么幼稚啊！”海貍先生哈哈大笑地回答說，“把它變成石頭？如果她敢在它面前站起來，正視它一眼，她就算是有種了。不，她不敢這樣做。阿斯蘭要改變整個局勢，如同一首古老的詩歌中所寫的那樣：

阿斯蘭出現在我們面前，

是非顛倒的現象就會改變；

人們一聽到它的吼聲，

人們一見到它露出的牙齒，

漫漫嚴冬自然消逝不見；

它的鬃毛輕輕一抖，

我們就會擁抱春天。”

“你們見到以后就會知道了。”

“我們現在就去見見它怎么樣？”蘇珊問道。

“嗯，夏娃之女，我就是為了這個，才把你們帶到這兒來的。我要帶你們去跟它見見面。”海貍先生說。

“它，它是人嗎？”露茜問。

“阿斯蘭是人？”海貍先生嚴肅地說，“當然不是。我已告訴過你們，它是森林之王，是海外大帝之子。你不知道誰是百獸之王嗎？阿斯蘭是一頭獅子，一頭雄獅，是偉大的百獸之王。”

“哦，哦，哦。”蘇珊說，“我原來還以為它是人呢。那么它——會傷人嗎？和一頭獅子見面，我感到非常害怕。”

“孩子們，你們會感到害怕，這一點也不奇怪。”海貍太太說，“如果有誰在阿斯蘭面前兩膝不發抖，不害怕，他不是一個非凡的勇士，就是一個傻瓜。”

“那不是讓人很害怕嗎？”露茜說。

“害怕？”海貍先生說，“你沒有聽見我太太說的話嗎？它是讓人生畏，但它是善良的。我已經告訴你了，它是王。”

“我很想去見它。”彼得說，“雖然你剛才的話也讓我有點害怕。”

“說得對，亞當之子。”海貍先生說，它用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滿桌的杯子和碟子都“叮當”直響，“你們應該去見他，已經傳來口信，約你們去與他見面。如果可以的話，就在明天，在石桌那兒。”

“石桌在哪兒？”露茜問。

“我會領著你們去的，”海貍先生說，“它在這條河流的下游，離這兒還挺遠呢，不過我和你們一起去那兒。”

“可是我們得用很長時間才能到達那里，不知圖姆納斯先生的情況會怎么樣？”露茜問。

“你們能幫助他的最快辦法就是去找阿斯蘭。”海貍先生說，“只要能找到它，就能開始想辦法救他，但這也需要你們的幫助，這里還有幾行古老的詩句：

亞當夏娃的子女登上

凱爾帕拉維爾的王位，

我們將告別罪惡的年代。”

“所以，既然阿斯蘭來了，你們也來了，一切到了結束的時候了。我們聽說——具體什么時候，誰也說不清楚——阿斯蘭曾經來過，但這里卻從來沒有你們人類的足跡。”

“我不明白的就是這個地方，海貍先生。”彼得問，“我是說，難道女王本身也不是人嗎？”

“她就希望我們相信她是人類，”海貍先生說，“她就是根據這個自封為女王的，但她根本不是夏娃之女，她是你父王亞當的……”說到這里，海貍先生鞠了一個躬，表示尊敬，“你父王的第一個妻子（人們叫她李麗絲）生的，李麗絲是個妖精，她身上既有女巫的血統，又有巨人的血緣。不，事實上，在這個女巫身上，沒有一滴真正的人類血液。”

“怪不得她這樣壞。”海貍太太說。

“太對了，太太。”它答道，“關于人類也許有兩類（我不想冒犯在場的人），但對看起來像人類而又不是人類的東西，就不存在兩類了。”

“我認識那些善良的小矮人，”海貍太太說。

“既然你提到他們了，那我告訴你們，我也認識。”它的丈夫說，“但真正善良的很少，他們最不像人類。總之，你們應該聽我的勸告，當你們遇見任何要想變成人而還沒有變成的，或過去曾經是人而現在已不是的，或應該是人實際上不是的，你們就必須提高警惕，隨時準備好你們的斧頭。白巫婆也總是害怕納尼亞會出現人類，她提防你們好幾年了。如果她知道你們四個人都在這兒，她就會變得更加狠毒。”

“這是什么原因？”彼得問。

“因為一個古老的預言。”海貍說，“在凱爾帕拉維爾，也就是這條河流入海口附近的那個城堡，（如果一切按計劃發展的話，它應該是整個國家的首都）有四個國王的寶座。很久以前，誰也記不清是什么年代了，在納尼亞有這樣一個傳說，一旦亞當的兩個兒子和夏娃的兩個女兒坐上這四個王位，白巫婆的統治和她的生命都將一起結束。這就是剛才我們來的路上小心翼翼的原因，因為假如讓她知道了你們四個來了，她會害死你們，而且很容易，就像我抖抖胡子這樣。”

孩子們一直這樣聚精會神地聽著海貍先生講話，都沒有去注意別的情況。它說到最后，大家都寂靜無聲的時候，露茜突然說道：

“哎喲，愛德蒙到哪兒去啦？”

先是一陣可怕的沉默，接著大家都問：“誰最后看見他的？他不見了有多長時間了？他在外面嗎？”大家馬上沖到門口去看。外面正在下著大雪，地面很滑，水池上面綠色的冰已經不見了，而出現了一條厚厚的雪毯。站在小屋的門口，幾乎看不見兩邊的河岸。他們跑出去，兩腳深陷在柔軟的雪地中，他們在房子周圍找了一圈。“愛德蒙！愛德蒙！”他們拼命地喊著，嗓子都喊啞了。但是，似乎這喊聲全被寂靜的大雪淹沒了，甚至連一句回聲也聽不到。

最后，他們沮喪地回到屋里。“太可怕了！”蘇姍說，“如果我們不到這兒來該有多好啊。”

“我們究竟怎么辦呢？海貍先生？”彼得問。

“怎么辦？”海貍先生邊說著邊穿上了雪靴，“怎么辦？我們必須立即出發，一刻也不能耽誤！”

“我們最好分成四個組去搜尋。”彼得說，“每個組沿著一個方向找，找到他以后立即回到這兒來，還有……”

“分組搜尋？”海貍先生問，“干什么去呀？”

“干什么？當然去找愛德蒙！”

“不必去找他啦，”海貍先生說。

“你這是什么意思？”蘇珊說，“他還不可能走遠。我們必須把他找回來。你說不用去找他，這是什么意思？”

“不必找他的理由是，”海貍先生說，“我已經知道他去哪兒了！”大家都驚訝地盯著海貍先生。“你們難道還不知道嗎？”海貍先生接下來說，“他到白巫婆那兒去了，他已經背叛了我們。”

“哦，不會的，我敢肯定。”蘇姍說，“他不會干出這種事來的。”

“他不會？”海貍先生緊盯著三個孩子問，孩子們想說什么又咽下去了，因為他們每個人都不敢保證。

“但他認識路嗎？”彼得說。

“他以前來過這個國家嗎？”海貍先生問，“他有沒有單獨來過？”

“他來過，”露茜低聲說，“確實來過。”

“他有沒有告訴你們做了些什么，或者遇見了誰嗎？”

“嗯，沒有。”露茜說。

“那么，你們就聽我說。”海貍先生說，“他已經見過白巫婆了，并且已經加入她那一邊了，他知道她住在哪兒。開始我并不想說，因為畢竟他是你們的兄弟，但我一見到你們這位兄弟，就知道他不可靠。他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他已經和女巫在一起并且吃過她的東西了。如果你們在納尼亞待的時間長了，你們也可以從他的眼神中看出這一點來。”

“不管怎樣，”彼得幾乎用一種哽咽的聲音說，“我們還得去找他，他是我們的兄弟，哪怕他是個小畜生，可畢竟還是個小孩子。”

“到女巫住的地方去找他？”海貍太太說，“你們難道還不明白，救他或者救你們自己的唯一辦法，就是離她遠遠的嗎？”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露茜說。

“她心里想的就是要把你們四人一網打盡，她一直渴望登上凱爾帕拉維爾的四個王位。如果你們四個人到她的住所里面，這正好就能讓她如愿以償了。你們還來不及開口，就已成了四座新的石頭雕像。但是如果抓住其中一個人，她就會讓他活著，因為她要把他作為誘餌，來抓住你們其他三個人。”

“啊，難道就沒有人幫助我們了嗎？”露茜大聲哭了起來。

“親愛的孩子們，依我看來，”海貍太太說，“現在重要的是要弄清楚他是什么時候溜走的，這樣我們就能知道他聽了多少，能告訴女巫多少。比如說，在他溜走前，我們已經開始談到阿斯蘭了嗎？如果還沒有，我們可能還能成功，因為女巫還不知道阿斯蘭已經來到了納尼亞，也不知道我們要去見阿斯蘭，不知道我們正設法避開她。”

“我記不清我們談論阿斯蘭時，他是不是還在這兒……”彼得說，但露茜馬上打斷了他的話。

“哦，他在的，”她很難過地說，“你們還記得嗎？就是他問女巫能不能把阿斯蘭也變成石頭嗎？”

“他確實問了，天啊。”彼得說，“他就是喜歡問這一類的問題。”

“糟了，糟了。”海貍先生說，“還有一個問題，我告訴你們在石桌見阿斯蘭時，他還在這兒嗎？”

沒有誰能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如果他那時也在的話，”海貍先生繼續說道，“那么，女巫知道了這一情況，她就會駕著雪橇直奔石桌，夾到我們和石桌中間，在半路上抓住我們。這樣，我們就不能見到阿斯蘭了。”

“但是這不是她首先要干的事。”海貍太太說，“依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會那樣干。我認為愛德蒙一旦告訴她我們都在這兒，她今晚就會到這里來抓我們。假如她是半小時以前溜走的，再過二十分鐘，她就會趕到我們這兒來。”

“你說得對，太太。”海貍先生說，“我們現在必須離開這，沒有時間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