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雨欲來
- 鴻雁幾時歸
- 橙香小吊梨
- 2006字
- 2021-11-05 13:34:49
永徽十七年夏季,荊州大雨,連綿數日,致河汴決堤,江水泛濫,沿岸兩省四郡十六縣,十萬傾水居之地,官亭盡毀,民宅敗壞,不知其數。多有溺死者,百姓怨聲載道、苦不堪言,大批災民南上涌入順州城。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此次災情形式嚴重,流域甚廣,朝廷和各州府衙都撥下大筆賑災銀兩仍補救不及。
守將陳荃站在城墻上看著荊州的百姓們流離失所,往日繁華的城鎮幾日之內民不聊生,城門處盡是背著行囊、拖家帶口去往他鄉尋求出路的人,卻不見幾個進城的人。
悲切之時,一隊高鼻深目,須髯滿腮,帶著高尖氈帽胡商打扮的人,牽著運貨物的馬車正被攔在城門處盤問。
領頭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此刻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他一邊拿出通關文書給士兵檢查,一邊從隨身的布兜中翻出一件物品,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塞進那位士兵的手中,士兵垂眸看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便未再阻攔,吆喝著后面的兄弟給他們放行。
這些年常有漠北的商人帶著一些金銀器皿、寶石、香料、藥材等來中原販賣,這些東西制作精美,價格昂貴,只有在順州等繁華的都城才會售賣,陳荃很好奇這隊人馬為何會選擇荊州這樣動亂的州縣落腳,豈不聞饑寒起盜心。如今城中有名望的家族早已遷往別處小住,等著水災退了再回。
商隊一路張揚的進了城,路旁的流民們貪婪地注視著車上的金銀財寶卻沒有一人敢輕舉妄動。
“姚山?!?
副將得令走至他身邊,“將軍!”
“你派人悄悄地跟著那些胡商,看看他們是否異動,記住,不要被發現?!标愜跆Я颂掳停疽馑鶚窍驴础?
“將軍,這些胡商以往也經常進出這里,他們和守城的士兵都是認識的,應該沒什么問題?!币ι揭詾殛愜跏菫榱耸勘帐苜V賂一事生氣,替他們解釋道。
陳荃轉身,深深看了一眼姚山,往城樓下走去,姚山緊跟在其身后。
“姚山,你來荊州多久了?”
姚山扶額想了想,回道:“三年多了吧?!?
“那這三年里,來往商隊的人馬你都識得嗎?”陳荃又問。
姚山性子直,為人也老實,他雖然知道守城士兵的那些陋習,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那些人在荊州多年,根基深厚,況且水至清則無魚,他也不想因為這件小事去斷人財路,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他都是裝看不見。
“這往來商隊中的領頭我都是認識的,其他兄弟們也熟得很。”姚山說道。
“我剛看了,他們進來時,你們并沒有盤點人數,那等他們走的時候,萬一有人滯留在城中,當如何處理?”
這一問倒將姚山問住了,他們平日雖然收取了商隊的人員名冊,但是很少會仔細的核對人物。
姚山無話可說,沉默地跟在陳荃身后,“將軍,我這派人去跟著他們。”
最近漠北政權變動,荊州的形式他心中很清楚,剛剛他一時沒明白陳荃話里的意思,現在反應過來,連忙聽命照做。
“我剛剛數了一下,這批商隊一共18人,你去核實一下名單,是否有異常。”陳荃吩咐道:“還有,勘驗一下他們的貨物,注意夾層。”
“是,將軍!”姚山抱拳,見陳荃沒有其他的吩咐,“那我去了?!?
辰國安逸太久了,漠北漸有興盛之勢的羌胡還沒能夠朝中重臣的注意,陳荃是真的怕有一日,羌胡會餓狼猛撲,防不勝防。
商隊一直走在城南方找了一家門庭稀落的客棧歇腳,客棧掌柜的看到商隊,兩眼頓時放光,親自到大門口迎接。
“掌柜的,速速給我們安排幾間房,上一些好酒好菜?!鄙剃狀I頭氣焰囂張的說道:“有兩個天沒有休息好了,今天定要吃飽喝足?!?
本來還一臉興奮的掌柜的頓時又蔫兒了下去,整個荊州城里哪還找得出好酒好菜呀,他為難的說道:“客官,這城里大多數人都走了,留下來的也是靠著賑災的糧食過活,我這里雖有些吃食,但送菜的牙子好久不來了,廚子也做不出好酒好菜了,您要不將就將就,我少收您一半的房錢,您看成嗎?”
領頭皺眉嫌棄地打量著客棧,揮了揮手正欲離開,掌柜的連忙攔住他說道:“客官,您去哪里都一樣,這城中只有我這一家客棧開門做生意,您去前面看了也是徒勞?!?
“嗯~”領頭嘆了口氣,煩悶地丟下一錠銀子,又轉身吩咐手下從車架上卸下一匹馬來,“掌柜的,把那匹馬宰了,給我們做頓好吃的?!?
“這......”掌柜有些猶豫,看了看那匹健碩的駿馬,無奈的點點頭,“客官您稍等,我這就讓人去宰殺。”
掌柜辭退了客棧里所有的活計,只有自家的侄子在后廚幫忙,本來他這兩天還想將人干走,省得費糧食。
掌柜親自牽了馬往后院走去,心里不住的盤算能藏下多少馬肉給家里的孩子解解饞。
商隊的人馬將二樓的客房全部住滿,房間里傳出豪放的行酒令的聲音。
掌柜將恒兒喚到跟前,“恒兒,你今兒晚上就住大堂守夜,如今世道亂,防著些。”掌柜對自己的侄子說道。
被喚作恒兒的年輕人低著腦袋,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連聲答應。
一匹駿馬宰了不少肉,掌柜的親自挑了一塊好的歡歡喜喜的拿到家里讓妻子燉上,剩下讓恒兒燒好了送到二樓的房間里。
晚間,掌柜安排好商隊后便回了后院歇息,那個侄子也懶得守夜,在大堂做了一會兒便打著哈欠大搖大擺的回房睡覺去了。
靜謐的黑夜里突然傳來“吱呀”一聲,二樓最里面的房間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隙,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從房間里賊手賊腳的走出來,踮著腳尖走下樓,頭也不回地拉開大堂門走進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