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場依舊毫無聲響，只有頭套人明顯加了變聲器的聲音在體育館上空回蕩。

“嗯?聽不到嗎？歪歪歪？”

頭套人隔著烤冷面的紙袋子撓了撓頭，接著擺弄起面前的話筒，直到身后有人不耐煩地提醒他體育館已經能聽到，這才咳嗽兩聲重新坐好。

在場幾百號人面面相覷。

整個體育館的燈光都斷掉了，盡管采光很好，可場館還是顯得有些昏暗。

所有人都盯著那個圍著粉色圍裙戴著烤冷面頭套的家伙，大屏幕旁是落地窗透過的光線，仿佛朝圣。

斷掉場館的電，控制屏幕的顯示，明明是很吊詭的事，可配上那人喜感的打扮，總有幾分黑色幽默的意味。

“有沒有人出個聲。”頭套人給出建議。

主持人這才如夢方醒，舉起話筒想要出聲，卻發現對方并沒有打開麥克風的控制權。

“那誰，你調一下，主持人的話筒……”頭套人扭頭囑咐。

等主持人的話筒燈重新亮起，頭套人重新開口：“各位同……觀眾，這場比賽的勝負已經確定了哈。我宣布路半夏同學獲得了這次比賽的勝利。大家呱唧呱唧，掌聲支持……阿不是，掌聲鼓勵……”

“等一下，我宣布你的宣布無效。”主持人看情況不妙，連忙開口，“不是大哥，我才是主持人，你到底是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

“很重要好吧！”

“……額，那個，你就當我是個無證騎士好了。”

場館正中，韓笙仰著臉看著頭頂的屏幕，臉色有些蒼白，卻也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又會突然宣布路半夏獲得了勝利。

從剛才的情況來看，明明是自己已經輸掉了比賽。

只是看著看著，她的表情逐漸發生了變化。

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后來的思索，逐漸轉為欣喜。

主持人朝一旁負責組織這次比賽的同學使了個眼色，接著開口：“你宣布路半夏贏了，總得給個理由吧？”

“如果體育比賽，有人服用興奮劑，那他的成績還有效嗎？”頭套人突然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你說路半夏服用興奮劑？”主持人一臉震驚。

“……很明顯不是。”

“那你是說……段奇水同學？”

一直默不作聲的段奇水，臉色忽然陰沉了幾分。

“不對不對不對。”主持人想了想，朝頭頂大屏幕擺擺手，“打游戲，打興奮劑有什么用，砸鍵盤嗎？”

“給自己打興奮劑當然沒有用。”頭套人輕笑一聲，“可如果是給機器打了針興奮劑呢？”

段奇水臉色頓時煞白。

他的手不自覺地向鼠標側面摸去。

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為什么知道？

段奇水的心里瘋狂地浮現出疑問，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小丑突然打斷了他的計劃，還發現了他的秘密。

整個場地之中，不只是他有這樣的疑問。

但只有韓笙清楚，那個屏幕后的家伙到底是誰。

“路半夏，路半夏。”

她口中輕輕呢喃，嘴角忍不住向上翹起。

————————————————

時間倒回三十分鐘之前。

正在烤冷面大叔跟路半夏回憶往昔崢嶸歲月的時候，路半夏忽然接到了來自施無雙的電話。

談話的內容很簡單，但是足夠勁爆。

場館里的路半夏突然變得很強，是因為“換人”了；而段奇水的水平忽然的提升，卻不是因為打通了任督二脈忽然開竅，而是他換機器了。

“換機器？”

“準確地說，是開了腳本。”施無雙的聲音少見得有些著急，“你不要再跟他比了，他已經不是在游戲，他在作弊。”

“腳本？”

“對，這個腳本我在韓服……在韓服見過，有人用過類似的腳本。第二場我看他的走位突然變得很奇怪，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后來越看越覺得熟悉……”

施無雙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但路半夏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腳本，簡單的說就是一種輔助手段，讓角色可以非自然地自動躲避技能、釋放技能，個別智能的腳步能夠實現更多復雜的功能。

路半夏是能察覺段奇水的走位有點不對勁，說白了就是太生硬，像個機器。

但他萬萬想不到段奇水竟然敢在正式的比賽里用這種招式。

“你下一場比賽開始前最好跟裁判或者主持人說一聲。”施無雙認真叮囑。

路半夏這會兒才忽然反應過來，施無雙并不知道坐在體育館里的那個人就是自己，還好現在是第二場和第三場的休息時間，直播里并沒有給到路半夏鏡頭，否則現在就已經穿幫了。

“我知道了，我會解決的。”路半夏頓了頓，“謝謝。”

路半夏沒有跟施無雙再多說什么便掛了電話，生怕露餡。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頗為棘手的問題。

韓笙不是不可以輸

但她這么被人算計著輸掉比賽，路半夏不能接受。

可是自己又不能出現在場地里告知主辦方……

路半夏心里琢磨著琢磨著，便把主意打到了面前這個大叔身上。

對待復雜的問題可以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

換裝，蒙面，聯系同學。

再進入學校失敗后，路半夏調出通訊錄里齊特的電話，用校門口的公用電話打通了這個號碼。

如果是路半夏想讓齊特幫忙并不難，但一個陌生人想讓他幫忙……

也不難。

如果你罵一個游戲技術宅頹廢，他會說“啊對對對”。

如果你罵一個游戲技術宅猥瑣，他會說“啊對對對”。

如果你跟一個游戲技術宅說“有個程序有問題但我猜你一定搞不定”，他會指著你的鼻子說“你放XX的X”。

路半夏只是跟他說，XX聯盟的solo賽有人用腳本，但他打賭齊特挖不出來對方的底細。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讓齊特為他敲了十八行代碼。

但路半夏沒想到的是，他把齊特激怒的有些過了火，以至于第二次用公用電話打通他的號碼時，齊特的聲音都不對勁了。

“不就是個破腳本嗎，我能解不開？我把他底褲都給扒出來了，我現在就讓全校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術，麻蛋說我技術不行……”

“不是大哥，你先等等，現在當務之急是幫路……路哥把事情解決了。”

“……”

電話另一頭沉默片刻，齊特顯然在穩定自己的情緒。

“你說得對。”

齊特的聲音重新穩定了下來：“路半夏可以輸，但畢竟……畢竟他是我們社團的。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會協助你。需要我做什么？”

“你都能做什么？”

“麻蛋你是不是……呼，深呼吸，淡定……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你說。”

“好。”

路半夏等的就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