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但是原畫你不是剛剛……”

“是的，我覺得老師畫得很好，也符合我的要求，希望老師不要誤會。”

“那為什么……”

“我剛剛收到了一個消息，是關于這次比賽的。我不能跟你透露更多細節，但是……”電話另一端，一雨知秋的聲音頓了頓，“總之，我的原稿會進行修改，插畫也希望老師做一些細節的補充。還請放心，工作量不會很大。”

施無雙咬著嘴唇，還想做最后的掙扎：“這個修改，時間是不是……最晚明天。”

“你怎么知道？”一雨知秋有些詫異。

施無雙嘆了口氣，從看到韓笙手機上發來的小說初稿，她就隱隱感覺韓笙接到的單子，似乎跟自己接下的單子，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巧合。

這下子徹底理順了，他們參加的壓根兒就是同一個比賽。

好巧不巧，兩個人挑選的畫師，分別是自己和韓笙。

“我明白了。”

施無雙點了點頭，她沒有理由拒絕一雨知秋。

“真的十分抱歉。我會給老師增補費用。具體的細節我大概一個小時后發給你，我很相信Shawn老師，這種程度的修改在你的能力范圍內。”

“好。”

施無雙一直等到聽筒里傳來忙音，站在陽臺上待了好一會兒，這才把手機收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陽臺貼墻處的小柜子前，從柜子最上方摸出一枚鑰匙。

施無雙用鑰匙打開中間的柜門，拉開抽屜。

一枚斷裂的吊墜靜靜地躺在抽屜中央，那是一根純黑色的四方小石柱，石柱的一面刻著“Inspiration”，另一面刻著“Concentration”。

一面靈感，一面專注。

只是這跟石柱從中間斷裂開來，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被拿出來了。

施無雙盯著吊墜看了一會兒，接著伸手從抽屜深處摸出一包萬寶路雙爆珠，抽出一根捏碎，用嘴唇銜住。

清亮的薄荷味混雜著隱約的煙草味道，從口腔涌入鼻腔，施無雙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她不會抽煙，這包煙不是她的，是有人交給她的。

過了幾分鐘，她把煙折斷，扔進陽臺門口的垃圾桶，轉身重新走進房間。

韓笙靠著墻站在門口，她正在墊著腳尖，嘗試用腦袋碰到掛在墻上的畫框，像只小心翼翼的兔子。聽到施無雙回來，韓笙連忙轉過臉。

接著她皺了皺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啊，施無雙，你也和路半夏一樣，用那個臭臭的東西。”

“臭……你是說煙？”施無雙一愣。

“嗯，煙。”韓笙捏住鼻子，甕聲甕氣。

“不好意思，我只是拿出來，沒有點著，我沒想到你的鼻子這么敏感……”施無雙連忙道歉。

“嘿嘿，沒關系。”韓笙松開手，朝施無雙擺了擺，“我能忍的，路半夏抽煙我也不會說他。”

“……那你最好還是說說他吧。”

施無雙看著韓笙單純到讓人想要捧在手心的笑，終于下定了決心：“韓笙，你的那幅商稿，我會在今天晚上幫你打出草稿。只是時間可能會稍晚一些。”

“晚一些是什么時候？”

“我不清楚具體時間，但是可能會……會很晚。”

“沒關系啊。”韓笙把手背在身后，朝施無雙歪了歪腦袋。

“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一直待在我這里吧。”

“好啊。”

“待在我的房間里就好，還有我可能沒時間給你做飯了。”

“沒關系，我給你做。”韓笙舉手，“我會做煎牛排和意面！”

“啊……嗯，謝謝。”

“不用謝。你想吃什么熟度的？”

“……七分就好。”

“封邊嗎？”

“嗯。”

“收到收到！”韓笙行了個奇奇怪怪的禮，接著咧嘴笑了起來。

施無雙深吸一口氣，如果是平常她大概早就跟著翹起嘴角，只是現在她實在笑不出來。

情況不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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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很不樂觀。”

這是沙柳見到路半夏說的第一句話。

這讓本就有些焦躁的路半夏更加著急上火了些。

本來他路上就已經把焦慮寫在了臉上，以至于司機大哥兩次三番地問他是不是媳婦在醫院要生了，這么著急。

“所以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你不用管其他人，我現在有如下幾個修改方案，當然這是我自己的意見。現在的問題是你和另一個人的文章風格以及故事結構實在太像了，我說不好到底你們誰更優秀，這個只能由讀者來判斷。但他那一組的對手，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

沙柳擺弄著手里的圓珠筆，表情嚴肅：“老實說，如果你這組不是遇到一雨知秋，大概也不需要擔心。我對你的文章很有信心，但一頓飯吃兩個味道差不多的餅，讀者總會更偏好另一碗牛肉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路半夏已經沒有耐心聽沙柳繼續解釋，“麻煩讓我看看老師的建議。”

沙柳遞上自己的筆記本，一邊開口：“第一種，最簡單，把主視角從弟弟換成姐姐，這樣觀感上不再是倒敘，而是順序，如果寫的足夠精彩，更容易讓讀者帶入……”

“也更容易讓讀者厭煩。”路半夏說出了下半句話。

順序是一種中規中矩的描述，也是最常見的敘事手段。它的優勢很明顯，缺點也同樣不可忽視。

對于想要戰勝柳竹雨的路半夏來說，中規中矩就等于提前宣告游戲結束。

“bingo。”沙柳打了個響指，“第二個方案，用兩個視角分別描述，從倒敘轉為平敘，最終把兩條線匯合到一起。這樣的結構如果處理得當，會讓人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處理不好的話，就會顯得很雜亂。”

“沒錯。”沙柳點了點頭，“第三個比較特殊，我也不是很確定到底是不是合適。你看過伊藤潤二的人間椅子嗎？”

“人間椅子……我記得是一個短篇恐怖故事。”路半夏隱約有些印象。

“記得這個故事的敘事手段嗎？”

“你是說……間接敘述？”路半夏似乎有些明白沙柳的意思了。

“對，我從看到你這個故事就在想，其實用某種第三人稱，類似書信的形式來進行敘述，也不失為一種有趣的做法。如果能做到在第三人稱敘述的最后，轉間接敘述為直接敘述……”

路半夏吞了吞口水。

這是個極其大膽的想法，甚至有些離譜。

“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最后這個方式有點太過抽象，我建議還是用平敘的方式，用兩方視角來描述……”

“間接敘述，我想試試。”

路半夏打斷了沙柳。

他看著面前的責編，表情無比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