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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攝魂大法(1)

高墻,寒夜。

高墻下的角門里,忽然有一個人慢慢地走出來,非常英俊的一張臉,已被打腫了半邊。正是那風流成性的西門十三。

他一走出這條巷子,就有輛雪亮的黑漆馬車,疾馳而來,驟然在他身旁停下。

車門一開,他就跳了進去,車廂里已有一杯酒在等著他。

一杯溫得恰到好處的陳年女兒紅,一雙比女兒紅更醉人的姐妹花。

姐姐看起來,就好像是妹妹的影子,妹妹雖嬌憨,姐姐更動人。

一個少年人擁著貂裘,端著金杯,懶洋洋地依偎在姐姐懷里,卻將妹妹推給了西門十三,笑道:“這小子今天挨了揍,你趕快好好地安慰安慰他。”

妹妹已在輕吻著西門十三被打腫了的那半邊臉。

馬車又疾馳而去,馳向長安。

寒風如刀,已是歲末,車廂里卻溫暖如春天。

西門十三一口氣喝下那杯酒,才看了那坐擁貂裘的少年一眼,道:“你知道我會來?”

這少年人當然就是丁麟,只不過現在看來卻已不像是剛才那個人了。

剛才那個丁麟,是個很斯文、很害羞的少年,現在這個丁麟,卻是個放蕩不羈的風流浪子。

他的眼角瞟著西門十三,懶洋洋地笑著,道:“我當然知道,那老王八蛋不叫你來等我的消息,還能叫誰來?”

西門十三也笑了,道:“你既然很有種,剛才為什么不敢當著他的面,罵他老王八蛋?為什么要裝成那種龜孫子的樣子?”

丁麟淡淡道:“因為我怕你這龜孫子的臉被他打成爛柿子。”

姐姐妹妹都吃吃地笑了。

她們的年紀都不大,可是看她們身材,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她們都已不再是孩子。

西門十三又笑道:“不管怎么說,你剛才揍韓貞,揍得真痛快。”

丁麟道:“其實我不該揍他的。”

西門十三道:“為什么?”

丁麟道:“因為他說的話,全都是那老王八蛋叫他說的,他只不過是個活傀儡而已。”

他冷笑了一聲,又道:“那王八蛋其實是個老狐貍,卻偏偏要裝成老虎的樣子,只可惜他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

西門十三嘆了口氣,道:“難怪老頭子說你厲害,他果然沒有看錯。”

丁麟冷冷道:“這一代的年輕人,能在江湖中成名的,有哪個不厲害,真正厲害的,他只怕還沒有看見哩。”

西門十三道:“江湖中難道還有像你這么厲害的人?”

丁麟道:“像我這樣的人,至少還有十來個,只有你們這些龜孫子,整天躲在老頭子的褲襠里,外面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們連影子都摸不到。”

他冷笑著,又道:“我看你們十三太保,是吃得太飽了,所以撐得頭暈腦漲,老頭子放個屁,你們都以為是香的。”

西門十三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嘆了口氣,苦笑道:“近來我們的確吃得太飽,日子也過得太舒服了,所以一出了事,就死了兩個。”

丁麟道:“在你看來,那也算是件大事?”

西門十三道:“雖然不大,也不太小,至少連老頭子都已準備為這件事出手了。”

丁麟道:“哦?”

西門十三道:“就因為他已準備出手,所以才找你到冷香園去探聽消息。”

丁麟道:“你以為他真是為了對付墨白,才想到冷香園去的?”

西門十三道:“難道不是?”

丁麟道:“就算根本沒有墨白這個人,我保證他還是一樣要到冷香園去。”

西門十三目光閃動,道:“就算他不找你,你也是一樣要去探聽南海娘子的行蹤?”

丁麟道:“一點也不錯。”

西門十三道:“你們是為了什么呢?”

丁麟道:“是為了另外一件事,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西門十三的眼睛亮了,道:“南海娘子莫非也是為了這件事才來的?”

丁麟嘆了口氣,道:“你總算已變得聰明了些。”

西門十三道:“這件事不但能令老頭子找你出手,而且還把已經失蹤了三十年的南海娘子驚動出來,看來倒真是件大事。”

他的臉已由興奮而發紅,他顯然也是個不甘寂寞的少年。

丁麟的眼睛也在發光,道:“除了你所知道的這些人外,據我所知,五天之內,至少還有六七個人要趕到冷香園去。”

西門十三道:“六七個什么樣的人?”

丁麟道:“當然都是很有兩下子的人。”

西門十三道:“他們也都知道老頭子這次已準備出手?”

丁麟淡淡道:“這些人年紀雖然都不大,卻未必會將你們的老頭子看在眼里。”

西門十三勉強笑了笑,道:“老頭子也并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

丁麟道:“可是江湖中后起一代的高手,卻沒有幾個人看得起他的,正如他也看不起這些年輕人。”

西門十三忍不住道:“不管怎么樣,年輕人的經驗總是比較差些。”

丁麟道:“經驗并不是決定勝負的最大關鍵。”

西門十三道:“哦?”

丁麟道:“據我所知,這次只要是敢到冷香園去的人,絕沒有一個人的武功在衛天鵬之下的,尤其是其中一個人……”

西門十三道:“你?”

丁麟笑了笑,道:“我本來當然也有雄心的,但自從知道這個人要來后,我已準備在旁邊看看熱鬧就算了。”

西門十三皺眉道:“連你也服他?”

丁麟又嘆了口氣,道:“我說過,我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西門十三顯得有點不服氣的樣子,道:“那個人究竟是誰?”

丁麟慢慢地喝了口酒,悠然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小李飛刀?”

西門十三悚然動容,幾乎連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穩了。

“小李飛刀!”

這四個字本身就仿佛有種懾人的威力。

西門十三失聲道:“小李飛刀也要來?”

丁麟又笑了笑,淡淡道:“小李飛刀若也要來,你們的老頭子和千面觀音只怕都已要躲到八千里外去了。”

西門十三松了口氣,道:“我也知道小李探花已有多年不問江湖中的事,有人甚至說,他也跟昔日的名俠沈浪、熊貓兒那些人一樣,到了海外的仙山,嘯傲云霞,成了地上的散仙。”

丁麟道:“我說的這個人雖不是小李飛刀,卻跟小李飛刀有極深的關系。”

西門十三道:“什么關系?”

丁麟道:“他就是普天之下,唯一得到過小李飛刀真傳的人。”

西門十三又不禁悚然動容,道:“但江湖中為什么從來也沒有人聽說過小李飛刀有徒弟?”

丁麟道:“因為他并沒有真正拜在小李飛刀門下,他和小李探花的關系,也是最近才有人知道的。”

西門十三道:“我們怎么還不知道?”

丁麟淡淡道:“這也許只因為你們都吃得太飽了。”

西門十三苦笑,卻還是忍不住問道:“這個人叫什么名字?”

丁麟又慢慢地喝了口酒,才慢慢道:“他姓葉,叫葉開。”

葉開!

西門十三沉默著,眼睛里閃閃發光,顯然已決定將這名字記在心里。

丁麟又道:“葉開雖然了不起,另外那些年輕人也同樣很可怕。”

他忽又笑了笑,道:“你是粉郎君,我是風郎君,你知不知道另外還有幾個郎君?”

西門十三點點頭,道:“我知道有個木郎君,有個鐵郎君,好像還有個鬼郎君。”

丁麟悠然道:“這次你說不定也會見到他們的,只不過等你見到他們時,也許就會后悔了。”

西門十三道:“后悔?”

丁麟眼睛里忽然露出種很奇怪的表情,徐徐道:“因為無論誰見到這幾人,都不會有好受的,所以你還是永遠莫要見到他們的好。”

夜,無云無月。

馬車已停在冷香園后一個草棚里,這草棚竟像是為他們準備好在這里的。

那一雙可愛的孿生姐妹,都已蜷曲著身子,靠在角落里睡著了。

西門十三看著妹妹已完全成熟的胴體,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今天晚上,我們難道竟歇在這里?”

丁麟點了點頭,微笑道:“你若已憋不住,不妨把我當作瞎子。”

西門十三也笑了,道:“我倒還沒有急成這樣子,只奇怪你今天怎么會忽然變得如此安分的?”

丁麟道:“今天晚上我有約會。”

西門十三道:“有約會?跟什么人有約會?”

丁麟笑了笑,道:“當然是跟一個女人。”

西門十三立刻急著問道:“她長得怎么樣?”

丁麟笑得很神秘,道:“長得很美。”

西門十三更急了,道:“難道你想一個人逍遙,把我甩在這里?”

丁麟道:“你要去也行。”

西門十三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重色輕友的人。”

丁麟悠然道:“只不過,我們這一去,未必能活著回來的。”

西門十三動容道:“你約的究竟是誰?”

丁麟道:“千面觀音,南海娘子。”

西門十三怔住。

丁麟用眼角瞟著他,道:“你還想不想去了?”

西門十三的回答倒很干脆:“不想。”

他又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準備今天晚上就去?”

丁麟道:“我也急著想看看這位顛倒眾生的南海娘子,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美人?”

西門十三道:“那么你現在還等什么?”

丁麟道:“等一個人。”

西門十三道:“等誰?”

這句“等誰”剛說出來,他卻已聽見外面那車夫在彈指作響。

丁麟的眼睛已發光,道:“來了。”

西門十三推開車簾,卻看見遠處黑暗中有個人身披蓑衣,頭戴笠帽,手里提著根三丈長的竹竿,竹竿在地上一點,他的人已掠過五丈,輕飄飄地落在草棚外。

丁麟忽然道:“你看他輕功如何?”

西門十三苦笑道:“這里的人看來果然都有兩下子。”

這時那個人已解下了蓑衣,掛在柱子上,微笑著道:“我這倒并不是為了要炫耀輕功,只不過怕在雪地上留下足跡而已。”

丁麟道:“想不到你做事還是這么謹慎。”

這人道:“我還想多活兩年。”

他慢慢地走過來,又脫下了頭上的笠帽,西門十三這才看出他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狐皮袍子外,還套著件藍布罩袍,看來竟像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只不過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總是帶著極精明而狡猾的微笑。

丁麟已微笑著道:“這位就是冷香園里的楊大總管楊軒。”

楊軒看了西門十三一眼,接著道:“這位想必就是衛八太爺門下的高足十三公子,幸會幸會!”

西門十三吃驚地看著他,忍不住道:“你就是我六哥上次來見過的那個楊軒?”

楊軒道:“是的。”

西門十三苦笑道:“他居然說你只不過是個膽小的生意人,看來他的確吃得太飽了。”

楊軒淡淡道:“我本來就是個膽小的生意人,他并沒有看錯。”

丁麟道:“我卻看錯了。”

楊軒道:“哦?”

丁麟笑道:“我還以為你就是‘飛狐’楊天哩。”

楊軒皺了皺眉,西門十三也不禁動容。

“飛狐”楊天這名字他聽說過。

事實上,江湖中沒有聽說過這名字的人還很少,他不但是近十年來江湖中最出名的獨行盜,也是近十年來輕功練得最好的一個人。

據說你就算用手銬、腳鐐鎖住了他,再把他全身都用牛筋捆得緊緊的,關在一間只有一個小氣窗的牢房里,他還是一樣能逃得出去。

像這么樣一個人,居然肯到冷香園里來做管事的,當然絕不會沒有企圖。

他所圖謀的,當然也絕不會是件很普通的事。

西門十三忽然發覺這件事雖然已變得愈來愈有趣,也同樣變得愈來愈可怕了。

丁麟好像也知道自己太多嘴,立刻改變話題,道:“那位南海娘子已來了?”

楊軒點點頭,道:“剛到。”

丁麟道:“你看見了她?”

楊軒搖搖頭,道:“我只看見她門下的一些家丁和丫頭。”

丁麟道:“他們一共有多少人?”

楊軒道:“三十七個。”

丁麟道:“那個會吃刀的女人在不在?”

楊軒又點點頭,道:“她叫鐵姑,在那些人里面,好像也是個管事。”

丁麟笑道:“莫忘記你也是個管事的,你們兩個豈非正是天生的一對?”

楊軒板著臉,不開口。

看來他并不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丁麟輕嘆了兩聲,只好又改口問道:“他們住在哪個院子里?”

楊軒道:“聽濤樓。”

丁麟道:“現在距離子時整還有多少時候?”

楊軒道:“已不到半個時辰,里面有敲更的人,你一進去就可以聽見。”

丁麟眼睛里又發出光,道:“看來我再喝杯酒,就可以動身了。”

楊軒看著他,過了很久,忽然道:“我們這次合伙,因為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丁麟笑道:“我們本來就是好伙伴。”

楊軒淡淡道:“但我們卻不是朋友,這一點你最好記住。”

他不讓丁麟再說話,就慢慢地轉過身,戴起笠帽,披上蓑衣,手里的竹竿輕輕一點,人已在五丈外,然后就忽然看不見了。

丁麟目送他身影消失,微笑著道:“好身手,果然不愧是‘飛狐’。”

西門十三忍不住問道:“他真的就是那個‘飛狐’楊天?”

丁麟道:“飛狐只有他這一個。”他忽然又嘆了口氣,苦笑道,“也幸好只有他這么一個。”

脫下貂裘,里面就是套緊身的夜行衣,是黑色的,黑得像是這無邊無際的夜色一樣。

丁麟已脫下了貂裘,卻沒有再喝他那最后的一杯酒。

他的眼睛里發光,臉上已看不見笑容,漆黑的夜行衣,緊緊裹在他瘦削而靈敏的身子上。

忽然間,他像是又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現在他已不再是剛才那個放蕩不羈的風流浪子,已變得非常沉著,非常可怕。

西門十三看著他,眼睛里也帶著種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是羨慕,又仿佛是妒忌。

丁麟道:“你最好就在這里等著,一個時辰之內,我就會回來。”

西門十三忽然笑了笑,道:“你若不回來呢?”

丁麟也笑了笑,淡淡道:“那么你就可以把她們兩個全都帶走——你豈非早已這么想了……”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時,他的人已消失在黑暗里。

西門十三坐在那里,連動都沒有動。

他本來總以為他的武功絕不在別的年輕人之下,現在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這一代的年輕人,遠比他想象中可怕得多。

他抬起手,輕撫著自己被打腫了的臉,眼睛里又露出種很痛苦的表情。

姐姐本來好像已睡得很沉,這時卻忽然翻了個身,抱住了他的腿。

西門十三還是沒有動。

姐姐不是他的,妹妹才是。

誰知道姐姐又忽然在他腿上咬了一口,咬得很重,當然很痛。

但西門十三眼睛里的痛苦之色卻忽然不見了。

他忽然發現一個人若想勝過別人,并不一定要靠武功的。

于是他臉上又露出微笑,微笑著將丁麟沒有喝的那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聽濤樓聽的并不是海濤,是竹濤。

冷香園里除了種著萬千梅花外,還有幾百株蒼松,幾千竿修竹。

聽濤樓外,竹浪如海。

丁麟伏在竹林的黑暗處,打開了系在腰上的一只革囊,拿出了一支噴筒。

噴筒里裝滿了一種黑色的原油,是他從康藏那邊的牧人處,用鹽換來的。

他旋開了噴筒上的螺旋蓋子,有風吹過的時候,他就將筒中的原油,很仔細地噴出去,噴得很細密。

那霧一般的油珠,就隨著風吹出,灑在聽濤樓的屋檐上。

然后他就藏起噴筒,又取出十余粒比梧桐子略大些的彈丸,用食中兩指之力,彈了出去,也打在對面的屋檐上。

突然間,只聽“嘭”的一聲,聽濤樓的屋檐,已變成一片火海,鮮紅的火苗,躥起三丈開外。

遠處傳來更鼓,正是子時。

更鼓聲被驚呼聲淹沒。

“火!”

數十條人影,驚呼著從聽濤樓里躥了出來,如此猛烈的火勢,就連最鎮靜的人也難免驚惶失措。

也就在這一剎那間,丁麟已從樓后的一扇半開的窗子里,輕煙般掠了進去。

布置得非常幽靜的小廳,靜悄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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