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老賊！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才過了不到半個月，你就開始以怨報德了嗎？當初本護法就不該救你的女兒，任他遭那兩個淫賊的蹂躪……”

“給本宗主滾出去！”許凌云氣得破口大罵，抄起手邊的椅子就往他腦袋上砸去。

燕歸塵身子一滑，輕松閃過，爾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大搖大擺地走出議事廳。

躲在一旁看戲的弟子，見到這個煞星出來后，轉眼間便溜得一干二凈。

從進入如龍宗算起，短短半個月時間內，燕歸塵已經和許凌云大吵了三次，每次都鬧得不歡而散。

自燕歸塵那次在議事廳與許凌云撕破臉皮之后，行事作風越來越張狂，完全沒把后者放在眼里。

許凌云又偏偏奈何不了他。

現如今，連同白、于兩派勢力下的某些弟子，都覺得燕歸塵才是名義上的宗主。

他的狂傲，恰如一柄無畏的長槍。

……

臘月第一夜，縱橫四百里的浮幽府，突然飄起了鵝毛大雪。

半夜被寒風喚醒的許木恩，起身點亮桌上的油燈，尋了件青色的剪絨披風遮在肩膀上，推開窗一看，才發現外面一片銀白，幾無雜色。

怒雪威寒，狂風呼嘯，天地間充滿肅殺之氣。

怎地突然就下起了大雪……許木恩打了個呵欠，光滑有力的玉手緊緊地拽著衣襟，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她看著窗外的雪景，心里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但又說不出來為什么。

不知道爹爹休憩了沒……許木恩合攏雕琢精美的檻窗，心神不寧的推門而出。

呼呼呼——

冰冷的狂風在許木恩身上胡亂的拍，似是要把她席卷上天。

好在她居住的后院離正房很近，只隔了一道二十步的游廊。

“少宗主，您這是……？”

站在游廊值哨的灰衣弟子凍得滿臉通紅，雙手縮在衣袖當中，不停地在跺腳。

筑體境(九品)初期的修者，抗凍能力比常人強不了太多……許木恩覺得他有些可憐，開口說道，“額，我只是被寒風驚醒，睡不著出來走走……過了子時便回去歇息吧，大雪天的應該出不了什么事情。”

“多謝少宗主體恤。”

許木恩頷首，一直走到耳房前邊的游廊，見老爹正房暗著，在心底嘆息了一聲，旋即打道回府。

是夜，她輾轉難眠，一直熬到辰時才昏昏欲睡。

過了不到兩個時辰，門外響起沈從龍驚慌失措的嘶喊：“少宗主！少宗主！快醒醒，出大事了！”

許木恩聞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沒好氣地罵道：“大清早來敲本姑娘的門，姓沈的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啊？”

“宗主慘死在床榻之上，種種跡象表明兇手很有可能就是燕護…燕歸塵！”

“你說什么？小色痞殺了我爹爹？”，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深深地砸在許木恩的心口。

她驚得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下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外衣，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向門外。

許木恩了解沈從龍的為人，他是自己眾多追隨者當中的一個，所以應該不會開這種傷感情的玩笑。

我就感覺著要出什么事情，只是沒想到……許木恩來不及多想，邊走邊問：“現在那邊是什么情況？”

“王執事已經派人通知所有的一二代弟子到議事廳集合，現在應該差不多到齊了。”

“小色……燕賊呢？”

“不清楚……”

“那你還愣著這干嘛，趕緊去找，不能讓他跑了！”

沒走幾步的沈從龍看著滿眼血絲的許木恩，突然覺得有些錯愕。

原來他眼中的金絲雀，竟也有如此雷厲風行的一面。

“讓開！讓開！”許木恩推開門口的弟子，大步流星地沖進大廳。

許凌云的骸骨靜靜地躺在床榻上，皺縮的面孔如同窗外的飛雪，冰冷蒼白。

那僵直的身體向上蜷縮，嘴眼半開，加上胸口一處沾滿血漬的拳印，在眾目睽睽下都覺得猙獰可怖。

許木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伸出顫顫巍巍地手，合上老爹那死不瞑目的眼睛。

在尸體肌膚冰冷的觸感之下，許木恩偽裝的堅強瞬間崩塌，放聲大哭！

“爹爹！爹爹……”

幼年喪母的許木恩從小就被爹爹護在手心，生怕她受別人欺負……

而現在，疼她愛她的爹爹也走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年僅十六歲的許木恩差點暈了過去。

一炷香時間過后，白文斌見許木恩哭聲漸微，勸慰道：“侄女，人死不能復生，身在九泉的宗主若是見到你這般模樣，也會跟著傷心的。”

于駿不甘人后，緊接著安撫許木恩：“節哀順變啊侄女！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把宗主的喪事辦了，然后將兇手綁到靈前折磨致死，以慰宗主在天之靈！”

許木恩擦干淚水，紅著眼問道：“你們覺得誰是殺害先考的兇手？”

“少宗主，這還用想嗎？肯定是那姓燕的狗賊！”

“三番兩次頂撞宗主，宗門里所有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宗主之死肯定跟他脫不開干系！”

“是他，是他，就是他！”

……

許木恩站起身來，示意眾人安靜。

“白、于二位叔叔，你們是家父生前最看重的兄弟，侄女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白、于二人對視了半天，最后還是由白文斌搶占了先機。

“拋開我與他的恩怨不談，從理性的角度來看，宗主應該是死于燕歸塵之手。”

“白叔，說說你的依據。”

“其一，剛才也有弟子提到過，他進咱們宗門不到半個月，就做出了一些不合規矩的事情，不但將宗門內里里外外的人都得罪了一遍，并且多次與宗主發生激烈的爭吵甚至戰斗。從這一點便可以看出來他不僅有殺人動機，而且性格張狂跋扈，很不好相與。”

余剛本想站出來反駁白文斌說的話，但是仔細一想，對方好像并不是信口胡謅，燕歸塵最近的行為的確如此。

許木恩頷首，表示很有道理。

白文斌見眾人沒有疑問，又接著往下說：“其二，大家看宗主身上的傷口，不管是致命傷還是非致命傷，無一例外都是拳印！試問，本宗除了擁有拳意的燕賊，誰還能用拳法擊倒五品大圓滿的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