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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盜竊

  • 最后的火
  • 南宮一木
  • 8249字
  • 2021-10-03 20:17:32

第三章

盜竊

京城六部,五月初一,子初

魯琰先前與人約定,自己潛入戶部倉庫偷一本記錄簿冊,讓一名黑衣人在上林苑監的胡同等候,負責接應。

那人身手了得,如果自己出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支援,上林苑監旁邊就是太醫院,那里守衛疏松,即使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及時接應。

戶部后墻離太醫院很近,只不過這條胡同巡查的警衛很多。他正愁著如何接近戶部側墻的時候,太醫院門口闖入一匹馬,騎馬之人高舉著火把,朝太醫院大聲喊道:“咸安宮急昭太醫!”

頓時太醫院喧鬧起來,兩個人牽著一輛馬車停在太醫院門口,兩名太醫各拎著兩個箱子從門口小跑著出了太醫院,急匆匆的上了車。兩個騎著快馬的士兵舉著火把在前面開路,背上的旗筒中插著兩個黃色的旗子,這是代表皇室的黃旗。

太醫院的旗幟分為三種,第一等級是代表皇室的黃旗,第二等級是一品到四品大員的紅旗,第三等級的是普通的青旗。太醫院的馬車可以在京城所有道路馳行,包括御道。

兩匹馬在前方疏通道路,清除沿路的關卡。馬車緊隨其后,車廂兩角也插著兩面鑲金邊的黃旗,飛快的向西邊跑去。

趁著這個亂子,魯琰跑著穿過太醫院前的大道,急匆匆的朝胡同里面跑去。跑了一段距離,忽然看到對面有火把的光亮,離他已經不遠了,他慌忙躲到一顆大樹的后面。士兵越來越近,情急之下魯琰便爬上了樹。這樹很大,爬著有些吃力,他騎在大樹的枝丫上,一動也不敢動,望著樹下的士兵從他身下穿過,漸漸走遠,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位置離墻頭很近,于是順著枝丫慢慢挪到了墻頭之上。還好下面是馬廄,前高后低的馬廄頂棚巧妙的掩蓋了身影,戶部大院的守卒根本看不到這里,他俯下身子,沿著墻慢慢朝前爬去。約摸到了戶部后院的位置,他順著屋檐,滑了下去。

戶部倉庫有很多,全都陳放著朝庭重要文件和記錄簿冊,守衛極其森嚴。許多守衛在不停的巡查,院內燈火通明,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近任何一間倉庫。忽然,門外一陣嘈雜聲,魯琰聽到好像是有賊人偷襲皇城,要增派人手支援。

一陣急促的交談聲過后,士兵們紛紛都往外趕,只留下幾個負責駐守。

魯琰大喜過望,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所有的變故似乎都對他有利,他立刻貓身向戶部府庫方向走去。當他來到后院的時候發現自己高興地太早了,面前府庫實在是太多了。

也不難想象,這里是朝廷的戶部,網羅著天下各州府所有的糧食,銀兩,耕地乃至漕運的所有資料。

具他得到的情報,自己要的東西在“伍”號庫房。他定了定神,微瞇雙眼,希望在昏暗的夜色中看清庫房門牌上的數字。找尋一番之后,他很快鎖定了目標,貓身爬了過去,撬開了庫房的門鎖,閃身鉆了進去。他不敢點油燈,這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就摸黑在架子上搜尋。盛放資料的架子很多,在寬大的庫房內整齊的排放著。庫房里很暗,他甚至看不清這些架子的輪廓,只好神出雙手慢慢探尋。摸到架子之后,他就在整排的資料上緩緩摸索,眼睛幾乎貼在資料上面,一頁一頁的翻看。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開始嘈亂,他很快意識到不好,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一會很有可能出不去,被困在這里。他貓著腰折回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外面的動靜,試圖弄清發生了什么情況。等到嘈雜聲降了一些,他就閃開一條門縫,往外看去,外面火光越來越亮,這讓他感覺不妙,慌忙走了出來,重新上好門鎖,折進馬廄里。

這些馬都是站著身的,分不清是在睡覺還是在消化白日里吃的草料。他的動作很輕,但還是有幾匹馬被他吵醒了,不安的晃著頭,他屏住呼吸,靠著后墻一動不動。若是馬兒被驚動,制造的騷動足以讓他在此處暴露。還好這些馬對他沒什么敵意,依舊站在原地。魯琰松了一口氣,幾個輕微的呼吸之后,他沿著墻壁緩緩向前挪去,生怕碰到熟睡的馬。馬兒生性敏感,只要一匹起身,整個馬廄里的馬都會醒來,這點他十分清楚。他身子緊貼著墻壁往前挪去,短短五六步的距離,他走的異常艱辛。就在這時他聽到外面有人喊著:“封鎖所有道路,莫讓賊人逃脫。”

他很快明白發生了什么,一定是那個瘋子又在惹什么亂子,這時戶部門口已經火光大亮,守衛也增加了許多。他發現自己處境已經極為兇險了,下意識的俯低了身子,而手也按在了地面之上,幾個彈指之后,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手指觸碰到的水在緩緩流動,于是他順著水流摸去,很快便摸到了墻壁處有一個洞,他大喜過望,斷定這是一個用來排送馬糞,馬尿和污水的通道。京城內排污水的管道修的都很寬大,很多都是聯通的,若是獨立的尿糞池,那外圍肯定也會有一個很大的蓄水池,方便掏出運走。他心里暗自盤算,手也不住地試探這個洞口的大小。這洞口不是很大,他有些失望,但是當他把手伸進混合污水之中的時候,發現水下是很多塊可以活動的方磚,他一塊一塊的清理,很快便清理出一個狹長的洞,他體型瘦弱,側身肯定可以通過。他深吸一口氣,俯身鉆了進去。

出口處在墻外,管道聯通著的是一個規模不小的蓄水池,內側用青石鋪底,上面蓋著一塊青石板,這池子是封閉的,可能是掏出的方磚太多,此時他已經進入了蓄水池內,幸好這里的污水不是很多。

魯琰顧不得騷臭,伸手將掏出的方磚一塊一塊的墊回到原處,忙完這些之后,他用手頂開頭頂上方的青石板,很重,他用手輕輕推開一條縫,往外看去。外面很靜,他慢慢的移開石板,雙手撐著池子的邊沿,支起身子坐在邊沿上面。發現自己的前面是一堵墻,隔著鴻臚寺和欽天監。

他下意識的摸了身上的衣服,發現自己下半身幾乎都濕透了,袖子也是濕漉漉的,爬上去的時候應該有滴落,他心里想著,顧不上身上的騷臭味,把外袍和鞋子盡數脫了,用外袍裹著鞋襪,慌忙起身,把青石板蓋好,光腳在地面上胡亂的蹭了蹭,他可不想留下什么證據。可惜太黑,自己看不清楚,只能胡亂的蹭著,他把濕漉漉的鞋襪用袍子又裹緊了些,慌忙的往胡同外跑去。

巷口有些光亮,他知道那是士兵的火把,于是他沿著作為屏風的墻往外走去,很快便來到了太醫院的門口。借著樹木的遮擋,來回折走。許久才到達了大路旁,他顧不得多想,光著腳甩開步子便往東跑去。

沿途有很多士兵巡邏,他抱著衣服在道路的最外側躲了幾隊巡邏兵。意識到衣服實在是太累贅了,得找個地方處理一下。跑了很久之后,來到了玉河中橋,他走下了橋,慢慢來到河邊,想把衣服沉到水里去,于是他搬了塊石頭,用衣服和襪子裹著放進了水里,他不敢扔,那樣響聲太大。

他把鞋子在水里涮了涮,胡亂的穿上了,光腳走路實在是太疼了。穿好鞋子之后,在橋底又躲了一隊巡查兵,慌忙往東進了南薰坊,躲進了玄寧觀后面的草庵里。

跑了一路,魯琰感覺肺部火辣辣的疼,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此時大約已到了寅時,他歇息夠了。就在附近搜尋了幾件衣服,也不管合不合身,穿著就往思誠坊走去。

思誠坊一座破舊的府邸老宅,靠近京城糧倉,那里居住的人非常少,僻靜的宅子確實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不少方便。

魯琰到達宅子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他躺在前宅的大廳,一動也不想動。他心里憤懣到了極點,搞成現在這個局面全部都是因為那個瘋子,當他聽到戶部外圍大亂的時候,魯琰就想到一定是他。等那人來了再好好質問,魯琰想著,便靠著墻壁睡著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大亮,一個布衣束發的男子端坐在他面前的木桌前。魯琰一下子清醒了,他猛然起身,發現脖子睡的有些酸疼。他用手捂了一下脖子,皺著眉大聲質問面前這位四十多歲的人:“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錦衣衛不過如此。”那人頭也不抬的說道,慢悠悠的喝著茶。

魯琰聽出這個人的言外之意,這句話微妙的承認昨晚的騷動是眼前這人制造的,魯琰想起來臨行前自己叮囑過他,讓他小心錦衣衛,那都是些高手,沒想到竟然激起了這個人的興趣。

他原本是想讓他通知一個叫溫良的錦衣衛一些事情,具體說是一句話,其次就是讓他掩護自己盜取戶部庫房資料文案。沒想到這個人兩件事情一起做了,不,具體來說是三件事,他還順便跟錦衣衛高手過了招,三件事合成一件來做。

魯琰看著面前洋洋得意的這個人,對方還在悠閑地喝著茶,他實在忍無可忍,大聲說道:“你以為你很聰明嗎!”

那人愣了一下,端著茶杯的手停住了,緩緩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沒有說話。

“我讓你掩護的目的就是不想暴露我們的行動,你知道你擅做主張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麻煩嗎?你不知道我們做這些事情的意義何在,現在計劃已經全部被打亂,而且隨時有暴露的危險,而這一切都歸功于你的自作聰明。”

“如果你再一意孤行,休想從我這里拿走任何東西。”魯琰淡淡的說道。

那名男子端坐的身體動了一下,很顯然這句話觸動了他,許久,他才開口說道:“在下謹記。”說完他將目光移向桌子上的茶盞,面部輕微的抽動,略微發白的胡子也跟著顫動了幾下。

魯琰望著他,緩緩坐下,對方的這種神請讓他的火氣消了幾分。他已經沒有先前那般怒不可遏了,他知道如果沒出現變故,自己也不會在戶部眾多府庫中找出想要的那份資料。

竊取重要文件的事情他也做過,來京之前他就是在中官制艦廠的文件庫中盜取了最為機密的圖紙,那里可是一級機密所在,自己都能全身而退,并且拿了那份圖紙來到京城。但他明白那里只有一間文件庫,而且自己知道文件放在什么位置,確實比現在這種情況容易多了。他望著面前這位壞了所有計劃的人,不知該說什么,他確實是一個摸不透的狂人。

“還好目前情形不算太壞。”魯琰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晚上計劃不要再出任何問題了。”魯琰接著說道。

“閣下請放心,六郎身手很好,不會有差錯的。”那人說完給魯琰倒了杯茶,魯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但愿吧。”

那人出去之后,魯琰又自己喝了一會茶,便去了后院。后院的人進進出出,都在忙碌著,見到他全都熱情的打招呼,方式各式各樣,魯琰一一回了禮,徑直走向院內的一個水缸,舀了一瓢清水,兜頭澆了下去。陳放了一夜的水很涼,魯琰打了一個愜意的冷戰。這讓他清醒了不少,他又澆了幾下,把身上干裂的污泥搓掉。沖洗之后,他去了臥房找了件衣服換上,隨即出了門。

清晨空氣中夾雜著油炸馃子的特殊香氣,讓人們剛剛蘇醒的胃又活泛起來。微風拂過楊樹寬大的葉子,讓人聽著就覺得涼爽。那個冷水澡洗的十分愜意。冷水一激,熱量仿佛被鎖在了身體之內,而現在又緩緩釋放出來。他清楚的感到皮膚和衣服之間的摩擦,身體也輕了幾分。

他來到一家小店跟前點了一碗肚羹,那肚羹十分粘稠,酸辣爽口,他又要了幾個油炸馃子,吃的是大汗淋漓,十分痛快。那些被冷水鎖住的熱量和汗液盡數釋放,暢快無比。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似乎也隨著這辛辣的肚羹一同沉到胃里。

臨走時他瞥見胡同口躺著一名乞丐,忽然有了主意,他慌忙結了賬,朝那名乞丐走了過去。

“我要見你們主家,麻煩帶路。”說完他給了乞丐一陌錢。乞丐接過錢樂呵呵的看著魯琰,露出了一嘴殘缺不齊的牙齒,應承著好,好,我這就帶你去。

魯琰跟著他七拐八拐繞過一個又一個胡同,來到一間破舊的土地廟里。當朝皇帝崇尚佛教,據說開國的先祖皇帝先前就是個和尚,現在京城里寺廟眾多,這土地廟荒了,倒也可以理解。

剛靠近廟門口,四周突然出現了十幾個乞丐,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帶他過來的那個乞丐此時又沖他笑了一下,閃身也擠在人群里,他們手里拿著棍子,有節奏的敲著地面,嘴里不住地發出“嗚,嗚,嗚”的響聲。魯琰頓時明白,這些乞丐盯上自己身上的錢財了,很有可能他們會圖財害命。

忽然那群乞丐停止了呼喊,圍著圈子把魯琰困在中間。

魯琰往廟里看了看,大聲說道:“我今日有要事相求,事成之后必有重謝!”

那些乞丐根本不予理睬,他有些慌了,緩緩往后退去,做出了防守的準備。一名乞丐用棍子戳了一下他的胸膛,他順勢抓住棍子,一把抽了過來,隨即打向那名乞丐的腦袋,那名乞丐慘叫一聲,捂著頭往后退去,其他的乞丐全都向前一步圍了上來,魯琰拿著那根棍子胡亂的揮舞著,防止他們圍上來。乞丐們見狀全都閃身避過,舉起棍子想要反擊。

“我是來交意的!”魯琰大聲喊道,說完舉著棍子又揮了幾下。

一名乞丐一把奪下那根揮舞的的棍子,其他的乞丐見狀,一窩蜂的涌了上來,就在這時,從廟里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讓他進來。”

乞丐們聞聲停住,緩緩讓出一條路。魯琰大喜過望,整了整散亂的裝束,抬腿進了廟里。廟內有些很空曠,一名乞丐正靠著廟外的天王石像搓著腳,旁邊放著一個拐杖,頭也不抬的說道:“兄弟們不知您的來意,失了禮數,不要見怪,在下坡腳七,客官何事?”那名乞丐說完用手背撣了撣腳背上的泥垢。

魯琰嘴角微微上揚,他聽到對方稱他客官,就知道對方想要接這單生意了。于是說道:“我想查一個人。”

“何人?”

“只需去戶部找一些官吏,品級不要太高,最好是不入流的,把他的姓名,住址給我就行。”

“又是查官吏。”坡腳七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要求很高嘛,沒問題,接了。”坡腳七開心的說道。

“事成之后,這個歸你。”說完,魯琰拿出一個銀錠。

“明日這個時辰,到這接貨。”

魯琰從土地廟回到了家中的時候,心情舒暢了很多,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比自己預期的要順利。

這時宅子辦事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他自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環顧了四周,陌生異常。那些刷了黑漆的柱子讓他倍感壓抑,他盯著房梁,目光呆滯。這讓他想起了曾經的那個家,那個在夢中時常夢見的家,和這里很像。恍惚之間他仿佛看到房梁處有個被吊著的身影。

他想起了十年前母親吊在家中那具風干的尸體。心里有些壓抑的喘不過氣,每次想到母親他都會有這種感覺。

土地廟內端坐的坡腳七擺了擺手,示意田九過來,輕聲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那名叫田九的乞丐快步走到門外,點了幾個乞丐,示意跟隨自己。那幾名乞丐跟著田九走后,坡腳七又讓一名手下過來,吩咐了一些事,給了幾個銅錢,那人聽完之后也跑了出去。

坡腳七安排完愜意的躺了下來。其他的乞丐該散的都散了,就留下一些人在墻壁的陰影處打盹。

坡腳七睡了好大一會之后,一名乞丐拎著一個荷葉包走進來。坡腳七欣喜異常,一把拿過荷葉包,轉身走到廟里翻找起來,不一會他拿出一個破碎的瓦片放到了簡易的灶臺上,點起了火。這時他又打開了荷葉包,那是一堆死的泥鰍,他特意安排手下買死的泥鰍,那樣比較便宜。他把那些泥鰍拿出,也不洗,直接碼到瓦片上,頓時發出滋滋地響聲。他喜歡吃炙泥鰍,泥鰍刺少,吃起來很香。

“誰說乞丐不配吃肉,泥鰍不是肉嗎?吃起來照樣香。”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招呼那名手下也過來吃,兩個人就這樣圍著破瓦片用手抓著炙熟的泥鰍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坡腳七把那根啃得只剩一條骨頭的泥鰍扔在了地上,對著那名手下說:“他娘的,整日在這鳥地方窩屈受氣,等大事成了,天天烹肉肉吃。”

那名乞丐眼睛瞪得老大,問是真的嗎,坡腳七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道:“啥時候騙過你。”說完他吃力的站起身,朝著那個乞丐說道:“叫弟兄們都來吃吧。”

那名乞丐朝外面喊了一聲,霎時間一群人都圍了上來,像小狗一樣的圍著瓦片啃食起來,坡腳七看不得這種場面,轉身一瘸一拐的朝廟里走去,那身影單薄而又堅挺。

在戶部忙碌很久之后,顏冉和溫良回到北巡鎮府司。同樣的長安街,同樣的無話。只是臨近北巡鎮撫司的時候,顏冉突然詢問溫良有家室嗎,溫良被這個問題問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顏冉為什么這樣問他,慌忙說著沒有,只有自己一人。溫良多年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確實沒有家室,一直住在巡防營,和他的那些手下們住在一起,說起來巡防營住在軍中的總旗就他自己一個,不過他也習慣了。

“沒有家室今晚就不需要回去了。”

溫良突然明白顏冉的意思了,現在線索有兩條,一個是襲擊皇城的黑衣人,一個是盜取戶部資料的盜賊,顏冉的意思應該是想分開行動。

“黑衣人往奉天門北逃去,盜賊是往南邊逃的,黑衣人身手很好,就交給你了,盜賊線索的調查,正好適合我。”顏冉笑著說道。

忽然溫良腦子里閃過一個疑問,他慌忙問顏冉:“既然黑衣人的功夫這么好,他怎么不直接去戶部偷取資料呢?”問完之后溫良有些后悔,戶部資料繁雜,不知道情況的話,身手再好也沒有用,得派熟悉的人去竊取。

“對啊,為什么不直接去呢?”顏冉皺著眉頭做沉思狀。

溫良有些納悶,他沒想到顏冉這么聰明的人連這點都想不到,于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顏冉故作生氣的說道:“你都知道了還問我。”

“你......”溫良氣的差點跳起來,這分明就是在耍自己,他看到顏冉那張明知故問的臉,很想一拳打上去。

“開個玩笑,溫總旗千萬別在意。”顏冉寬言到,溫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但還是氣不過,憤憤的轉過頭去。

“溫總旗覺得我的分開行動的計劃如何?”顏冉問道,溫良沒有說話,他心里很樂意,只不過剛才的事情確實令他心里不舒服,他很愿意分開來行動,一方面他很想擺脫這個怪人,另一方面他也想找到那個黑衣人,問個明白。

“要是沒有異議的話,就這么定了,我晚上就住在戶部了。”顏冉說完看著溫良,溫良還是沒有說話。

“順便說一句,我也沒家室。”

溫良在拜別顏冉之后,騎著馬在大時雍坊沒有頭緒的胡亂搜索著,夜色慢慢降臨,行人也少了許多,看到馬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路來。道路一旁不時飄來蟋蟀的叫聲,馬兒低著頭往前走去。

他騎著馬慢慢走著,馬走的很慢,似乎也是不知道該去何處。溫良總感覺有人盯著他,回頭看了幾次,發現沒有任何異常,他覺得自己精神已經錯亂了,這種草木皆兵的情緒讓他煩悶。他路過一家小店的時候,突然想到馬應該也疲累了,于是下了馬,朝那家小店走去,把馬交給了店門口的伙計,吩咐喂一些上等的草料,再飲一些清水,隨后就進了店里,要了些吃食,靜靜地吃著。

這時,門口走來一個姑娘,年齡不大,青澀的臉龐很小,就像是一朵沒有盛開的荷花骨朵,很是迷人。穿著鵝黃束裙,白色的輕紗短袍,粉色的束帶在腰間挽了個花結。徑直往溫良這邊走過來。溫良疑惑地看著這位姑娘,那名女子走到溫良身邊坐了下來,溫良有些狐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你是官家嗎?”聲音甜美。

溫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看看了自己的官服,回答說道:“嗯,是的。”聲音有些不知所措。

那名女子一把抓住了他的牙牌,翻過來看了看,急切的問道:“你是總旗啊,官應該不小吧,是幾品?”

溫良被這突入奇來的動作給嚇到了,他本能地想推開眼前這個無理的人,當他看到緊緊捏著自己牙牌的那只粉嫩的手時,他抑制住了這種沖動,那雙手像溫玉一般,比他見到的那些握兵器的糙手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他又抬眼看那張臉,那雙期待的眼神更顯嬌柔。他覺得喉嚨發干,下意識的往后躲了躲。突然想到這女子問自己的官職是不是想訴什么冤情,畢竟這世道徇私舞弊的官僚太多了。

“錦衣衛指揮總旗,正七品。”聲音有些發干,都有些不像他的聲音了。

姑娘有些失望,收回了那只捏著溫良牙牌的手,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失落,她淡淡的說道:“啊,才七品啊......”

溫良有些不悅,這女子說話未免太過諷刺,他越發覺得這人是來伸冤的,只是自己沒時間幫他做主,自己堂堂正七品錦衣衛指揮總旗,竟然被一個不知名的女子嘲諷,他說道:“你這姑娘,好生無理。”

那名姑娘看到這番情景有些不知所措,她慌忙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大人不要見怪。”說完看著溫良,隨即又笑著對溫良說:“我叫奈雪,那個,官人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爹爹的陣營。”

溫良眉頭皺了一下,他是越來越搞不懂這女子想要干什么了。

“爹爹在做一件事情,我想要幫他,這樣就能完成任務了,他也就能帶我回家了。”

“拉邦結黨。”溫良心里想著。

“爹爹說我的家鄉很美,有雪山,我沒見過,很想去。你也是官員,你要是能加入那就太好了。”

“你爹爹什么官職?”他需要弄清此人屬于朝廷哪一派的。結黨的事情自己沒興趣,但是他很想知道此人爹爹到底是誰。

“不知道。”奈雪淡淡的說道。

溫良情緒到了頂點,他對這個名叫奈雪的自來熟女子很是生氣,他不耐煩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也不想幫你,更不想加入什么陣營,我還有要事在身,天色也不早了,快要夜禁了,我勸你還是快點回家吧。”

奈雪似乎有些失落,她不安的說道:“對不起,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想幫爹爹做些事情。”

“你都不知道你爹爹什么官職,你就不要在這里瞎添亂了。”

“我只想早點回家,爹爹也很想回家。我想看雪山,那一定很美。”

溫良覺得眼前這人就是個任性的小孩子,不過還挺孝順的,她爹爹是誰這時溫良已經完全沒有興趣知道了。‘奈雪’,好奇怪的名字,他家里有雪山,應該住在很遠的地方,他看著眼前的姑娘,突然覺得京城確實不太適合她這樣的人生活。

“你家住的離這里遠嗎?”

“很遠。”

兩人都沒有在說話,仿佛都在想著各自的事情。

奈雪似乎知道這人不可能答應自己的要求了,她起身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店里,不時留戀的回頭看了幾眼。

溫良不想理會她,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溫良沒了食欲,他看到外面漆黑一片,似乎是隱藏罪孽的絕佳去處。他突然有種想送這名女子回家的沖動。但是隨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他急匆匆的吃了點東西,就向外面走去。消失在了黑暗里。

夜禁的暮鼓響起,此時的街上早已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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