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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順天府刑房

  • 最后的火
  • 南宮一木
  • 8057字
  • 2021-10-04 08:08:48

第四章

順天府刑房

京城靈春坊,順天府署衙門。

順天府位于城北安定門大街西側的靈椿坊。四周寺廟林立,接城北安定門,與鐘樓和鼓樓只有一街之隔。城北最為繁華,幾條大道交叉穿行,交通也極為便利。

順天府占地二十畝,前堂和后堂各五間,中堂三間。大門足有三重之多,每重三間房,加上東西側房,足有五十八間。另外順天府內設五房,即吏、戶、禮、兵、刑、工。仿朝廷六部,部署極為嚴整。統轄京都在內的二十余縣。

京城五月的天氣干燥且有些悶熱,尤其是到了正午時分,陽光蜇的人皮膚微微刺痛,所有人的步伐不由得都有些加快,盡量減少在陽光下逗留的時間。

順天府衙署西側刑房門前,兩顆大柳樹的樹蔭遮住了門口的臺階,茂盛的枝條垂到了屋頂灰黑色的瓦片之上。微風拂過,柳條兒垂下的枝條撥弄著屋頂灰黑色的瓦片,那種摩擦特有的聲響可以感知風的存在,使人內心的燥熱也消了幾分。

此時的刑房辦事處三面的窗都是打開的,從門外吹來的過堂風讓人心里的煩躁感稍稍壓制了一些。屋內嘈亂交談聲,研墨聲,以及翻動紙張的聲音充分表明了這里的公務十分繁忙。

陸子軒坐在案桌前,翻閱著今日來的案宗。忽然從門外匆匆走進一個人,他進門就喊了幾聲:“子軒。”屋內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向發聲者看去。一時間屋內變得十分安靜,眾人紛紛把目光移向陸子軒。陸子軒好像沒有聽見,還在看著手中的一卷案宗。眾人還是沒有說話,靜靜地觀看這位陸知事,期待著將要發生的事情,僅僅是因為無聊。

喊話的是順天府通判,姓黃名騫,字仲庭。他見陸子軒沒什么動靜,撩起外袍快步走到陸子軒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說了聲:“快跟我來。”說完徑直把陸子軒往外拉。陸子軒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不住地問:“黃通判,這是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黃通判沒有回答他的話,把他拽到門口才松開手,他看著陸子軒,不知道此事該從何說起,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急切的說道:“京城昨日發生的命案你聽說了沒有?”

“早上來得時候聽說了一些,好像是明時坊出了一件命案,死者是兵部郎中。”

“不是一件,是三件。”黃通判說著伸出了三個手指。

“三件,那其他兩件是在什么地方?”

“鳴玉坊和咸宜坊,死者分別是禮部主事和大理寺寺正。”

陸子軒有些震驚,從黃通判的行為和語氣中他能感覺的到事情的嚴重性,三者的死因并不是什么偶然,存在著一定的目的性。

“今天早上,宛平和大興兩個縣衙同時派人來告知府尹大人,此事干系重大,兩個縣衙處理不了。”

陸子軒很明白,此次事件牽涉兵部,刑部,和大理寺。若是事情沒有一個合理地交代,恐怕御史們的彈劾奏章能把順天府尹淹死。想到這里陸子軒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府尹大人一定焦慮萬分。

“子軒啊,此事還需我們派人協助調查。”

鳴玉坊和咸宜坊隸屬大興縣衙管理,明時坊是宛平縣衙的管轄范圍。兩個地方同時發生的案子不知道是否屬于同種性質,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經超出兩個縣衙所能承受的范圍。

想到這里,陸子軒抬眼看了一眼黃通判。看樣子這個工作落到了自己的頭上了。

黃通判沒有再說什么,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他伸出手示意陸子軒往府衙外面走,邊走邊說道:“事發緊急,兩縣的案宗還沒調離,死者尸體也分別在各自府中,由于都是朝廷命官,將尸體運回縣衙有些困難,快馬我已經安排人備好了,你還需要什么?”

“可以的話能把仵作叫來嗎?”

“那個姓姚的?”

“就是他。”

黃通判立刻叫人去尋姚仵作,又吩咐再加一匹快馬。

仵作叫姚禾,是順天府諸多驗尸仵作之一,他手法奇特,接手的案子都被當做為典范在順天府以及兩縣之內流傳。

陸子軒不知道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交給他一個從八品的知事去做,之前類似的工作也做了不少,如果考慮到能力強,可為什么偏偏升官升不上去。之前黃通判告訴他,他離升職還差一種能力,而這種能力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心里躊躇滿志,他要做的是一個治國平天下的賢者,這是他的老師和他共同的志向。想到老師,他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傷感。

陸子軒和黃通判在衙門門口又說了一些話,很快姚禾就跑了過來,向黃通判做了個揖,笑著對著陸子軒喊著:“這次又是什么事啊?”

“上馬吧,路上說。”說著跨上了馬,朝西邊走去。

姚禾把工具褡褳掛在了馬背上,也跨上了馬,朝著前面喊道:“我說,你倒是等等我啊......”

宛平縣衙和大興縣衙位于金臺坊,靠近鐘樓和鼓樓,離順天府署很近,這里是京城的北段,靠近安定門。有鐘鼓樓和北市,非常繁華。行人和車馬眾多,摩肩接踵。這里沒有官道和御道,所有道路皆可隨便走動,臨近午時的時候這里最為熱鬧,現在才是巳初時分,就已經人滿為患了。兩人牽著馬,擠過一條條擁擠的胡同,轉入大道的時候才好了一些。很久之后他們才來到了大興縣衙,衙門的人看到了陸子軒帶著姚仵作一同過來,大喜過望,親切的接待了他們,陸子軒沒有任何寒暄,吩咐把案宗調出,案件就這樣移交到了順天府。

在幾名捕快的帶領下,陸子軒和姚禾直接到了明時坊的兵部郎中府邸。一進門就被壓抑的氛圍弄的不知所措。門口兩個白色的燈籠顯得十分詭異,門旁的兩只石獅子的脖子上纏著白花。地上散落一地的紙錢,就像秋分發黃飄落的樹葉。

踏過鋪滿紙錢的路,二人來到府邸院內,院中種植著各種低矮的樹木,青磚鋪就的通堂大路筆直寬闊,兩旁的花圃內,只有些白色和黃色的花在開,那些顏色艷麗的花朵兒估計都被家仆剪去了。宅院很大,假山涼亭一應俱全,幾進幾出的看不出來,但是規模應該不小。那位兵部郎中的尸體被擺放在正堂中間,蓋著白布,香火和紙錢的煙霧彌漫堂內,堂外放著一具漆木棺槨,材質看不出來。

蓋著尸體的白單周圍徘徊著幾只蒼蠅,這無疑是對這位兵部郎中高貴地位的一種挑釁。

家仆們也不好驅趕,索性就用香燭濃重的煙驅散它們。尸體旁盡數跪了一地的人。蠟燭騰騰的跳著火苗,還有人不停的往火盆里添些紙錢。

陸子軒和姚禾對望一眼,很快便明白,死者是兵部郎中,不能輕易地掀開白布蓋單檢驗尸體,他的妻兒及家丁仆役不會允許這么做的。他走到大堂,行了祭拜禮數,又往火盆里加了些紙錢,這才緩緩起了身,那些披麻戴孝的一群人齊齊的朝他叩首回禮。他跪到最前面的一名婦人跟前,這名婦人身后還有些其他女子,他斷定這是郎中正室夫人,而她身后的應該是妾室,再往后就是郎中大人的子嗣了。陸子軒俯身對著這位哭的梨花帶雨的郎中夫人,安慰道:“夫人還請節哀順變。”

那名婦人沒有答話,不停的擦著眼淚。

“故交之死,著實讓人心痛,只是郎中大人生平坦蕩,如今慘遭毒手,此事必有隱情。”他不知道死者姓什么,更不知道名字,索性就喊郎中大人。陸子軒言說自己和這位郎中大人是好朋友,他的死有些蹊蹺,自己是來幫好友找到兇手報仇的。希望這位精神脆弱到極點的郎中夫人能聽懂他的意思。

郎中夫人盯著他看了好久,仿佛沒見過自己的夫君和眼前這位有什么交集,她又把目光移向堂外,看了站在門口的捕快和那位背著褡褳的奇怪的人,目光重新轉向陸子軒的時候更加疑惑了。

“不是已經查過了嗎?”聲音哀傷沙啞。

陸子軒看出來郎中夫人的疑惑,慌忙說道:“我是順天府衙署的,兇手留下的線索是在是太少,在下焦急萬分,急于替兄長報仇雪恨,所以今日冒昧前來,請夫人諒解。”

郎中夫人聽著這話,眉毛緊鎖,眼里的淚花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一般,表情說不出的疑惑,傷心還有不知所措。

“今日到此,一來是確認些線索,二來,是想再見一下兄長遺容,好好道個別......”說著掩面嗚咽了幾聲。

院內的姚禾看到這一幕驚呆了,他不明白陸子軒到底在干什么,他就在院內靜靜地看著,把褡褳往肩上拽了幾下。

夫人還是沒說話,陸子軒緩緩起身,乘勝追擊,在他看來夫人沒有拒絕就是默認允許了。他立刻招呼姚禾進來。姚禾已經在外面站了半天了,此時得到命令,隨即便來到尸體旁邊,看了一眼旁邊的陸子軒。

“得罪了。”姚禾說著緩緩掀起了白布。

郎中夫人掩面不住地啜泣,旁邊一位二十多歲的男子,輕輕撫著他的背,眼圈紅腫。跪在郎中夫人后面的三名男子紛紛站起身,目帶怒氣的看著這一切。陸子軒知道這是郎中的兒子們,這些公子哥的脾氣可不好,姚禾的出現確實已經超出他所言的和兄長道別的范疇了。

姚禾已經掀開白單一角,露出了傷口處,此時陸子軒已經看到了這位兵部郎中的臉,是一張年過半百的老者,胡子都有些泛白了,嘴巴張著,牙齒上面粘有血漬。傷口在脖子上,很深。陸子軒看到這張臉很慌亂,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真正讓陸子軒感到慌亂的不是這位兵部郎中凄慘的死相,而是那張年過半百的臉,他真的后悔喊出那句兄長。自己而立之年都還沒到,稱這位年過半百的老者為兄長確實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難怪郎中夫人剛才會流露出那么復雜的神情,那幾位年輕的公子憤怒的起身沒準也和這個有關,他們要是真的開口質問還真不好解釋。

他此時也沒有時間想這位風流的兵部郎中的老當益壯,眼下必須要控制住局面,還沒等幾位公子開口,陸子軒突然放聲大哭。

這哭聲凄厲悲痛,且一度哽咽,泣不成聲。聽到哭聲,大廳里突然亂成一團,之前啜泣的幾位妾室直接放聲大哭,其他人也跟著哭了起來,幾位公子見這種情形,顧不得發聲質問,齊齊跪下安慰起來。

陸子軒哭的是涕淚橫流,也不去擦拭。他要給姚禾爭取時間,姚禾也是和他相當有默契,趁著這個亂子不停的在死者身上搜尋著。他認真的盯著那個傷口,很深,已經切破了喉管,鮮血涌到口鼻。身上被人擦拭過,衣服也是換過的,找不出其他有用的線索。可能是天氣炎熱的原因,尸體有些微微發臭,姚禾對這些已經習以為常,他認真的檢查傷口,這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其他的細節都在案卷里會有記錄,而這一步,必須親自驗看。

姚禾知道陸子軒的用意,他還不時的安慰哭到不能自已的陸子軒節哀順變,不一會的功夫已經把死者全身檢查了一遍。他輕輕拍了幾下陸子軒的后背,然后把白單重新蓋在了死者身上。

陸子軒緩緩起身,眼神渙散,頭發也有些凌亂,他對著蓋著白單的尸體說了些安息吧,我一定要抓住兇手替你報仇的話。然后不舍得離開了大堂,不管那些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的人。轉身問姚禾道:“看清楚了嗎?”

姚禾點頭默認。

堂外等候多時的大興縣衙捕頭看到陸子軒走出,慌忙上前安慰,顯然他也信以為真,剛要開口安撫,不料陸子軒先開口說道:“帶我去案發現場。”

一名捕頭用詫異的眼神望向陸子軒,目光在他糟亂的頭發上停留了一會,然后先前一步帶路,陸子軒緊跟在他身后,朝堂后的一間書房走去。陸子軒不經意間瞥見那名捕頭,微微一愣,他看到那名捕頭清秀的臉龐,皺了一下眉頭。那名捕頭皮膚白皙,幾縷秀發夾雜著濕漉漉的汗水,粘在那白凈秀美的臉龐之上,這分明不是男兒的臉。直覺告訴他,這名捕頭是名女子。

捕頭也注意到陸子軒詫異的神情,他微微一笑,身手示意陸子軒繼續往前走,而自己并不想解釋什么。這時,從陸子軒右手邊也閃出另一名捕頭模樣的人,他告訴陸子軒這名捕頭姓林,叫林宛,是個男兒身,只不過長得比較俊秀。他說道俊秀的時候自己也不禁笑出了聲,確實這個詞用來形容男子有些不妥。

“大人請看,案發時的書房就在這里,郎中府上一名侍女率先發現的尸體。”林宛說著便指向一所房間。

陸子軒看了姚禾一眼,示意他先進去看看,姚禾領命之后,先在書房四周巡視一圈,才吩咐林宛將房門打開。林宛緩緩揭去門上大興縣衙的封條,打開了鎖頭。

房門輕起,驚動了幾只咂血的蒼蠅。一灘血跡位于書房正中,姚禾緩步走到血灘前蹲下,觀看一會之后,便向陸子軒索要仵作現場勘驗的報告。

陸子軒翻找一陣,將案簿遞過。林宛又將一名小吏叫到身邊,說道:“這位就是我縣的驗尸仵作,有什么問題可以問他。”

姚禾看了一眼那名仵作,便低頭翻閱那本案簿,找到現場勘驗的那一頁。

死者:孫奎山

職:兵部郎中

年:伍拾陸

初驗死于伍月初貳亥時,頸部傷一處,左頸至喉,喉破,血涌口鼻,傷口長叁寸,深半寸,刀劍所傷,無其他傷口,尸呈蜷縮狀,頭部距東墻捌尺,右股位下,右腳距西墻陸尺貳寸。左股位上,左腳距西墻陸尺伍寸,尸......

看到這里,姚禾大致鎖定了尸體所處的位置,他將案簿遞給陸子軒,起身在血灘周圍慢慢移動,很快便在一處停了下來,那是一處離血灘稍遠的位置,稍稍有些碾過的痕跡。他勃然大怒,朝著身后那名仵作大聲說道:“怎么回事!仵作驗尸最忌諱的一點就是破壞現場,你們盡然這般不注意,隨意踩踏?”

仵作慌張至極,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大人息怒,勘驗記錄都,都記在案簿之中,并無破壞之舉,這,這碾出的腳印本來就有,我已記錄在冊。”

姚禾若有所思,他抬手示意那名仵作不用再說了,他埋頭盯著那塊被碾過的痕跡看了一陣,吩咐打一盆清水過來,再加一條布巾。林宛親自動手,去院中打了一盆井水,問府中仆人要了一條布巾。

姚禾小心翼翼的放下銅盆,用清水沾濕了白巾,跪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擦拭那塊垢污,許久之后,姚禾才緩緩起身,用擰干的白巾擦了擦雙手,對陸子軒報以大功告成式的微笑。陸子軒急忙走向前去,看到了清理之后的印記,那塊看似用腳底碾抳過的印記,現在已經被清理的干干凈凈,只漏出三個渾圓的點,列在一旁。

姚禾說道:“根據案簿上的記錄,死者右臉朝下,側到在地,而這塊印記對準的位置,正好是死者的右手。死者受傷之時,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寫過字,試圖留下些線索,可惜被兇手察覺,用腳碾去,可見兇手殺人之后并未著急逃脫,而是等到死者咽氣之后才離開的。”他的聲音不大,仿佛只是說給陸子軒聽的,可是這些突破性的線索被整個書房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陸子軒再次將眼睛湊向那個死者生前寫的血字,試圖弄清楚那到底意味著什么。那三個點排列在一旁,他清楚這應該是江河湖泊的偏旁,是未寫完的三點水,但具體指的是什么,或許沒人知道了。

姚禾又在案發的書房內緩步巡視,目光不住地在門、窗、桌椅之間游走。房內腳印不多,看不出來痕跡,青磚鋪成的地面之上十分光滑,就連打斗的痕跡都不曾出現。座椅只有一副被抽出,位正中,屬主坐,坐北朝南,茶盞一副,水半杯不到,被喝過,門窗無破壞的痕跡。看到這里,姚禾便推斷出死前的一幕。

兵部郎中晚間來此書房看書,可能不想被打攪,所以書房之中只有他一人,侍女先上過一盞茶,將房門關上,兇手推門進入,侍郎大人感知事情不對,便起身以對,他身手應該還不錯,所以沒有喊人,之前應該有過打斗,否則不會死在書房正中的位置。兇手用刀或者是劍殺死了他,臨死之前寫下三個點,想要留下線索,可惜兇手將其碾去,又將沾上血跡的腳底蹭在死者身上,這也是房內無其他腳印的原因。等郎中大人死后,兇手才走出房門,將門重新關上。侍女換茶之時,剛好看到案發的一幕,郎中大人死在書房,血流滿地。

在得不到其他有用的信息之后,姚禾示意陸子軒可以走了,臨走的時候,姚禾意味深長的對那名仵作說道:“將血字之事填補到案簿中去。”

那名仵作唯唯諾諾,惶恐萬分,慌忙點頭稱是。

林宛跟隨他們一起,出了兵部郎中的書房,他也清楚的看到那三個點,有些佩服姚禾的敏銳,他對二人說道:“縣衙的捕快盤問了郎中大人府中所有人,有個線索需要告知二位大人,發現尸體的那名侍女,名叫清兒,清水的清,她在郎中大人死后就請辭歸家了。”

陸子軒笑著打斷了林宛,他十分清楚林宛提及此事的用意,他對林宛說道:“林捕頭懷疑是她殺的人?”

“不,大人誤會了,考慮到殺人動機和殺人手段,此人都不符合。”

“沒錯。”

“只是她連夜請辭,這點有疑。”

陸子軒輕輕搖頭:“想必林捕頭也清楚,案起三處,不可能是她一名女子所為,至于她請辭歸家,或許是那晚的場景太過恐怖,讓她害怕了。”

談話間三人已到府邸大門之前,林宛目送二人離開,沒有跟隨。其他兩坊屬宛平縣衙的管轄范圍,那里會有其他捕頭協助辦案。

咸宜坊距離明時坊較遠,陸子軒和姚禾需要沿著長安街一路向東,到達宣武門里街的時候再往北直行。官道寬敞且無遮蔽艷陽的樹木,路上空無一人。蒸騰的熱浪讓他們汗流浹背,只有飛馳的快馬帶來的風能稍稍抵消了頭頂的烈日,不知不覺中速度又快了幾分。

陸子軒首先考慮的是尸體的存放,這種天氣下不可能放的太久,按照以往的慣例,暑熱的季節里,尸體會放入棺槨之中祭拜,后入土,這樣就沒有機會勘驗尸首了。

這個推斷在他們到達咸宜坊的時候得到了驗證,家人們祭拜的是一尊棺槨,而禮部主事的尸體就躺在那尊黑漆棺槨之內。

不過他和姚禾并不擔心這一點,兵部郎中的尸體已經驗過,其他兩具尸體可以查找案簿中仵作的記錄,不出意外的話,可以推衍出結果。

案子十分相似,同樣的密室,同樣的手法,就連驗尸仵作的記錄也都如出一轍。無過多勘察,也無多余的盤問,二人快速的走完流程就急急趕往鳴玉坊,那里是大理寺正的府邸,具了解,死者是兩個人,除了寺正還有他的妻室,也被殺害了。

陸子軒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與之前起案子不同,死者是兩個人,這就意味著他們得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突破口。在勘驗完案發現場之后,他詳細的詢問了捕頭,那名捕頭將事發之后,縣衙盤問的結果告訴了二人:“據一名丫鬟回憶,當晚,大理寺主事情緒非常不好。他在晚上亥時獨自在涼亭中納涼,丫鬟端茶之時,無故被訓斥,后來寺正夫人趕到,讓丫鬟退下,自己安撫起寺正大人,至于談了些什么,丫鬟太過緊張,沒有聽清。后來案發,寺正和夫人皆遇害,死于臥房,就寢之時被殺害的。”

陸子軒深深吸了口氣,他明白寺正為何發脾氣,肯定是兇手談及什么不法之事,被寺正大人拒絕了,而后寺正夫人親自安撫,得到了寺正大人的遭遇之后,自己也招來殺身之禍,將談話的內容和兇手的秘密一同帶入到了陰曹地府。

“丫鬟聽到了什么?”陸子軒問道。

捕頭搖了搖頭:“不知,丫鬟離開之時寺正大人沒有說話,只有寺正夫人輕聲寬慰,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談論什么。”

陸子軒不再多問,他微微思索,便對捕頭說道:“你把調查時的盤問記錄和寺正大人的背景資料統統拿給我,我要帶回順天府。”

那名捕頭聽到這里,立刻轉身,勾了勾右手的兩根手指,一名捕快見狀,迅速趕了過來。捕頭左手輕抬,架住右手,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濃密的胡須上抹了一把,旋即問道:“調查盤問記錄和死者背景資料在哪?”

“都在小的這里。”

“好!全部裝起來,親自送到大人府上。”

捕頭聲音很大,那個‘好’字突如其來,嚇了陸子軒一跳,陸子軒微笑謝過二人,慌忙說道:“不用那么麻煩,放在我的馬上就行了。”

從鳴玉坊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近了黃昏了。也不那么熱了,姚禾已經迫不及待的向陸子軒說著自己調查的結果,陸子軒一言不發的聽著。兩匹馬并排向前走,姚禾伸著頭對陸子軒說:“子軒,你攤上大麻煩了。”

“我知道,兇手是一個團伙,死者都是在昨天晚上,一個人不可能跨這么遠的距離連殺三人。”

“不只這些,受害人都是朝廷五品大員,兇手這是有目的的,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他們還要動手。”

“被什么東西所傷你看出來了嗎?”

“這個......”姚禾有些猶豫,陸子軒看著他,笑著說:“還有你看不出來的傷口?”

“我認識上千種傷口,這種我還是第一次見,傷口很齊像是劍傷,但是又很深,劍做不到那種創口,應該是被刀所傷。”

“既像劍,又像刀,那是什么兵器,馬刀嗎?”

“不是,馬刀姑且能造成這種傷口,可是深度達不到,除非速度非常快,兇手不可能在府中騎馬砍殺吧。”

“那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有,速度達不到的話,如果很重,可能會帶有沖力,也會造成這種深口平整的創傷。”

“那就是很重的馬刀......”

姚禾很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人,他是真有想象力。他突然對著陸子軒說:“這案子我陪你一起查。”

“哦?為什么?”陸子軒意味深長的問道。

“沒什么,怕你一個人危險。”

陸子軒笑著看著姚禾,開口說道:“你還會在乎我的危險嗎?這理由太沒說服力了,換一個。”

姚禾氣鼓鼓地說道:“什么沒有說服力,我怎么就不能擔心你的安危了。”

“你不說就算了。”說完揚鞭打馬,馬兒快步朝前跑去。

姚禾快馬追了上來。

“我,我想查清那到底傷口是被什么所傷,順便關心一下你的安危。”

陸子軒笑了:“好,我去跟黃通判說。”

二人回到順天府衙署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了,白日里的暑氣盡消,此時有些微風拂過,兩人的煩躁似乎都被吹去了一些。陸子軒看著天慢慢變得的黑暗,心里開始不安起來。要是他沒推斷錯的話,那些人還會再次動手,今夜還會有人被殺,可是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連夜查閱那些卷宗,希望可以得到一些線索。

陸子軒回家的路上突然想到早晨妻子叮囑自己的事情,他拐到了集市上去,買了一副天師的畫像和一些五毒符,后天就是端陽日了,這些是必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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