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里在校門口下了車,看了一眼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揚長而去的王玨,搖搖頭,心想這小子也已經累的不行了。木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并不是很臟,又看了一眼離的很遠的學校宿舍,心一橫,決定先買書。他怕自己進去宿舍,換了衣服之后,便不想在出校門了。
買完書,木里沒有做任何停留,徑直回了宿舍。換好衣服,也沒翻看剛到手的書,就直接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到第二天了,宿舍里的其他舍友,已經開始起床洗刷收拾。
木里一起身,這才意識到全身酸痛,要不是要去上課,他真想就這么睡上一天。木里忍者酸痛,勉強起了床,匆匆洗刷完就去了教室。王玨比木里要來的早,其他人都在教室里閑聊,而他卻趴在桌子上睡覺。
剛考完試,再加上分科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木里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冷冷的,但相處了將近一年的同學,眼看就要分離,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木里坐在座位上,罕見的沒有翻書,他也學著王玨的樣子,懶懶的趴在桌子上,聽同學們聊天,話說別離。
上課還是按照慣例,先講試卷,木里心里有事,便沒怎么聽進去。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木里才想起,他還不知道李子慕,會選文科還是選理科。于是在李子慕表達完,壓制了昨天一天的好奇心后,木里才知道,李子慕也不出他意料的,會選理科。
時間越是靠后,離別的氛圍也就越濃,就像一杯充好,卻沒有來得及,徹底攪化的咖啡,越往杯底,越是苦澀。
木里看著拿在手里的文理科分科表,毫不猶豫的就填下了,自己心屬已久的理科。這張表的到來,終于將這幾天來潛伏的別離,推向了高潮。除了四樓雷打不動,各自按照各自的計劃,有條不紊的學習著。其他班級,都已經開始,張羅離別聚會了,搞得分了科就再也見不到似的。
“聚會你參加不?班長讓我問問你?!蓖醌k看著木里站在教室外,背對著教室的門,一只腳踩在固定欄桿的水泥臺上。王玨怔怔的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猜透他在想什么?索性直接走過去,與他并肩而立,只不過他選擇了與木里相反的站姿,將背部靠向了欄桿。
“去?!蹦纠镩_口,就只回了這一個字。王玨又一次怔住了,他想過很多場景,拒絕的和接受的都有很多。但唯獨沒想到,木里給他的答案,會是這樣簡單到極致,也是肯定到了極致。
“還以為你不會去了,等會我跟班長說一聲,把你也算上?!蓖醌k沒有猜透木里的想法,但還是試圖,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為什么不去?我找不到可以說服我的理由?!睂τ谶@次的聚會,木里早已經在其他同學的言談間,有所耳聞。他也曾想過不去,雖然也找了幾個理由,比如有事,比如耽誤學習等到不一而足。木里知道,這些與其說是理由,倒不如說成借口更準確一些。于是他便推翻先前所有的假設,找了幾個去的理由,也是一樣沒有結果。
“那你給自己去找的是什么理由???”王玨聽著木里的回答,突然間就來了興致,索性便打破砂鍋問到底。
“先前沒有找到,但你不是已經給我找好了嘛?!蹦纠镎f完,也將身子轉過來,與王玨一樣背靠著欄桿站立。王玨沒有再問,他知道木里指的是什么。原本以為會有發現,但現在看來,木里還是那么無趣,且讓人討厭。
聚會是在周六晚上舉行的,木里跟著李子慕一起,到達約定好的地方。他們宿舍里,也就只有他們兩人去了,其他人都以有事為借口,拒絕參加。木里的出現,出乎了在場其他人的意料,木里從他們驚詫的表情里,就知道班長事先沒告訴其他人,木里也會參加。
木里和李子慕一起,坐到了王玨身邊,空出來的兩個位置上。王玨對于聚會這種事,比李子慕要高出很多,與木里相比,更是天與地的差別。木里環顧四周一圈,發現全班四十幾個人,有差不多十幾個沒來。
他們約的地方,是縣城里唯一的一個大飯店,除了他們班級之外,還有其他幾個班級的聚會,也選在了這個飯店。從飯店門口,到飯店里屋的包間,都是極盡奢華。木里看著奢華的包裝,以及服務員周到的服務,這才恍然,那一百元交的不冤。木里可以想象的到,這一家飯店,在一日間,所獲取的利益,說成日進斗金都不為過。
雖然不是很正式的同學聚會,但應有的流程還是要走的,由于沒有老師在場,老師致辭的環節,自然就被省去了。首先是班長做陳詞總結,講了這將近一年以來,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接著又對以后做了寄望。在木里聽來,這些全是套話,所含真情不多,說與不說都沒什么差別。
班長做完陳詞總結,自然少不了掌聲和叫好,這早已是成人圈子里的唱和吹捧,可如今未滿十八歲的少年,也亦是耳濡目染的有樣學樣。一圈接著一圈的互相吹捧,一輪又一輪的杯籌交錯,雖然是以茶代酒,不至失態,但過于成人化的東西太多,總讓人覺得有些違和。
王玨看到木里不善應酬,便替他擋了一部分,即便所剩不多,但依舊夠木里頭疼好一會的。木里看著熱鬧寒暄的場面,有些不適應。他總覺得自己,是這歡樂場里,唯一的一個局外人。木里開始有些后悔,后悔來參加這聚會,雖然他一度成為焦點,但那局外人一般的不適感,讓他忍不住的想要逃離。
也不知過了多久,這聚會終于結束,一經走出飯店的門口,木里就貪婪的吸了一口,飯店門外的清新空氣。那在飯局上緊繃的神經,在一瞬間得到了舒緩。木里看著歡天喜地,蹦蹦跳跳走在大街上的同學們,一個個天真無邪的樣子,那還有半點飯局上的目標明確,心機深重。
那個以離愁別緒為開局,又以得償所愿,各自歡喜作結局的聚會,即便多年之后,木里也一直不愿去回憶。那場聚會里所有發生過的細節,連同那日的歡喜陰郁,都模糊的不成樣子。而唯一歷歷在目,日久彌新的,只有那份局外人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