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文藝匯演結束,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了。即便是高三的學生,第三個晚自習也快要下課了。木里所在的班級,僅僅在開頭亮相,驚艷了一把,可真正準備的節目,卻并沒有引起任何反響。
木里跟隨著人群,從之前來的路上原路返回,教學樓的擁擠程度,因每個人都扛了一把椅子,而變的更加擁擠。木里還不容易來到了教室,卻頹然的發現,此時的情況,已然是只能往樓上走,要等到可以下去,看那浩浩蕩蕩的擁擠大軍,就知道至少得半個小時。
原本是可以不這么被動的,因為高一與高二的每一層樓,都經由天橋連通。可此時高二年級,早已下了晚自習,那邊的樓門也已經早早被鎖上了。木里搖搖頭,將眼光從高二那邊收了回來,越過校園的柵欄,看向了王玨的必經之路。而王玨在文藝匯演結束的第一時刻,便將自己的椅子扔給了木里,自己去了車棚騎車子。
校園外,已是燈火闌珊,此刻更是涌現著,一群剛出校門的學生。木里知道,即便是白天,想在這般擁擠的人流里,找出一個人來,都不是易事,更遑論是燈火輝煌的晚上了。
一番等待,等到可以下樓時,已經十一點多了。好在學校今晚有文藝匯演,已經向宿舍那邊打過了招呼。等到木里躺到床上時,其他人都早已睡下了,就連李子慕也睡著了。經過一番情緒與身體上的折騰,木里此時也沒點燈看書的心思,匆匆洗漱過后,便也去拜了周公。
文藝匯演結束后,時間過的越發的快了,雖然還沒有到夏天,可氣溫已經一日高過一日了。最明顯的莫過于,那些早已耐不住酷熱的同學,不管男女都已經早早的換了短袖。而木里知道,若不是學校,一直在狠抓儀容儀表,恐怕早就已經有女生,在周內就換上了,她們珍視異常的裙子。
木里像往常一樣,靠在五樓的欄桿上,眼神游離。此時已是課外活動,這是下午最長的一個課間,也是一天之內,最長的一個課間。每個教室,此時都在打掃衛生,木里在每天這個時候,總是喜歡,靠在教室外的欄桿上。有時什么也不想,有時想一些還未解決的問題,或者想想一些,瑣碎的細枝末節。
王玨知道這個時候的木里,是最自在的時候,便也很識趣的不去打擾他。除非碰到什么事,需要找個人說說話,或者是商量個對策什么,才會去打破那份寧靜。
“嘿,木里,今天收獲怎么樣啊?”王玨將一只手搭在木里肩頭,故意用一種玩世不恭的口氣,說著流里流氣的話。
“什么叫收獲怎么樣?狗嘴里啥時候能吐出象牙來,也好讓我開開眼。”木里將王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掉,也是一副二世祖的玩世不恭模樣。
“你小子,啥時候學會拐著彎罵人了?”王玨將雙手撐在欄桿上,眼睛早已不在木里身上,他指著下面一樓,一個扎著馬尾辮,與其他女生聊天的小姑娘,捅了捅旁邊的木里。
木里看了一眼,邊收回了目光。雖然一眼,但那小姑娘的清秀,以及她的淺笑嫣然,使得木里想起了,那個見過一面,卻至今還不知道名字的李詩琴來。他記得那個女生,笑起來也是這么的好看。
“喜歡上那個姑娘了,我去幫你打探打探。”王玨看著陷入沉思中的木里,很自然的覺得,與剛才他指給木里看的女生有關。
“想啥了你,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有這么好的手段,還打探打探。”木里的思緒被王玨冷不丁的打斷,便沒好氣的數落起他來。
“好了,還不知道你,假正經一個。”說完這句,王玨便不再揪著這個問題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天氣這么熱,居然還搞演講,演講就演講吧,還搞那么多的噱頭,說的神乎其神的。”
“不說的神乎其神的,誰會去聽啊,班主任不是上課說了嘛,會在下午稍涼一會舉行,你也別糾結天氣熱不熱的。再說所有人都去,曬的也不是你一個。”木里知道王玨在顧左右而言其它,也不說破,只是順著他的話頭。
“還是覺得很煩躁,雖然你說的這些我知道。”王玨故意說了個煩躁,想讓木里詢問他煩躁的是什么。可木里也學著他,假裝不知道,只是一個勁的順著他說。
“我失戀了。”這語破天驚的一句話,讓木里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么說。王玨也沒想讓木里說什么。之間他說完那一句,便又開始自顧自的說起來。“哎,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這幾個月以來,每天都沉浸在網絡里,挺頹廢的。我與她之間,各種曖昧的話都說了,可見不到一切都是空談。現在才是高一,有一份好奇在,時間一長,再加上空間阻隔,到那時發現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已然遲了。除了萬劫不復,便是真的什么都留不下。”
“你也別太難受了,現在的我們,沒有資本談情說愛。早點抽離,反而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就說覺得突然眼前一片黑暗,突然對什么都失去了興趣,心里空落落的。木里,你知道那種感受嗎?說實話,從這兒跳下去,那些空落感,或許也就隨之消散了吧。”剛開始還嬉皮笑臉的人,突然間肅穆的讓人可怕。木里沒說話,他還處在那兩種極端的情緒里,他知道那種感受,他經歷過那種感受。正因為他經歷過,才什么也沒有說,他知道,只有他自己想通了,他才能走出來,一切的外力都是沒用的。
“可就算跳下去又能怎么樣?所有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也不會湮滅無蹤。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給一個很喜歡的女生寫完情書,就在鼓足了勇氣,想要送給她時,卻意外的發現,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王玨還是自顧自的說著,沒有給木里說話的機會。木里想起他慌里慌張,藏掉信紙的那個下午,與他猜測的如出一轍。
“不管是現實里,還是虛擬網絡里,我都嘗試過了,雖然都以失敗收了場,但也是一種經歷,一種歷練。木里,我要比你強多了,雖然我沒你學習好,但我的人生注定比你豐富,起碼在高中是這樣。”木里聽他又開始胡說八道,知道那個喪到沒邊的他不見了,現在的王玨,又是他認識的那個討厭鬼。雖然木里一直覺得他討厭,但卻并沒有逃離。
“沒事,正如你說的,你經歷的比我多,比我豐富。我的人生這么枯燥,我都沒想過自暴自棄,你又有什么理由自我放棄呢?”木里很高興,王玨可以迷途知返,幡然醒悟。他拍了拍王玨的后背,語重心長的像個長輩,不是教訓不懂事的晚輩,而更像是在教育開導知錯的孩子。
王玨或許是之前說了太多,或許是再咀嚼,木里最后的寬慰,一語不發的他自始至終盯著一樓的地板。而木里也沒有再說什么,他也沒有注視身旁的王玨,而是盯著遠處的天空。一直到上課鈴聲響起,他們都一動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