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呀，劉海，你眼睛怎么了？干嘛閉著？是瞎了么？”
上次我說以后要少見你，回去之后我又反思了一下，覺得對自己的要求太低了，于是就發誓以后再也不見你了。沒想到痛苦一下子就漫上來，悲傷不能自抑，連哭了三天三夜，然后眼睛就……腫了。
“你這大喘氣，聽你說完咱倆都缺氧了——腫了你閉著干嘛？”
我既然發誓再也不見你，自然就再不見你，言出必行，說到做到，這就是……鳴人的忍道。
“還沒完了——那你是打算今天就不睜眼看我了是吧？”
倒也不是，我準備了這個。
“這個是……絲襪？”
你套頭上，我就可以睜眼了，順便也開開眼。
“我拒絕。你拿刀指著我我也拒絕，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還是你脖子上我都拒絕。”
很舒服的。這一款我們家超市賣得最好，供不應求的，我是求著我爸才得了這么一條。套上吧，別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不是有句廣告語嗎：此刻盡絲滑。
“那是賣巧克力的！我不套。你就不能給我整個口罩戴嗎？也能不見面?！?
你臉太大，戴個口罩跟穿個丁字褲似的，不嚴謹，還是絲襪好。
“你說什么也沒用，憑你有三寸不爛之舌，我就是不松口?！?
不套就不套吧，說什么你的舌我的口，跟接吻似的……哎呀，好害羞！
“我的天……你這都是什么……你沒救了?！?
既然這樣我就不睜眼了。太可惜了，沒辦法睜眼說瞎話了。
“我的心好累，誰懂我傷悲，昨天的痛苦，今天又輪回?！?
不過我總是閉著眼睛也難受，老師你有墨鏡嗎？
“怎么，戴上墨鏡就不算見面了？”
墨鏡是黑的，你也是挺黑的，戴上墨鏡我就看不見你了。
……
其實我今天來是有正事。
“是嗎？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是迷了路稀里糊涂走到這兒的呢。”
老師你別這么喪，我給你看樣好東西，你看這是什么？
“遺書？你別想不開啊，雖然活著沒什么意思，你也沒什么優點，未來也沒什么希望，但至少你還有我，一個高尚的純粹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這難道還不足夠嗎？”
回信！許苑終于給我回了一封有字的信！老師你想不想一起看？
“真的？我也可以看嗎？”
不可以。
“不可以你廢什么話？”
我只是想讓你高興一下。
“我確實只高興了一下，現在我特別想給你一下。不給我看你拿出來干什么？顯擺呀？”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信雖然我不能給你看，但你還是可以為我高興啊。
“高興在賴床，怎么也不肯起來——信上說了什么？”
我能告訴你的是她答應以寫信的方式和我交往，但前提是我的考試成績必須每次都進步?？次业呐笥讯喽拢@樣我學習就更有動力了，好的愛情就是這樣，不是相互障礙而是相互促進。老師你那是什么表情？
“不是說戴著墨鏡看不到嗎？怎么還知道我有表情？”
我用心眼看得。
“聽你叫她女朋友我就想笑，不知道為什么。而且她要你每次考試都進步啊，你做得到嗎？只有象棋里的兵才能每次都進步好吧。如果做不到怎么辦？考試沒考好，女朋友還沒了，你受得了嗎？到時候跑我這兒哭，浪費我的紙巾，紙巾好貴的好吧?！?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不會用你的紙巾，就讓我的眼淚落進泥土里，打濕這片我深愛著的土地。
“突然這么悲情干什么？我給你出個主意，你可以先偷偷退一大步，以后再慢慢進。馬上就期末考試了吧，考砸掉，退個十幾二十名，這樣就有進步空間了。”
老師你這個主意是去年想的吧？都餿了。我還想好好過個年呢，考砸了這年我可能就過不去了?？荚嚽拔覌屇サ痘艋粝蜇i羊，考試后我媽磨刀霍霍向著我，不砍人，嚇死人，還是別了。而且我也特別想知道自己現在的水平，我們班主任說這次考多少分，高考時也差不多就考多少分，我還是很期待的。
“你老師練拔河出身的吧？可真能扯。高考題目每年都在變，難易程度也不一樣，跟期末考試成績能有什么關系？憑我多年高考的經驗……我是說我作為老師對高考的理解，大家都學一樣的東西，而且都學好幾遍，題目如果簡單，根本拉不開差距，除非題目難。所以我覺得你最好多做難題，適應難題，假如高考的時候題目出難了，你就有機會甩開別人?！?
那如果考題很簡單呢？難題不就白做了？白耽誤時間。
“考題簡單就看誰仔細了。你別覺得做難題浪費時間，其實現在好多人都在浪費時間。該學的都學完了，該會的也都會了，不斷地復習只是為了保持記憶的新鮮，好像一個月后要請客你現在就開始每天打掃房間，用得著嗎？用不著。當務之急是提升能力，不是重復記憶。”
沒聽哪個老師講過這個。
“我這不是跟你講了嗎？老師也沒那么會考試。咱們學校一年能出兩個清華北大的就不錯了，難道是學生笨嗎？不是，是老師不會教。沒多少老師會因材施教，大都是讓學生們吃大鍋飯。吃大鍋飯，尖子生就只是金字塔的尖，但他們本可以成為針尖。缺什么？缺高手的指點?，F在你面前就坐著一位高手，貌不驚人，其實深藏不露，談笑間真言滾滾而出。少年，我看你是塊材料，有心提點你，只要你按我說的去做，將來必定大器晚成?！?
為什么不能早成呢？
“早成的車早晨就開走了?！?
所以我只能坐晚成的車了？
“晚成都是徒步，哪有車？長路漫漫，你還是吃完早點早點上路吧?！?
謝謝老師指點。認識這么長時間，我還是頭一次覺得老師你有老師的樣子，同時覺得此行不虛。但還是有一個問題想問：你早干嘛去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說？！過完年就剩四個月，你不覺得稍微有點晚嗎？咱倆可認識半年多了！這半年多你正事一點不說，凈跟我扯淡了！
“是你自己要扯的，我也攔不住啊。每次都滿嘴跑火車，我能攔得住火車嗎？”
我不管！你欠我的！為了表達你的歉意，這墨鏡我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我一個學生戴什么墨鏡啊！咳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