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巖看著被破壞的村落，心中頗為惆悵。一句“殺光了”令他久久不能平靜。

不！不僅僅是這一個一人！是所有參與對走狗村落攻擊的聯(lián)盟村落基本都是如此。沉默的戰(zhàn)斗、沉默的殺戮。只有在自己受傷的時候才有偶爾的呻吟呼痛。倒是被殲滅的走狗村落的村民們才嚎哭著、悲鳴著，然后被殺死。

“殺光了？”李巖抱著點或許有些幸存者的僥幸心態(tài)問道。

“都殺光了。”中年漢子疲憊的答道。然后干脆一鋪股坐在地上，片刻后竟然低聲啜泣起來。

李巖不想再問任何與幸存者有關(guān)的問題，豪強地主和自耕農(nóng)之間積攢了近百年的矛盾，在最近因為小冰河影響下的天災(zāi)，十幾年中加倍的激化起來，雙方各欠下對方無數(shù)血債。互相詛咒對方死全家，死全村，才是農(nóng)村的常態(tài)。認為在有機會徹底清算的時候，雙方居然會留有什么仁慈，這本來就是李巖的婦人之仁。

陽光明媚的午后，聯(lián)盟村落已經(jīng)收攏了敵軍的所有尸體。只有十幾名婦女與二三十名兒童得以幸免。孩子們都是三四歲的年紀，婦女們都是極其軟弱的，即便是遭到家族被屠盡的打擊，她們也只是瑟瑟抖，一聲不吭。

尸體被架在柴堆上，一把火點起之后，燒灼尸體的臭味很快就彌漫開來。聞到這味道之后，李巖再也忍受不住，竟然跑道一邊嘔吐起來。

戰(zhàn)場上殺敵，李巖根本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yīng)?，F(xiàn)在間接參與到屠殺中，他內(nèi)心深處有著強烈的反感。幾乎把胃里的東西給吐了個干凈，不過他的大腦還是頗為清醒。走狗村落絕對不是什么純潔的天使，他們殘暴對待六家村落的行動，李巖只是沒有親眼見過，只是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而已。有今天的下場，必然是咎由自取。

根據(jù)約定，李巖要20%財貨，70%糧食。搬了財貨、糧食之后，李巖帶隊先離開了村子。在約定的聚集地，李巖與帶隊進攻另外一個走狗村落的林沖匯合了。

另一支部隊人數(shù)齊全，定然是打了一場全勝之仗。林沖的臉色非常難看，見到李巖之后，他悶聲悶氣的說道：“主公，我這邊幾乎給殺光了。”

“我這邊也是。”李巖答道，“下一步就是李家鎮(zhèn)?！?

“主公，我等能讓此地的百姓和俺們一起走么？”林沖見主公不吭聲，忍不住又問了自己更加關(guān)心的內(nèi)容。

李巖早就亮明了態(tài)度，此時最要害的莫過于召集人馬。村民們破了兩個走狗的村子，他們已經(jīng)玩命的往自己家搬東西。若是破了李家鎮(zhèn)，天知道他們會不會想著據(jù)守李家鎮(zhèn)。若是那樣的話，村民們怎么可能還會選擇繼續(xù)跟著他們。

李巖現(xiàn)在情緒頗為低落，他穿越至今領(lǐng)著自己的部隊也殺過上千的明軍。這次破了兩個村子，兩個村子至少死了兩千多人，這感覺對他來說非常不好。

可是即便如此，李巖也強打起精神說道：“李家鎮(zhèn)是一定要打的。我們現(xiàn)在的糧食只夠吃一個月，若是不能打下李家鎮(zhèn)，我們吃什么去？至于百姓怎么想，那就只能給他們說道理?！?

林沖建議道：“主公，不如這樣。若是打下李家鎮(zhèn)，我等不妨把塢堡給毀了，若是有一個完整的塢堡落在了當(dāng)?shù)匕傩盏氖掷铮麄冊趺催€會想跟我們走？”

“打了再說?！崩顜r無奈的說道。

等回到駐地，李巖麾下的兄弟們也不像以往那樣吹噓自己的戰(zhàn)功，大家都沉默的做飯、吃飯。雖然大家出身百姓，哪怕是對萬惡的地主走狗進行了殺戮，兄弟們也沒有什么高興的。

在李巖等人吃完飯之后，魯達趕了過來，后面跟著六個村子的村長與長老們，見到李巖之后，魯達上前拱手行禮，“大王，準備何時攻打李家鎮(zhèn)？”

“等我先看看地形?！崩顜r說道，“另外，還請大家說說以前你們是怎么打的李家鎮(zhèn)?！?

戴縱是親自查看過地形的，這塢堡雖比不上州縣城池，靠兵力硬攻也能打下，但那樣做的話，傷亡必然很大。他很敏銳的感覺到，主公雖然戰(zhàn)意堅定，卻也是不想死人。

其實李家鎮(zhèn)也是打過不少仗，防御布局頗為合理。前門大路上有炮臺防御，塢堡的圍墻皆是石塊壘成，聽聯(lián)盟幾個村落中進去過李家鎮(zhèn)的人所說，塢堡的圍墻上還有可以站立的地方，用云梯攻城也會傷亡很大。

塢堡背面靠著一處懸崖，戴縱親自爬上去過，想看看能否垂下長繩，滑下去。結(jié)果山上雜木橫生，大部隊難以上去。而且懸崖與城墻之間有不短的距離，城墻后面居然有一道溝壑，根本沒辦法從那里進攻。

李家鎮(zhèn)也有巡邏隊，戴縱想來想去，只能從側(cè)面進攻。雖然得越過護城河，但是派兵破壞了李家鎮(zhèn)引溪水的渠道，再用長梯攻擊，想來是可以的。

當(dāng)然這是戴縱提出的建議。

不過李巖讓戴縱回去帶兩個連過來。

戴縱乘船回到了營地。與幾天前相比，營地防守的模式已經(jīng)大大不同，女性的巡邏隊扛著火槍，拎著長槍，如同男子般在營地外巡邏。他以一名老軍人的眼光看這樣的純女性部隊的時候，感覺有些怪怪的。

從純粹的軍事角度來說，路線安排，隊列編制，女性巡邏隊的訓(xùn)練很不錯。她們足以震懾住面對一般兩般的百姓與土匪。問題就出在這個風(fēng)格上，無論如何，他都感覺這支純粹女性組成的隊伍沒有男子軍隊的那種殺氣。

男性的巡邏隊看到可疑人等，立刻就會跟發(fā)現(xiàn)入侵自己地盤的猛獸一樣試圖進攻。女性巡邏隊的特點是，她們也知道各種條例制度，問題是，女性們就是沒有這股子殺氣。她們好像是在努力做一支軍隊該做的事情，而不是一支真正的如狼似虎的軍隊。

即便如此，戴縱也覺得放心不少。若是純粹由男性來保護整個營地，人數(shù)兵力很是不夠。哪怕是一支努力去做軍隊的女性部隊加入到軍事體系里面，也能夠提高整個軍隊的作戰(zhàn)能力。至少在戰(zhàn)斗中，戴縱不用考慮如何去保護女性營地。就明軍那水平，不可能輕易擊破這支女性軍隊。

就這樣，戴縱打消了抽出兩個連對營地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水路只用了一天就趕到了李家鎮(zhèn)，他帶著增援的兩個連的部隊趕到了，遠遠就聽到了炮聲。見識過明軍對農(nóng)軍的炮擊，李家鎮(zhèn)的火炮根本不算什么。至于那火槍，更是一大玩笑。不用看，只用聽，他就判斷出來，李家鎮(zhèn)持續(xù)不斷的火槍射擊純粹是用來壯膽的。主公是絕對不可能讓兄弟們以密集陣形進攻的。

果然，到了魯家莊營地之后，看到部隊中殺聲震天，有大規(guī)模進攻的跡象，但是沒有大規(guī)模進攻的動作。這不過是騙騙李家鎮(zhèn)那幫土包子開槍放炮，對其火力點進行觀察。

聯(lián)軍中軍帥帳設(shè)在距離李家鎮(zhèn)大門四五里地外的營地中，布匹圍了個圍墻的帥帳里。坐了九個人，簡單的竹制折疊架子上搭塊木板就是桌子。地圖板更簡單，竹竿一搭架子，一塊竹子編成的片往上一固定，地圖用長圖釘往上一釘，這就完事了。

九名指揮官中李巖是最高指揮官，剩下的是楊志、戴縱、盧儁義、林沖、阮柒、魯達等軍官。阮柒是由陳家岙隔壁那個小村的連長，把新兵組成的第五連調(diào)來，為的就是讓他們見見世面，熟悉一下戰(zhàn)場。

李巖問道：“阮連長，騷擾的工作做的如何？”

“三天三夜，沒有中斷?！比钇庖荒樀钠v，他騷擾敵人三天三夜，他自己也是休息不好，疲憊是很正常的。

三天里面，每日里白天動幾次佯攻，晚上就不定時的擂鼓吹號，盡可能打亂敵人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