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李帆再選擇一次她指定不會心安理得的吃完白胖胖的醬包子，不會像現在這樣出現在城中村的昏暗的犄角里瑟瑟縮縮，那里擠滿了老鼠蒼蠅和蚊子，偷腥的貓咪也對這地方不屑于顧，遠處傳來轟隆隆的發電機，停電了嗎？殺豬攤販前未清洗干凈的血水在雨滴掉落后沒有洗刷原有的腥臭卻又浮現了另一股惡臭，魚缸里死去的景觀魚的尸體發泡了四天的味道，轟隆隆的惡臭，鼻子里嗅出了柴油發電機因過熱而產生的鐵銹味。
我在哪里？李帆問自己。好問題，每個人都應該問問自己，我在哪里，在家里？在學校？在社會？在地球？活著還是死去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卻沒有一個人能給與合理的回答，因為心理的天平總是偏向一邊，或是理性，或是感性，不同的人對生活有不同的理解，這是生活富裕，精神充沛，具有富足物質的我們考慮的問題，它的尺度比地球要大，卻比指甲蓋要小，永遠逃開以我為主題的人們，在燈紅酒綠的世界下壓力壓垮了許多努力奮斗的人們，他們躺在床上想著什么。
李帆不一樣，她的腦袋現在和茶花一樣空白，陰影還沒有浸染她的大腦表層，她只是想問一問，她在哪里，這棟建筑是什么，她今晚能住在哪？哪里有家？哪里有廁所和床？她沒有時間思索深奧的哲學問題，更沒有時間去數一數質數，冷靜？當你在陰暗的城市末端，當下水道和豬肉攤的腥臭向你襲來，當肚子里咕嚕嚕的叫喚著地瓜，大米，油鹽脂肪，你的理智就是一個隨風漂流的孔明燈，風稍稍一吹。
走！這而沒人，黑心的司機把李帆一個人丟在了高速路口的前的一片郊區，他扒光了李帆身上的所有錢財，那么身體呢？可憐的李帆，僅有的皺巴巴的一元紙幣揉成的50整，沒了！黑車司機的心比東非大裂谷還深，誰叫李帆的父母不叮囑李帆他們已經付過錢了呢？
行李編織袋很重，李帆的身子骨薄，一個腳印連著一個腳印，褲腿被地上濺起的泥水弄濕。烏漆嘛黑的郊區沒有星星，因為停電歪斜的路燈照不亮近旁的道路，唯有時時馳過的汽車發出刺眼的亮光，灰蒙蒙的天空只能看到遠處高聳在天際的幾座高樓，現代化的都市鋼筋水泥的森林和雨夜的街道一樣冰涼，荒蕪的街道旁雜草叢生，卻聽不見蟲鳴，何處是家。
她從未像現在一樣討厭下雨天，秋天的雨夜對待遠行的游子并不寬容，尤其是身著單薄短袖，被雨水浸濕了頭發和身子的年輕女孩。
走呀走，終于她走到了城市，走到了繁榮的大街，讓鞋子和褲腿沾滿了黝黑的泥漿，她喜歡泥土的味道，因為里面有青草的芳香，但城里的泥土卻被車輪和廢煙浸潤，在雨里黏糊糊的，像發酵池里的霉菌。
燈光忽明忽暗，在風雨中搖曳，小巷的盡頭有一家小店，李帆小小的身子搖搖欲墜，編織袋上表面上的積水也跟著搖擺像湖邊的蘆葦桿帶著寬大的穗子。
可是司機為什么要丟下李帆呢，人心真的有那么壞嗎，為了錢嗎？為了生活嗎？家里有一老一少，放過我把，男人在醫院門口跪了下來，沒錢治什么病，別在醫院門口鬧啥，保安在哪里，他的褲子滿是補丁，把它的腿彎摩紅了，破了血流了出來，他跪在地上，水泥地真不是好東西，城市真糟糕。
那么他為什么不想要李帆的身子呢？因為他是中國最后一個太監？不他只是被壓抑的太久了，那根玩意兒像枯黃的樹葉，李帆的身子像紅透的水蜜桃，他卻咬不動她，他現在在想什么呢？車子房子，幸福的生活，好工作？老婆出軌了，孩子不是我的？我站在陽臺上，我還能怎么辦？
壓抑自己的欲望，不是什么好主意，尤其在黑暗的巷子里，飯店飄來了一股股蔥姜蒜辣椒花椒，面包糠裹好的肉條，噼里啪啦，咕嚕咕嚕，嘩嘩拉，咔滋咔滋，鼻子不好有的時候也會讓你不舒服，特別是吃面條的時候別人不知道你在吸溜還是在吸溜。
下油鍋之前，那個男人總會考慮一下，自己該不該生氣，他躲在柜子里，看到妻子和一個陌生男子赤條條的躺在床上，雙手和兩腿纏在一起，把兩條天婦羅只裹上一層的面包糠，他辛辛苦苦在外賺錢為了支持這個家，他希望現在他已經在油鍋里了。
李帆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燙，打了個哆嗦，打了個噴嚏，咳嗽了幾下，李帆感冒了，她聞到了飯店里的煙火氣息，聞到了油膩膩的蒼蠅和輕飄飄的電風扇，呼哧呼哧轉，她好想回家啊，走了一步還是四到五步，是左腳邁進了大門，還是右腳踏上了石階。在進店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仔仔細細，肆無忌憚的上下掃視，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她有這么漂亮嗎？
工人們的食量很大，掙點是辛苦錢，搬磚運水泥，敲敲打打，滿手都是灰，他們為什么喜歡干活，因為工地給的錢多，錢少是不行的，家，如果有的話，它會把你整個吞下，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他們太餓了，瘦成了皮包骨頭，當然也有壯實的小伙子，他們入行沒多久，臉上還帶著笑容，但是臉頰和碳一樣黑，他們沒時間洗臉，卻有時間抽煙，黃黃的牙齒，咧開嘴。手上是灰和老繭，碰一碰，啤酒杯邊的灰是綠色的。
小伙子們打小就沒有見到這么俊俏的小姑娘，明眸皓齒，比一比自己的牙齒，濕漉漉的頭發，像水中的寧芙，水蜜桃有她發燒時的臉紅得嬌媚嗎？虛弱的神情比林黛玉還要林黛玉。濕透的短上袖貼著她乳白的肌膚，胸前的一抹荷尖卻被編織袋和交叉的手臂給遮住了，瑪麗蓮夢露也是這樣做的嗎？
紅旗在6點鐘準時升起，小伙子們天沒亮就起床了，豆沙包還是比饅頭甜，白里透紅的樣子更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