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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風云際會(3)

白非此刻越發斷定了這老人必非常人,在那種已是劍拔弩張的情況下,他能夠將一場將要爆發的爭戰消弭無形,這比他用武力將那些人全部制服還要令人值得佩服,心想這必定是他有令人懾服之處。

那兩個少年一跳一蹦地跟在老者后面,仿佛只要在這老者面前,他們就變成了天真的小孩子似的。

白非心中暗笑:“怎的這兩個人的脾氣這么怪,一時半刻之內,竟變換了幾種性格?”

老者仿佛在想著什么心事,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回頭向白非說道:“兄臺這次孤身西來,一定有著什么事故,老夫不嫌冒昧,如果兄臺不在意的話,可否告知老夫呢?”

這問題倒真使白非難住了,他到西北來,是為了跟蹤石慧,但是這理由,卻又怎能對別人說出來?

因此他囁嚅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老者面色一變,怫然有不悅之意,白非訥訥道:“不是小可不說,而是……”

那老者輕輕一笑,道:“在我面前還有什么說不得的話。”語氣中所帶的那一種力量,真能使人心甘情愿地說出自己的秘密。

那身材較高的少年,仿佛特別喜歡說話,此刻也道:“你這人真是的,在我爹爹面前還有什么說不得的話?”

白非望了他一眼,他一皺鼻子,道:“你看我干什么?”

白非險些失笑,暗忖:“這廝倒調皮得緊。”心中有了幾分好感。

那老者笑叱道:“小二子不要調皮。”

白非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又瞅了他一眼,暗忖:“小二子,哈,原來你有個這么漂亮的名字。”

那少年一跺腳,不依道:“爹爹真是的,當著外人也叫人家小二子。”這一嬌嗔不依,活脫脫的更是少女的嬌態樣子。

白非又一笑,暗忖:“憑你這樣子還想假充男人?”

這一說笑打岔,老者竟不再追問白非了,此刻他對這老少三人,雖然并沒有多大的認識,但竟也隨著他們同走。

片刻,來到那家小客棧,那是白非曾經來過的,老者帶著他們走到一間小房間,房間設備的簡陋,使得白非暗暗皺眉。

原來西北人民窮困已極,通常家庭里,多半無桌無椅,只有一個極大的土炕,一家人白天在上面做事吃飯,晚上就在上面睡覺,這原因說來可笑,因為他們有時全家人只有一兩條褲子,有事時才能穿,沒有褲子穿的人,怎能下得了床?這種情形直到很久以后才得改善。

這小客棧里當然也是這種情形,那老者一擺手,讓白非也坐在炕上,笑道:“出門人應隨遇而安,比這再壞的地方,都得照睡不誤。”

他像是又看穿了白非的心事,道:“你別嫌這地方不好,有時情勢所逼,你連豬欄都得睡。”他微微一笑,道:“想當年,我就睡過豬欄的,只是那種氣味太難聞,但我還是睡著了。”

那兩個少年笑得全身顫動,白非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老者突然面色一整,朝白非道:“不管你是為著什么到西北來的,也不管你是否有心來此,但這里即將有事發生,你是看出來的了。”

白非連連點頭,他人極聰明,如何看不出來?只是他卻絲毫不知道這里到底發生什么事罷了。

“你年紀還輕,我希望你能分得出正邪,不要人云亦云,做那盲從附和的呆子。”那老者道來,面上正氣凜然。

白非又連連點頭,可是他卻是糊涂了,暗忖:“他對我說這種話是什么意思?”心中一驚轉念忖道,“難道他已知道我和無影人的女兒,有著情意,因此才發話勸阻我,可是她母親就算不好,和她又有什么關系,何況……何況她也死了,什么事都談不到了。”一念至此,臉上又流露出黯然之色。

他心中的思忖,使得他面上的神色,亦陰晴不定,那老者哈哈一笑,道:“我真想不透,那兩個小子誰有這樣的神通,竟連天龍門下的人都能請了來。”他目光一轉,盯在白非臉上道:“天龍門除你之外,還有別的人也來參與此事嗎?”

白非實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正容答道:“不是小可瞞您,小可實在不知道這里將要發生什么事,天龍門有沒有別的人來,小可也不知道。”

那老者哦了一聲,目光仍緊逼住白非的眼睛,想是看出他并非虛言,過了一會才說道:“你不知道這事也好。”說著話,他站了起來,在房中緩緩兜著圈子,似乎在思索著什么問題。

白非此刻心中亦是疑竇叢生,最令他不解的,就是這老者究竟是何許人也,他究竟憑著什么,竟能鎮住了那小鋪數十個終日在槍尖刀口討生活的武林朋友,他暗忖:“這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呀,這老人必定有著什么足以令別人心服的地方,也必定有著極大的名聲,但是我卻怎么想也想不起來,當今武林的前輩英雄中,并沒有這么樣一個人呀。”

“小鋪中剛才所發生的,究竟是什么事呢?為什么那么多人會同時發出一聲驚呼?是這老人露了一手足以使他們驚震的功夫?還是他的名聲使他們驚呼呢?”白非百思不解,這老人的來歷,竟使得本已心事重重的他,又加了些心事。

那兩個少年嘟著嘴,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白非瞧了他們一眼,又忖道:“剛才那少年一揚手,那漢子就倒了下去,看樣子痛苦得很,但是他揚手之間,并沒有暗器的光芒,甚至連暗器所帶起的風聲都沒有呀,當今之世,我還沒有聽說過有這種無影無形的暗器呢,即使那種細小的金針之類的暗器,發出時也不會像那樣的簡直沒有任何痕跡呀?”

這些難解的問題,使得他兩道劍眉緊緊皺在一起,坐在土炕沿上,也不知道有什么話可以打開此刻無言的僵局。

那老者突然停下身形來,緩緩向白非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白非茫然搖了搖頭。

“也難怪你不知道。”那老者一笑說道,自懷中掏出一物,在白非眼前一揚,又道,“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

白非見了此物,心中猛地一陣劇跳,暗忖:“原來竟是他。”心中方自驚異,那老者卻又掏出一物,朝土炕上一丟,道:“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并未等到白非回答,接口又道:“中原武林的數百個豪士,就是因了此物,才到這西北來的。”

白非仔細看了那東西幾眼,臉上又露出驚異的神色來。

在那黃土將崩的一刻里,石慧的江湖歷練,當然不及謝鏗及黑鐵手豐富,但是心思反應的靈敏,卻非他人能及。

何況她距離窯門本比謝鏗等兩人為近,當下連念頭都來不及轉,身形一動,便掠了出去。

這在當時的確是千鈞一發,她假如再遲那么一點兒,便得和謝鏗等兩人一齊葬身在黃土之下。

她方掠出土窯,身后已是轟然一聲大震,她連頭都不敢回,身形弓曲之間,已然上掠數丈,這若非是她身受父母兩人的絕學,換了一人,也不會有這種功力逃出。

云龍白非也就是在她之前片刻離開的,但此刻她所遇到的驚險,卻遠在云龍白非之上,土塊都飛濺到她身上,打得她身上隱隱發痛。

黃土如洪水而下,她將她能施展出的每一分功力,都完全地施展了出來,身形如凌波之海燕,自黃土之上掠了出去。

她這一全力而奔,真氣就有些接不上來,但是她仍然不敢停留,等到后面的土崩所發出的轟然之聲靜下來之后,她才敢停下身形來。

這時她喘氣的聲音,已經非常急促了,她靜立著將就了半晌,掃目回望,四周又恢復了靜寂,原來她這一陣急掠,已奔出很遠了。

大難過后,她心里反而平靜得很,這幾乎是每個人心里都會發生的感覺。

她此來的任務,就是將謝鏗致死,此刻她已斷定謝鏗必定已葬身在黃土之內,暗忖:“他焉能再逃出活命呢?”轉念又想道,“只是黑鐵手也葬身其內,媽聽到了,不知道會多難受哩。”

她哪里知道,謝鏗并未死,世上之事,又豈是人們所能推測的呢!

此刻她任務已了,再也沒有什么事了,覺得輕松得很,因為她又可以回家了,回家是一種多么甜蜜的享受呀。

她輕輕一笑,驀然想起了白非,少女的心事變幻無常,她對他竟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很深的情意,于是她對這正在懷念著她的人,也開始懷念了起來,這種感覺,是她前所未有的。

她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理睬這年輕人,雖然她對他的態度是冷冰的,但是她卻將她的身世一切,都告訴了他,雖然事后她想起來,也有些后悔,然而當時她卻像是無法控制住自己似的。

“如果我回家去,此后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再見他了。”她幽幽長嘆了一聲,漫無目的向前走去,在她心底,她還有著能再碰到他的希望,雖然也許等她再碰到他時,仍會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這就是少女的心情,是人們最難了解,但也是最容易了解的。

她所走的路,和云龍白非非同一個方向,因此所遇也不相同,這里仍然是一片荒涼的原野,黃土遍地,風仍很大。

她辨不出方向來,心里有些著慌,想找個人問問,因為這里四面看起來竟完全一樣,她若走錯了路,在這種生疏的地方,一定難免迷失,而她此刻有些疲倦,也有些餓了。

忽然,她鼻端沖進一股香氣,她幾乎以為是自己有毛病,因為這是燒肉的香氣,而在這種地方怎會有燒肉的香氣呢?

但是這香味越來越濃郁,她直往下咽吐沫,肚子越發餓,終于忍不住向那香味發出的方向走去,而且越走越快,竟施展起輕功來了。

“無論如何,我也要弄他一塊來吃吃。”她生就是有我無人,一廂情愿的脾氣,自己想做的事,也不問別人的感覺,就要去做,縱然做出了要惹一身麻煩,也是先做了再講的。

果然,走了不遠,她就看見前面有煙升起,因為有風,所以那煙被吹得四下飄散。

她腳尖一點,身形如箭般竄了過去,但等她看清前面的景象時,她卻不得不猛然收攝住身形,因為那使得她幾乎嚇了一跳。

原來前面有人席地而坐,因為是背向著她,是以看不清面貌,只看到那人頭發很長,似乎是個女子,最怪的是這人衣服穿得極為破爛,在那人面前,就是煙發出來的地方,燒肉的香氣,也是從此發出的。

此情此地,再加上這么樣一個怪異角色,石慧膽子再大,也不免吃了一驚,她躊躇著,不敢再往前走,而簡直想溜開了。

這是石慧前所未有的,她正想轉身,哪知前面那人卻驀然道:“后面是什么人?”聲音沙啞而粗,又不像是個女子。

石慧更是一驚,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輕功深淺,而且極為自負,她暗忖:“我敢說我根本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這人卻知道了,這真有點兒奇怪,難道這人--”她不敢再往下想。

“走到這里來,你想走可不成!”那人又冷冷說道,像是背后有著眼睛似的,石慧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害怕,但腳步卻一步一步往那人走了過去,心跳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了。

那人極為難聽地一笑,道:“你害怕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石慧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寒噤,暗忖:“難道她燒的是人肉。”她雖有一身武功,但遇著此事,竟像一點兒也施展不出了。

那人咯咯笑著,一轉臉,石慧這一驚更遠比方才為甚。

照石慧的思忖,這人必定難看丑惡已極,因為她背影如此,聲音又這么難聽,哪知這人一轉臉,卻是張奇美無比的面孔。

這美,簡直美得不似人類,那是一張瓜子臉,眼睛大而明亮,鼻子挺直,嘴巴是一個小巧而曼妙的輪廓,但是皮膚卻白得可怕,在白的里面,還帶著些青的味道。

這使人無法推測她的年齡,石慧的心中,更起了恐怖之意,因為這張臉是和這人全身的其他部分都絕不相稱的。

那女人又一笑,笑得甜得很,笑聲卻難聽得可怕,朝石慧道:“小姑娘,你一個人來這里干什么,不怕壞人欺負你嗎?”

她大而明亮的眼睛里,頓時現出一種迷惘凄涼的光芒,像是因著太多的往事而傷心,而這些往事,卻又是她永生難忘的。

石慧全身冷汗涔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忽然撲哧一響,那女子喲了一聲,道:“燒的肉已經好了,怎的這么快呀。”

原來她不知從哪里弄來幾塊磚頭,在里面燒著枯樹枝弄出很多煙來,而那磚頭上卻燉著一個大瓦鍋,里面的水滾著,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也發出異常濃郁的香氣。

那女子掀開鍋蓋,香氣更是撲鼻而來,石慧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吐沫,她心里雖然害怕,但生理上的要求卻仍然強烈。

那女子也看到了,道:“你想吃一點嗎,那就坐下來,不要假客氣。”說著從身旁的一個大布袋里,拿出一套碗筷,道:“我從來沒有請別人吃過我做的東西,今天也是我看你特別投緣,但是我碗筷只有一副,只好等我先吃了你再吃了。”

石慧不敢作聲,那女子伸出手,竟十指蔥蔥其白如玉,那碗也是極上品的瓷器,筷子竟然是象牙的,石慧更奇怪,她方才竟以為這女人是鬼,現在雖已沒有這種感覺,但卻更奇怪,眼看著她拿著一個湯勺將瓦鍋里的東西盛了出來,放在碗里,用筷子慢慢吃著,吃得香得很。

石慧肚子里可難受得很,她睜著大眼睛望著那香氣撲撲的鍋子,心里恨不得那女人快點吃完,哪知那女人吃得更慢,一面說道:“我天生吃飯就慢,你要是等不及,就用手在鍋里抓著吃好了。”

石慧嗯了一聲,暗忖:“這么燙的東西,怎么能用手抓來吃。”她瞅了那女子一眼,看到她破爛的衣服,心中恍然忖道:“看她這樣子,一定八成是個女瘋子。”嘴里可不敢說出來。

那女子一面吃,一面笑,笑聲雖然大,石慧聽起來可沒有一點兒笑意,她心里有些發慌,不知道這女瘋子對她究竟有什么用心。

那女子望著石慧,笑道:“你怎么不吃呀?”石慧哭笑不得,那女子又道:“你怕燙,不敢用手抓著吃是不是?”

石慧有些奇怪:“怎么我心里想著的事,她好像都知道的樣子。”一股涼意,由背脊直透頭頂,老實說,這種能預知別人心意的人,是有些可怕的,何況這女子看來又是這樣奇詭。

那女子突然將手里的碗筷,都遞給石慧,笑道:“你怕燙,我可不怕,你用筷子吃好了。”

石慧不由自主地接了下來,那女子拍了拍手,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一面說:“不臟,不臟。”竟將一雙纖纖玉手,伸進仍在沸騰著的瓦鍋里。

石慧又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那女子在鍋里撈了半天,撈了一大塊肉出來,手上仍然玉指蔥蔥,這雙玉手竟像是鋼鐵所鑄的,絲毫沒有因著這沸騰的肉湯而有半點紅腫。

那女子像是行所無事,一面吃肉一面道:“你快吃呀!”

石慧暗忖:“這女子的內功竟已到了水火不侵的地步了,這我雖然聽人說過,可是老不相信,想不到這女瘋子竟是個這么樣的高人,可是她究竟是誰呢?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位人呀!”

她呆望著碗里的肉,香氣更一陣陣往鼻子里沖,她暗笑自己的饞,但還是忍不住用筷子夾了一塊,放在嘴里咀嚼著。

這一吃之下,她只覺得是生平從未吃過的美味,趕緊又夾了一塊,不一會,大半碗連湯帶肉都被她吃了個干凈。

她意猶未盡望著瓦鍋,意思是再來一碗,那女瘋子卻一點也不瘋,笑道:“你還想再吃一碗吧,來,別客氣。”

石慧臉微微一紅,那女子又笑道:“你別怕難為情,這我也是不花錢買來的,吃光最好。”說著,她又從那大布袋里拿了一大片生肉出來,道:“這條狗我吃了兩天,還沒有吃完,再不吃完就要壞了,有你幫著我吃,再好也沒有。”

石慧一驚,瞪大眼睛道:“狗肉!”

那女子笑嘻嘻地說道:“對了,狗肉,你說好吃不好吃?”

石慧覺得一陣惡心,剛才吃下去的東西,在肚中翻江倒海,直想往外吐,可是又吐不出來,干嘔了半天,一點兒東西也沒有吐出來。

那女子笑得咯咯出聲,道:“這是天下最好吃的肉,你要是不吃一次,你可真叫白活了。”

石慧越想越惡心,那女子笑得打跌,道:“真開心,到西北來,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了。”仿佛只要別人難受,她就開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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