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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風云際會(2)

凌月也大大露出異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金剛手眼光一轉,心中大動,暗忖:“大概他們也是接到此令才來的,看來此令的主人,已靜極思動,又要做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了。”一陣風吹來,一粒塵土落入他眼中,他眼皮極快地眨了幾下,伸手拭去了留在眼皮上的淚珠暗暗埋怨道:“只是他卻為什么會選中這樣的鬼地方,難道其中又有什么文章?”

云龍白非以極快的身法,掠去數十丈,才漸漸放緩速度,這并非他真力有所不繼,而是心中紊亂的思潮,使他極需靜下來想一想。

當然,他覺得有些驕傲,以游俠謝鏗這種在江湖上已享盛名的人物,在他手下尚不能走過三十招,但是另一種深邃的悲哀,卻使得他這份驕傲和高興的感覺,大大地沖淡了。

石慧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此刻仍留在他心底,雖然他和她并沒有一段很長時間的相處,但在他說來,卻已足夠他回憶了。

他偶然想起一篇很美麗的駢文,當時在他看來,并沒有引起他很多感觸,然而此刻,那其中的每一句話都在深深地激動著他。

那篇駢文大意是說,人類之間的友誼,是需要很長的時日來堆積的,而愛情卻每每發生在一剎之間,相愛的人們,也不需要很多時間相處,有時匆匆一面,便已刻骨銘心了。

他在江湖中闖蕩的時日尚短,但遇上的事,卻使他在這短短一段時間中,仿佛蒼老了許多,他甚至將一年之后天龍門大選掌門的事都看得極淡,而在這以前,他是極為看重的。

他雖然放緩了身形,然而在他思潮反復之間,卻已走了許多路了,漸漸,他仿佛覺得近處已有人煙,于是他將身形更放緩了下來,因為他也知道在普通人面前炫技,是江湖中的大忌。

果然,不遠之處就有個小小的市鎮,他亦是初到西北,當然不知道這市鎮的名稱,他也不去打聽,因為這是無關重要的。

他入鎮之后,略為整理了下衣裳,拍去了身上的塵土,天龍門雄踞武林多年,到了他父親一代,已是名成功就,是以他自幼養尊處優,何曾吃過這種風塵之苦?此刻他但覺心身俱疲,得先找個安息之處,至少,得先將臉上的塵土洗去。

于是他就在這小鎮的唯一街道蹓跶著,希冀能達到自己的希望。

不久,他就發現了一件頗為奇怪的事,原來這小鎮上一共只有一家小客棧和三家吃食店,照理說在這種荒僻之地,是不會有什么生意的,然而此刻,非但那小客棧早已人滿,就連那三家吃食店也是座無虛席了。

他無可奈何地在街上轉著,不時有人向他投以奇異的目光,他也沒有注意,因為他已沒有這份心情去注意了。

終于,他看到一個賣些牛肉蒸饃以及汾酒之類的吃食店里,走出兩人,他暗忖:“這回里面大概有空位了。”心中陡然一喜,連忙急行兩步走了過去,從吃食店出來的那兩人也極為注意地看了他兩眼,兩人竊竊低語,似乎在講著什么。

他一腳跨進那間小鋪,一種混合著酒與燒肉的氣味直往他鼻子里沖,他不禁咽下一口吐沫,心中暗笑自己的饞相,目光卻在搜索著空位,然而,這小小鋪子里的七張桌子卻仍然坐滿了人。

他可不愿意在這種情況下再走出去,因為他實在有些餓了,于是他拉著正在忙得一塌糊涂的店伙,要他替自己想想辦法。

兩人言語不通,但是終于那店伙明了了他的意思,因為走到這店里來的人,還會有什么其他目的?于是他設法替他在一張桌子上找了個空位,雖然那張桌子原先已有三個人坐在那里了。

白非隨意指點了些吃食,略略漱了漱口,安頓了下來之后,才發現這個小鎮上的情況,的確是有些異于尋常。

原來這小鎮里的吃客說話的聲音,南腔北調顯見得不是來自一處,但是彼此間卻又像是都認得,不時有這張桌子上的人跑去另一張桌子上去聊天、敬酒,而且粗豪地大笑著。

最令白非注意的,卻是這些吃客一個個都神足氣壯,兩眼神光飽滿,顯見都是練家子,而且從他零星聽到的一言半語中,還聽出了這些人竟都在武林中有些地位,而且看情形,這些人武功都還不弱,這個出身武林世家的白非當然看得出來。

他奇怪地暗忖:“在這種小地方怎會有如許多的武林豪客?”收回目光來,卻發現和自己同桌的三個人也都在注意地望著他。

他立刻發覺和自己同桌的這三個人不是和其他的人一路,這三人中一人年紀頗長,似乎已有五六十歲了,另兩個卻都是風姿不凡的年輕人,非但衣著打扮不俗,而且氣度高華,和那般武林豪客一比,更顯得如雞群之鶴,超人一等。

于是他善意地朝那三人微笑一下,那老者也一笑,神態之間甚為和祥,一點兒也沒有武林中人那種劍拔弩張的樣子。

另兩個少年也抿嘴一笑,白非仿佛還看到其中一個臉略略紅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這兩個少年容貌之美竟是生平罕睹。

于是他更起了親近之心,只是他面皮尚嫩,不好意思朝人家搭訕而已。

少時吃食送了上來,白非雖然肚子餓,可也不好意思狼吞虎咽,但這種店里的牛肉蒸饃等物,都是大塊文章,因為生意太好,是以燒得也不爛,他很吃力地吃著,抬頭一望,這老少三個人仍在瞪著大眼睛望著他,臉上不禁一紅。

那老者笑道:“男子漢吃東西,難看一點有什么關系,二十年前我若看到這種東西,不用手抓來吃才怪。”他咯咯大笑兩聲,接著道:“若要裝作斯文,就不是男兒本色了。”

白非臉又一紅,心里不但沒有怒意,而且還暗中感激人家的好意,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就這么奇怪,若是換了一個他所討厭的人講出這幾句話來,恐怕他當時就要變臉動手了。

那兩個少年撲哧一笑,望著白非,像是十分有興趣的樣子,白非甚至覺得自己的形狀有些狼狽了,更不好意思大吃。

那老者呷了口老酒,緩緩放下杯來,笑道:“兄臺像也是從遠方來的吧?”白非點了點頭,老者又說道:“此地風光,雖比不上江南的小橋流水,但大漠風飛,男子漢總要經歷一下才是。”

白非又一點頭,他覺得這老者話中,豪氣逸飛,句句都令他心折,那老者心情像是甚好,大笑著朝他身旁的兩個年輕人道:“你看人家精光內蘊,一派斯文,你們真該學學人家才對。”

那兩個少年齊齊望了他一眼,其中一個對另一個一做眼色,兩人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白非低下了頭暗忖:“這兩個小伙子一個勁兒笑個什么!”臉上又不禁飛紅了起來。

那老者像是誠心結交白非,一手拿了酒瓶,道:“兄臺可要來一杯,這酒雖不甚好,卻是我由四川攜來的,味兒還足。”說著,不等白非的同意,就替他斟滿一杯,一面道:“萍水相逢,老夫就這么惹厭,兄臺休要見怪才是。”

白非雖不善飲,但生長在那種家庭中,豈有不會喝酒的道理,連忙接過杯子,道:“長者見賜,小可感激尚不及,怎會有別的意思。”

那老者舉起酒杯,連連大笑道:“好、好,干一杯。”

酒尚未沾唇,一股強烈的酒氣已直沖進白非的鼻子,他本來只想淺呷一口,但想到老者所講的話,一仰首,果然干了一杯,頓時熱血上涌,脫口道:“這不是大曲酒嗎?”

伸過空杯去,意思竟像要再來一杯。

老者大笑道:“好、好,原來你也懂酒,再來一杯,再來一杯,老夫今天酒逢知己,卻是要不醉無歸了。”

那兩個少年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道:“爹爹今天這么高興,可別喝得太多了。”

另一個咯咯笑道:“你又來管爹爹了!以后等你……”他笑著頓住了話,卻又道:“聽說那人也是喜歡喝酒的,你留著去管管他吧。”

先前一人笑答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了。

白非心里奇怪,這兩人怎的這么娘娘腔,驀地想起母親所說,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多半都是女扮男裝的,再仔細望了他們兩眼,越發確定了他們都是女子,暗忖:“難怪他們不喝酒了。”

第二杯酒下肚,白非抓起一大塊牛肉來就吃,再也不管斯文不斯文了,老者點首笑道:“這樣才是大丈夫的吃相。”竟也抓起一塊白非盤中的牛肉,吃了起來。

那兩個少年不斷地吃吃笑著,他們與白非素不相識,此刻竟相處得十分融洽。

那老者酒量甚豪,喝了這么多酒下去,神色依然絲毫未變,打量了白非幾眼,笑道:“萍水相逢,本不應請教兄臺的姓名--”

白非忙接口道:“小可白非。”

那老者哦了一聲,方在尋思之間,那兩個少年已喲的一聲,脫口道:“白非,你就是天龍門里的云龍白非嗎?”

他這一脫口而呼,這小鋪共有多大,除了已經喝醉了酒的幾個之外,哪個沒有聽到?一齊都扭轉了頭向白非打量著。

原來云龍白非,此刻在江湖中已頗有名聲,而這個小鋪中所坐的,十個里有十個是武林中人,聽到這名字,自然難免注意,也更難免竊竊私議,有的奇怪云龍白非是個如此年輕的俊品人物,有的卻在猜測和他同桌的那三個人的來路,原來他們也沒有人認得這老幼三人。

云龍白非有些得意,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那老者仔細地又看了幾眼,忽然一拍桌子,道:“難怪我看兄臺不但氣度不凡,而顯見得內功已有非常根基,原來竟是天龍掌門的公子。”

那兩個少年對他也是頻頻流目,但沒有一個向他說話。

這種情況白非可是第一次遇見,他甚至覺得有些坐立不安了,那老者隨手掏出一錠銀子,拋在桌上,道:“兄臺如不棄,不妨隨老夫到客棧去談話,這里人太多,總非談話之地。”

白非正被這么多雙眼睛看得有些發窘,聞言正中心意,忙站了起來,其實他此刻連那老者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他必定有著很豐富的閱歷,很深的武功,是個隱跡風塵中的俠士。

他們穿過別人的桌子時,白非隱隱聽到有人在說道:“怎的天龍門下也有人參與此事,這倒有點奇怪了。”

白非心中一動,暗忖:“這里到底有什么事發生呀,想來這事還不尋常,否則怎會引得這許多武林豪客都來到此地?”流目四顧,人家仍然在望著他,天龍門多年未干預外事,此刻他當然難免引起別人的注意,他頭一低,隨著那老者走了出去。

此時忽然有人呸了一聲,一個粗豪的聲音道:“有什么了不起!”

那兩個少年走得最后,聞言回頭道:“你說的誰?”

那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似乎已有了七八分酒意,大聲說道:“我說的是誰,干你娘的屁事!”

那兩個少年方自大怒,哪知那漢子又道:“我喪門神走遍江湖,什么玩意兒沒見過,像你們這樣的小兔崽子,老子更見得多了。”

在座的大多是此人的朋友,也都有了酒意,聞言一齊哄笑起來,卻不去考慮這后果。

此刻白非也回轉身來,那老者走在最前面,此時已走出鋪外了,店里的掌柜早就在擔心這班大爺會生事,現下更嚇得面無人色。

那兩個少年氣得面色鐵青,其中身材略長的一人,冷笑了一聲,手微一揚,也未見有什么寒光,但那粗豪漢子卻慘呼一聲,雙手一陣亂動,將面前的桌子都推翻了,酒菜落得滿地,接著,倒在地上。

于是一陣大亂,小鋪中的吃客紛紛叱罵,有的在罵:“天龍門是什么東西,敢這么張狂!”

原來這批人在武林中都是成名露臉的人物,有的是鏢頭,有的是武師,為著同一件事都跑到這西北邊陲之地來,此刻見同伴受傷,當然大怒。

他們出語一傷及天龍門,白非可沉不住氣了,厲喝道:“朋友們說話可得放明白些,有人要跟天龍門過不去,只管沖著我來好了。”

那些武林豪客乘著三分酒興,又仗著自己這面人多,有的翻桌子,有的拋長衫,紛紛叱罵道:“大爺們今天要教訓教訓你們這幾個兔崽子。”有的甚至將兵刃都抽出來了。

這一場混戰,看來在所難免,那身材較長的少年連連冷笑,神色鎮靜,甚至還有些威嚴,迥非方才言笑時那種樣子。

云龍白非自恃身手,也沒有將這班角色放在心上,他卻不知道在這班人里也不乏硬手,真動起手來,勝負還難料呢。

忽然又是一聲厲叱,聲音仿佛深山鐘鳴,震得各人耳畔嗡然作響,這聲音甚至不像人類口中所能夠發出的,眾人各個大驚,云龍白非也回過頭去一看,原來是那和祥的老者所發。

鋪內群豪也都被這一聲厲叱震住了,大家心里都知道,這種厲叱聲肯定是發自一個內功極為深湛的人口中的,而此人內功的深湛,足以驚世駭俗,但是大家都沒有想到是這安詳的老者。

那老者目光中威凌四射,已現灰白色的長眉,根根倒豎,云龍白非也不免吃驚,暗忖:“這老者的氣功竟已到了這種地步。”在心中飛快地將父母說給他聽的武林中成名英雄的姓名想了一遍,但卻也未想出這老者究竟是什么人來。

小鋪里混亂的人聲,頓時因著這老者的一聲厲叱而靜寂了,每個人心目中都有著和云龍白非同樣的想法,都在思索著這老者的名字。

那老者其利如刀的目光,緩緩自每個人臉上掃過,沉聲道:“你們想干什么?”

許久,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來,這么多武林豪客,竟都被這老者的一聲厲叱震住了,那少年輕蔑地一撇嘴,不屑地說道:“膿包。”

這膿包兩字,可真令人忍受不住,鋪中群豪再也忍不住,這種終年在刀口找飯吃的朋友,有的即使明知要吃虧,也要拼上一拼的。

于是有人說道:“朋友,少充殼子,有什么玩意兒只管抖摟出來,亮亮相就想唬人,大爺們可不吃這一套。”

說話的這人,正是河北成名的人物八卦刀予明倫,他再也不會想到,這老者竟是他生平最敬佩之人,只是他卻從來無緣得見而已。

隨著他這一發話,群豪又是一陣低叱,那老者長眉一立,回頭朝白非及那兩個少年一揮手,低叱道:“你們都出去。”

他話中像自然有一種威儀,連云龍白非那種個性驕狂的人,也不由得走了出去。

外面天氣仍然極為陰沉,那兩個少年嘟著嘴,跟在白非后面,一出到外面,就互相埋怨了起來,一個說道:“你剛才出手怎么那么客氣,要是我呀,不多傷他幾個才怪。”

另一個一撇嘴,賭氣道:“我呀,還比你好得多,你躲在后面,連手都沒有動一下。”

云龍白非心里有些寒,暗忖:“這兩人看來文文靜靜,笑起來也甜得很,怎的卻是如此心狠手辣?”他卻不知道這兩個少年不但心狠手辣,在江湖已是大大有名的煞星哩。

他心里微微有些著急,不知道小鋪里面現在到底是怎么樣的一番光景了,忽然,他聽到一聲極為響亮的驚呼之聲,他知道那一定由許多人口中同時發出的,心中一動忍不住想進去看看,才方自走了一步,那兩個少年已同時喝止道:“你進去干什么,我爹叫你等在外面,你沒有聽見嗎?”

白非心中有些不悅,他幾時受過這種疾言厲色,然而此時此地,他卻又不得不忍下來,皺著眉,緩緩在外面踱著步子。

那身材較高的少年又一笑,道:“我是好意,你可別不高興呀。”聲音又是軟軟的,和剛才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云龍白非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什么話都不能講,只得勉強一笑,負著雙手,施然而行,眼睛卻盯在那小鋪的門口。

小鋪里現在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就在白非幾次忍不住想擠進去看看的時候,那老者已緩步走了出來,面上已恢復了安詳的神色。

云龍白非一個箭步躥了上來,想問“怎么了?”突然又發覺自己太沉不住氣,微微一笑,將身形停了下來。

那老者想是已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這里已經沒事了,我們邊走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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