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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勾魂玉手(2)

捕快們抓流鶯土娼的時候,總是這樣問嫖客的呢!

楚留香苦笑道:“她叫張潔潔……”

他正在慶幸,幸好還知道張潔潔的名字。

誰知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老太婆已跳了起來,大罵道:“好,你這小舅子,明明是你的姐姐,偏說是老婆,你什么人的小舅子不好做,為什么卻偏偏做這老甲魚的小舅子,你究竟拿了他多少銀子?”

她愈罵愈氣,手里的秤又沒頭沒腦地往楚留香身上打了下來。

這實在太不像話了,老頭子也著了急,趕過來拉,大聲叫嚷道:“人家又不是你老公,你憑什么打人家?”

聽他的說法,女人打老公好像本是天經地義的事。

老太婆大叫道:“我偏要打,打死這小舅子……”

兩人一個急著要拉,一個急著要打。

楚留香也看得發了怔,正不知是該勸的好,還是該溜的好。

忽然間,拉的和打的全都要跌倒,往他身上跌了過來。

到了這種時候,這種地步,楚留香也只好伸手去扶他們一把。

忽然間,老頭子從下面抱住了他的腰,老太婆出手如風,手里的秤在一剎那間已點了他身上七八處穴道。

“沒有人能騙得了楚香帥。”

這句話看來已應該加以修正了。至少應該在上面加一句:“除了女人外,沒有人能騙得了楚香帥。”

楚留香也忽然發現了一樣事:“老太婆也是女人,從八歲到八十歲的女人都一樣不能信任。”

他早已發誓要加倍提防女人,只可惜還是忘了這一點。

他好像命中注定要栽在女人身上。

騾車又出了城。

老頭子嘴里抽著旱煙,得意揚揚地在前面趕車。

楚留香躺在一大堆萵苣上,就像個特大號的萵苣——他一向很少穿綠顏色衣裳,偏偏今天例外。

衣服是蘇蓉蓉特地為他做的。

“到人家那里去拜壽,總應該穿得鮮艷些,免得人家看著喪氣。”

楚留香嘆了口氣:“為什么不挑紅的黃的,偏偏挑了件綠的呢?”

他討厭萵苣。

他一向認為胡蘿卜和萵苣這一類的東西,都是給兔子吃的。

那老太婆就坐在他旁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只要是女人,就會對楚留香感興趣,從八歲到八十歲的都一樣。

張潔潔呢?

張潔潔早已不見了。

老太婆忽然看著他笑道:“這次的事,想必給了你個教訓吧?”

楚留香道:“什么教訓?”

老太婆道:“教訓你以后少管人家夫妻間的閑事,男人就算被自己的老婆活活打死,也是他活該,這種事本就是誰也管不了的。”

楚留香嘆了口氣,道:“這次的事給我的教訓又何止這一個。”

老太婆道:“哦,還有什么教訓?”

楚留香道:“第一,教訓我以后切切不可隨隨便便就承認自己是別人的丈夫。”

老太婆道:“還有呢?”

楚留香道:“第二,教訓我以后切切不能忘記老太婆也是女人。”

老太婆沉下了臉,道:“你栽在我手上是不是有點不情愿?”

楚留香嘆道:“現在我只后悔昨天為什么沒有栽在那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手上!”

老太婆冷笑道:“只可惜你現在想已太遲了。”

楚留香苦笑道:“所以我現在只希望一件事。”

老太婆道:“什么事?”

楚留香道:“只希望變成只兔子。”

老太婆怔了,道:“兔子?”

楚留香笑道:“你若把一只兔子拋在成堆的萵苣上,它正好得其所哉,后悔的就是你了。”

那老頭子忽然回過頭,笑道:“老太婆,你有沒有發現這人有點很特別的地方?”

老太婆道:“有什么特別的?”

老頭子道:“到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說笑話,而且話還特別多。”

這的確就是楚留香最特別的地方。

愈危險,愈倒霉的時候,他愈喜歡說話。

這不但因為他一向認為說話令自己的心情松弛,也因為他往往能從談話中找出對方的弱點來。

對方有弱點,他才有機會。

就算沒有,他也能制造一個。

騾車轉入一條很荒僻的小路。

楚留香眼珠子轉了轉,道:“這條路是往哪里去的?我以前怎么沒走過?”

老太婆冷冷道:“你沒走過的路還多得很,留著以后慢慢地走吧。”

楚留香道:“以后我還有機會走嗎?”

老太婆道:“那就要看了。”

楚留香道:“看什么?”

老太婆道:“看我們高不高興。”

楚留香道:“若是不高興,難道就要殺了我?”

老太婆道:“哼!”

楚留香道:“我跟你們無冤無仇,就算要殺我,也不會是你們自己的主意吧?”

老太婆忽然不說話了。

楚留香道:“我知道有個人要殺我,卻一直想不出是誰。”

他眼珠子又一轉,道:“是不是張潔潔?你們是不是早已認得她了?這是不是你們早就串通好了的把戲?”

老太婆還是閉著嘴,好像已打定主意,不再跟這人說話了。

楚留香忽然笑道:“我現在才發現你也有樣很特別的地方,也就是你最大的長處。”

別人提及自己的長處時,很少有人能忍得住不追問的。

老太婆果然忍不住問道:“你在說什么?”

楚留香道:“你最大的長處,就是不像別的女人那么多嘴。”

老太婆道:“哼!”

她雖然還是在“哼”,但臉色已好看多了。

楚留香笑了笑,又道:“別人都說老太婆最多嘴,你既然不多嘴,想必還不太老。”

他忽又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你太不注意打扮了,所以才會看得老些,要知道,‘三分相貌七分打扮’,每個女人都是這樣的。”

老太婆不由自主拉了拉自己的衣襟,摸了摸臉。

楚留香道:“比如說張潔潔吧,她若像你這樣一點也不打扮,看上去就不會比你年輕多少。”

老太婆情不自禁嘆了口氣,道:“她還是個小姑娘,我怎么能跟她比?”

楚留香道:“你今年貴庚,有沒有三十八?”

老太婆指著臉道:“你少拍我馬屁。”

她雖然還想板著臉,卻已忍不住要笑了。

小姑娘希望別人說自己長大了,老太婆希望別人說自己年輕。

這正是千古以來都顛撲不破的。

那老頭子忽又回過頭,笑道:“老太婆,聽說這人的一張油嘴最會騙女人,你可得小心些,莫要上他的當。”

楚留香道:“我說的是實話。”

老頭子笑道:“難道你真認為她只有三十八,不是八十三?”

老太婆忽然跳起來,順手一個耳光打了過去,大罵道:“放你媽的屁,老娘若真有八十三,你豈非是我龜孫子?”

老頭子縮起頭,不敢開口了。

楚留香笑了笑,悠然道:“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在別人眼中自己的老婆看來總是特別老些。”

老太婆還在氣得直喘,恨恨道:“所以女人根本就不該嫁人。”

楚留香嘆道:“老實說,在這世界上,女人的確比較難做人,若說不嫁吧,別人又會笑她嫁不出去,若嫁了吧,又得提防著男人變心。”

他滿臉都是同情之色,接著卻嘆道:“男人好像都忘了一件事情,都忘了自己也是女人生出來的。”

天下只怕很少再有什么別的話能比這句話更令女人感動的了。

老太婆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天下的男人若都像你這么通情達理,女人的日子就會好過得多了。”

楚留香苦笑道:“可是像我這種人又有什么好處呢?反而有人想要我的命,而且偏偏還是女人想來要我的命。”

老太婆看著他,好像已有點同情,有點歉意,柔聲道:“她也許并不是真想要你的命,只不過想見見你而已。”

楚留香搖搖頭,道:“她若只不過想見見我,為什么不直接來找我?為什么要花這許多心機,這許多力氣呢?”

他嘆息著,黯然道:“我其實當真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死也不冤枉,最冤枉的是我非但沒見過她的面,連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老太婆也在嘆息著,訥訥道:“其實我們也跟你無冤無仇的,也不是真的想害你,只不過……只不過……”

楚留香道:“我知道你們一定也有你們的苦衷,所以也不想你們放了我,我只想……只想……”

老太婆慨然道:“你想什么只管說,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幫你個忙。”

楚留香道:“說來其實也沒什么,只不過我平生不吃萵苣,而且最怕萵苣的味道,現在只覺得肚子里作怪,好像要吐。”

老太婆也顯得很同情,道:“萵苣的確有種怪味,我就知道有很多人不敢吃。”

楚留香道:“現在若有口酒給我喝,我就會覺得舒服多了。”

老太婆笑道:“這件事容易。”

這的確不能算是非分的要求,就算犯了罪的囚犯,在臨刑之前,也總有碗酒喝的。

老太婆已站起來,大聲道:“老頭子,我知道你一定藏著酒,快拿出來。”

老頭子嘆了口氣,道:“喝口酒倒是沒什么,只不過他胸口幾處穴道都被你點住了,這酒兒怎么咽得下去呢?”

老太婆道:“我既然能點住這些穴道,難道就不能解開?”

老頭子好像嚇了一跳,道:“你想解開他的穴道?若讓他跑了,誰能擔當這責任?”

老太婆冷笑道:“你放心,他跑不了的。”

楚留香苦笑道:“不錯,若將我兩條腿上的穴道都點住,我怎么跑得了?”

老頭子這才慢吞吞地從車座下摸出一瓶酒,還準備自己先喝幾口。

老太婆卻已劈手一把搶過來,在楚留香面前揚了揚,道:“小伙子,你聽著,只因我覺得你人還不錯,所以才給你這瓶酒喝,你可千萬不能玩什么花樣,否則莫怪我不客氣。”

老頭子喃喃道:“她若真的不客氣起來,我可以保證絕沒有一個人能吃得消的。”

老太婆瞪了他一眼,已順手點了楚留香兩條腿上六處大穴。

老頭子道:“還有手——你既然這么喜歡他,不如就索性喂他吃吧。”

老太婆冷笑道:“喂就喂,反正按我的年紀,至少已可以做他的……他的老大姐了,還有什么嫌疑好避的呢?”

老頭子喃喃道:“原來只能做他的老大姐,我還以為你已能做他的媽了呢!”

老太婆嘴里罵著,手上還是又將楚留香雙臂上的穴道點住。

她年紀雖老,但一雙手還是穩重得很,認穴又準又快,絕不在當世任何一位點穴名家之下。

楚留香早已看出這夫婦兩人必定都是極負盛名的武林高手,一時卻偏偏想不出他們是誰。

到最后,這老太婆總算將他的胸口的穴道解開,然后才扶起了他,將酒瓶對住了他的嘴,道:“你慢慢地喝吧。不是我信不過你,只因別人都說你無論在多危險的情況下,都能找到機會逃走。”

楚留香喝下兩口酒,喘了口氣,苦笑道:“像你這樣的點穴手法,天下最多也不過只有兩三個人比得上,若還有人能從你手上逃走,那才是怪事。”

老太婆笑道:“你倒識貨……其實我也不信你能從我手下逃走,只不過總是小心點的好。”

楚留香一面喝著酒,一面點著頭。

老太婆笑道:“用不著喝得這么急,這瓶酒反正是你的。”

她將酒瓶子拿開了些,好讓楚留香喘口氣。

楚留香的確在喘息。

氣喘得很急,連臉都漲紅了。

老太婆昂著頭,喃喃道:“為什么男人總好像全都是酒鬼呢?我就一直想不通喝酒有什么好處。”

她馬上就快想通了。喝酒就算沒別的好處,至少總有一樣好處。喝酒往往能救命!

突然間,一口酒箭般從楚留香嘴里射出來,射向老太婆的臉。

老太婆一驚,往后退,就從萵苣堆上落下。這股酒箭已射在楚留香自己的腿上。

老頭子也吃了一驚,從車座上掠起翻身,馬鞭直卷楚留香的脖子。

老太婆的反應更快,身子一落,立刻又彈起,十指如爪,鷹爪般向楚留香足踝上抓了過去。

只可惜他們還是慢了一步。楚留香要逃走的時候,永遠沒有人能猜得出他要用什么法子。等到別人知道他用什么法子的時候,總是已慢了一步。

酒箭射在他腿上,已將他腿上被點住的穴道解開——這一股酒箭沖激之力,足以將任何人點住的穴道解開。他兩條腿一圈,身子立刻彈起,箭一般躥了出去。比箭更快!

楚留香的身子只要一掠起,天下就沒有任何人再能抓住他。絕沒有!

“楚香帥輕功第一,天下無雙!”這句話絕不是瞎說的。

他身子一掠起,立刻凌空翻身,嘴里剩下的小半口酒已乘機沖開了右臂的穴道。

他右臂一掄,身子又凌空一翻,右手已拍開了左臂的穴道。

雙臂的穴道一解,更像是多了對翅膀,只見他雙臂揮舞,身子就好像風車似的,在半空中轉了幾轉,人已落在七八丈之外的樹枝上。樹枝幾乎連動都沒有動。

他站在樹枝上,好像比別人站在地上還要穩得多。那老頭子和老婆子似乎已看呆了。

他們沒有追,因為他們已看出,就算是追,也追不上的。

何況,就算追上了又能怎么樣呢?他們也沒有逃,因為他們也已看出逃也逃不了。

楚留香微笑著,忽然道:“這次的事,想必也已給了你們個教訓吧。”

老太婆嘆了口氣,道:“不錯,我現在才知道,男人的話是絕不能聽的。男人若對你拍馬屁的話,你連一個字都不能相信。”

老頭子道:“這道理你現在才明白?”

老太婆道:“因為我活了六十多歲,倒還是第一次遇見他這樣的男人。”

老頭子擠了擠眼,道:“你已活了六十多歲,我還以為你只有三十八呢!”

老太婆回手就是一個耳光摑了過去。

老頭子抱起頭來就逃,還大叫道:“老太婆揍你的時候,你就要躲得愈遠愈好。”

兩人一個打,一個逃,眨眼間,兩個人全都不知去向了。

楚留香還是在微笑,連一點追上去的意思都沒有。

他最大的好處,也許就是常常能在最要緊的時候放人家一馬。他身子剛由樹上輕飄飄地落下來,忽然聽見了一種聲音。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從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傳了出來。

就連他都從未想到這種聲音會從這種地方發出來。

楚留香并不是時常容易吃驚的人,但現在卻真的吃了一驚。

掌聲并不是一種很奇怪的聲音。楚留香雖不是唱戲的,但還是常常能聽別人為他喝彩的掌聲。車底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無論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車子,都有車底。

但此時此刻,這輛騾車的車底下居然會有掌聲傳出來,那就不但奇怪,而且簡直奇怪得要命。

只有人才會鼓掌,車底下既然有掌聲,就一定有人。騾車一路都沒有停過,這人顯然早已藏在車底下。

楚留香雖然吃了一驚,但臉上立刻又露出了微笑。他已猜出這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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