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聽一聲轟響,那座破廟崩塌了,四下一片死寂。好久,煙塵漸漸的散去,從那破廟中站起了一道身影,正是河東獅吼杜三娘,但見她此刻一身狼狽,灰頭土臉,連往日鮮紅欲滴的紅唇也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當下一聲驚叫:“臭男人。”
卻已無人回應,她大驚失色,急忙跑去,先是用足了內力的將那木梁移開一旁,雙手飛快的刨開塌陷下來的石瓦。
“你說好的,要帶我歸隱山林,還要和老娘生個小家伙,你可千萬不能騙老娘。”杜三娘驚恐的說道,她將那一片破碎的瓦礫刨了很久,很快才見到那無數(shù)瓦礫之中躺著兩道人影,她先是愣了一愣,當看到那躺在最上面遍體鱗傷的身體不是木蘭真,這才回過神來,將那索命判官于正雄的尸體推向了一旁,當看到下面的男子緊閉著雙眼,口中流著鮮血。
杜三娘猶如石化了一般,眼眶里噙著淚水,嗚咽的說道:“死鬼,你敢騙老娘,你給老娘醒來。”她見到木蘭真此刻已無了氣息,已經悲痛欲絕,心如死灰,一拳生氣的拍在了木蘭身的胸膛,將頭埋在了木蘭真的胸膛痛哭了起來。
“咳……”卻聽到木蘭真咳嗽了一聲,杜三娘原本失落沮喪的神色,眼神驚恐又驚訝望向了木蘭真。
但見木蘭真咳出了肺部的一口淤血,悠悠蘇醒了過來,當看到面前的女人為他哭得滿目通紅,木蘭真雖然嘴角還流著鮮血,卻與于正雄的一場戰(zhàn)斗他最終活了下來,伸出了手,摸向了女人的臉,笑著替女人擦試了臉上淚水,杜三娘臉上一下子綻放開了花兒一般的笑容。
……
刑場上刀劍交錯,人影混亂,此時這場戰(zhàn)斗已從午時來到了未時,地上猙獰而恐怖的尸體,空中彌漫著令人嘔吐的血腥味。
柳蝶衣等人無一不想沖出包圍,可是這些錦衣衛(wèi)每一人身手都極為了得,他們幾番想著沖出去,都被阻攔了下來。
混戰(zhàn)中,別看畫仙子沈小婉姿色出眾,可那一手高強武藝,揮舞著那幾丈長的紅陵,猶如在人群中翩翩起舞,還真沒有幾個人能靠近她的身前。
九龍道人雖不敵巨無霸卻憑借著那小巧靈活的身法,何其纏斗一起。只不過依這陣勢下去,一眾江湖豪客必定要含恨隕落在此。
一道身影猶如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了混戰(zhàn)中,但見那人一身勁裝,健腰束起,臉上戴著猙獰恐怖的獠牙面具,只露出一雙相當犀利的眼神,見到兩名錦衣衛(wèi)沖向了沈小婉身前,那神秘人卻一下來到那二人身前,只一掌拍在那二人胸膛,那二人口中吐著鮮血,便如斷了弦的風箏倒飛出去。
就在沈小婉為這神秘人感到疑惑之時,神秘人冷澈的目光掃視了一下人群,沙啞的聲音說道:“你不該留在這里,跟我走。”
沈小婉看著這神秘人的眼睛,有那么一種熟悉的感覺,神秘人下一刻沒有絲毫廢話,直接沖向了沈小婉。
沈小婉見這神秘人來到她身前的速度,快不及眼,尤其是身上散發(fā)著那濃重的氣息,竟然讓她有些慌張失色,退步間揮舞著那數(shù)丈紅陵在自己身前翻飛,欲擋住那人的身形,卻不想那人只是一掌拍過,那紅陵就被那神秘人雄厚的掌風撕毀了,而且那神秘人強勁的掌風依然向沈小婉身前壓去。
沈小婉一張美艷如花的粉臉,已變成了蒼白之色,心中只剩下驚駭之色,驚恐的眼眸子,便是那人并指如戟沖來的身影,那強大的氣勢讓得她心頭一顫,這一刻,她竟無力抵擋,只被那人一直點在脈命,昏死了過去。
“沈姐姐……”柳蝶衣殺退幾個錦衣衛(wèi),見到沈小婉被那黑衣人抱在懷中,驚叫一聲,手中的金龍鞭瞬間抖出,攻向那位神秘人。
卻不想那神秘人連看都沒看一眼,伸手便將那鞭子緊緊的抓住,甩開了一旁,下一刻直接將沈小婉哈腰抱起,身法極其詭異,當柳蝶衣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凝目一看,那神秘人已經抱著沈小婉毫發(fā)無損的走出了混戰(zhàn)的人群。
戰(zhàn)斗并沒有為這神秘人的到來而停止,反而更加空前激烈,江湖豪杰這邊少了一個好手,錦衣衛(wèi)反而是少了一個強勁的對手,越發(fā)占據上分。
這神秘人的到來,讓金剛不壞巨無霸和九龍道人也不由得吃驚,因為此人只是用了一招便敗了沈小婉,將其擒住,毫發(fā)無傷的沖岀了錦衣衛(wèi)的包圍,即便是他二人也無法做到這般輕松,也不知那人是何方高手,看來似乎是為了救那女子,否則也不會在那兩位錦衣衛(wèi)刀勢逼去的一瞬間將其一掌拍飛。
巨無霸望著九龍道人笑道:“老和尚黃泉路上想必寂寞的很,你既然是他的朋友,那就也下去陪他吧。”
九龍道人臉色鐵青,布衣和尚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了,卻不想慘死在了這里,當下咬牙切齒的說道:“道人我即便是死,也要拉著你一起赴黃泉。”
巨無霸此刻將布衣和尚解決了,算是出了他心中一口惡氣,哈哈笑道:“那就真本事上見生死。”
當下渾身氣勢更勝從前,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有那么一種越戰(zhàn)越勇的感覺。
九龍道人面色凝重,但眼神卻無比冷澈的望著巨無霸,絲毫沒有怯意,全身上下也暗運內力,似乎他那衣袍也一下子隨風鼓動了起來。
巨無霸一步踏出,刑臺都寸寸崩裂開來,無法承受他腳下的力量。
九龍道人見到對方閃身一拳攻來,連忙塌腰,只感到對方的拳勁風聲呼呼,要是被這一拳打著,當場就得氣絕身亡,一個斜穿柳閃過一旁,對方所發(fā)的拳勁雖然剛猛,但是速度比起他來卻慢了,他手中的浮塵已被自己的內力加持下,可以比肩一柄鋼劍,當場點在巨無霸的氣海,卻像是撞在了一堵鐵墻上,只是讓對方氣血一顫,身上沒有任何傷勢。
巨無霸渾身內里一震反將有龍道人震的退步出去,猛的一拳打去,九龍道人退步之間,身形倒也靈活,一個蛟龍盤柱繞到巨無霸的身后,巨無霸一招落空,被九龍道人一掌拍在身后,只聽啪的一聲響,九龍道人反被巨無霸的內力震得向后退去,巨無霸似乎最可恨這些人用身法戲弄我自己,大吼一聲,轉身之間便是一拳轟去九龍道人身前。
九龍道人被對方那股雄厚的氣勁震在向后退步,此刻已無法做出躲讓,眼神顯得錯愕,退步間,只得咬牙一掌拍出,只一下接觸到對方的鐵掌,自己的身體就如觸電一般倒飛了出去,足足飛出好幾丈遠,連同混戰(zhàn)中的好多人都震倒在地,剛才站住腳步,雙手已經發(fā)麻,口中鮮血直流。
當場便有幾名錦衣衛(wèi)向他殺去,他雖然身受重傷,但其身手還在,連忙躲閃,手中佛塵一甩,便纏住了一個人的咽喉,用力一拉,那人便已死在了自己的腳下。
巨無霸聲如洪鐘的喊道:“老小子,上路吧。”當下便閃身,一拳沖了上去,就在九龍道人認為自己接下來無法抵擋這一拳,必死無疑的時候。
一道人影往空中一式“乳燕凌空”,劍一出鞘,揮若閃電掠空,兩道光華,耀眼奪目,巨無霸沖來的身形驟然停下了,看著那人落在自己的身前已經將自己的寶劍入了劍鞘,他感到脖子一陣冰涼,伸手摸去,脖子上血跡涌出,他的眼神盡是驚恐之色,沒想到他的金剛不壞之體,竟被對方一劍封喉了。
東方白從武當取來的的青冥寶劍,可是無堅不摧,世上的神兵利器,即便任你是金剛不壞之體,此劍也是削鐵如泥,東方白又神出鬼沒的出現(xiàn),讓巨無霸沒有絲毫防備,一向以為他的金剛不壞神功天下無敵,卻不想這一劍快如閃電,當他反應過來,已經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冰涼。
“師兄。”柳蝶衣見到來人,一聲驚喜。九龍道人見到東方白出現(xiàn),一招就將巨無霸性命結果,他顯得不可思議,之前他見到的東方白武功還沒有達到這般地步,此次卻給他一種功力大增的感覺,反應過來驚喜地說道:“東方大俠沒想到短短幾日不見,你的劍法竟達到了這般地步。”
“先殺出去,隨后再說。”東方白吩咐一聲,話音剛落,便揮掌殺向了錦衣衛(wèi),那雄厚的掌勁只將幾人當場震飛出去,一眾錦衣衛(wèi)但見巨無霸,死在這里,此刻已是群龍無首,無不驚慌,很快便被江湖人殺出一條路來,九龍道人背起布衣和尚的尸體,由東方白開路,與丁曼云,柳蝶衣和剩余的幾個江湖人沖殺了出去,一眾錦衣衛(wèi)見到東方白的身手,卻也不敢相追。
東方白帶領一眾江湖豪杰殺出重圍,原本想著與木蘭真就此會合,卻不想來到此地,已經見到破廟轟塌。看到里面十幾具尸體。
九龍道人比較眼尖,一眼便看出了地上躺著一具尸體,正是劉瑾平日里最為器重的殺手,索命判官于正雄,此刻背著布衣和尚的尸體,先是倒吸一口涼氣,隨后驚呼一聲:“索命判官于正雄。”
他這一聲顯得無比震驚,因為于正雄之前和他打互拆了百來招,打了一個難解難分,沒想到再次見到他的時候,竟然橫尸在此。丁曼云,柳蝶衣也凝目看去,見到的果真是于正雄的尸身,同讓他們幾人心驚肉跳,一時被這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東方白一番四下觀察,微皺著眉頭說道:“這里明顯發(fā)生了一場大戰(zhàn),似乎你們的藏身點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看來我們當中有內奸。”
東方白這一句話更是讓人身心一傾,頭上直冒冷汗,他們一行人可是幾年的交情了,在這里面怎么可能有朝廷的內奸,可是以聯(lián)想到他們屢次暴露,被錦衣衛(wèi)圍攻,柳蝶衣一張俏臉更是變得慘然失色,此刻他師兄已經被朝廷逮捕,押在錦衣衛(wèi)的天牢里,可見就與這其中的內奸有關。
“對了,師兄,在你出現(xiàn)不久,沈姐姐便剛被一個神秘人給劫走了,那人武功出奇的厲害,只用了一招便制服了沈姐姐,師妹原本想要攔下他的,可他也只用了一招被將我的金龍鞭給輕而易舉的破了,非但如此,那人身法更是詭異的厲害,眨眼間,不費吹灰之力就抱著沈姐姐走出了混亂的人群。”
沈小婉此刻見到這一幕,一下子想起了先前的一幕,便將那詭異的事情說了出來,此刻她想起來,仍然對那人的身手心有余悸,她這五金之精制成的鞭子,打在人身上,能讓人筋骨寸斷,可那人竟空手接下了她的金龍鞭,在那一瞬間她能發(fā)覺那人深厚的內力。
東方白聞言,眼神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就那么目光緊緊的盯著柳蝶衣,身上一種若有若無的氣勢讓得柳蝶衣不由心慌,東方白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那雙冷澈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人,東方白與沈小婉的關系不簡單,他此刻無比擔憂那女子。
柳蝶衣可知道他這位師兄,早已和那女子已經成為了一對有情人,能體會到他此刻的心情,因為他師兄陳青山就被關押在錦衣衛(wèi)的大牢中,他同樣心急如焚,當時都不顧一切的想去營救,只不過被當時的眾人攔了下來。
柳蝶衣道:“師兄,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那人似乎對沈姐姐沒有惡意,結合當時的情況來看,那人只是為了救她,因為在亂戰(zhàn)中有兩個錦衣衛(wèi)殺向沈姐姐的時候,那人出手救下了沈姐姐。”
東方白聽到此言,才緩緩收回那對冷冽的目光,眼神閃爍間,在心中一番琢磨,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淡淡的開口:“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在這里不見木大哥他們,證明他們還活著,我們先尋找他們。”
……
一輪皎潔的明月,遙遙的掛在廣漠的夜空上,淡淡的薄云似煙似霧,悠然飄飄而過。一望無垠的天地間,星辰滿天,煙波浩渺,長風浩蕩。深邃的蒼穹上,皎皎明月高掛。盈盈夜空里,繁星熠熠閃爍,璀璨奪目,花枝輕輕搖曳,朱紅青瓦的樓閣雄奇壯闊。
而被關在錦衣衛(wèi)天牢中的陳青山,此刻相當?shù)穆淦牵浽趺凑f也是江湖上有著不祥威名的人物,如今可卻一身功力被廢,形如死人,氣息贏弱。
他身子蜷縮一團,此刻這危機籠罩下,他連自行中斷的能力都沒有,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經活不長了,腦海中浮過的不過是心愛之人的畫面,那個與他一起在武當山上長大的青梅竹馬。
原本以為,等他結束了這場危機,便能和自己心愛之人長相廝守,卻沒想到突然間發(fā)生了這樣一場厄運,怎么也沒想到,那平日里纏弱的男子竟是一個這么心思毒辣,工于心計之人,而且一身功力更是讓他沒有再戰(zhàn)的勇氣。
而在這陰冷的地方來了一個不速之客,男子衣著華貴,氣勢傲然,尤其是那目光就像是飛向藍天的雄鷹,俯瞰萬物。白武堂望著大牢里面蜷縮在地上的身影,他的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容,冷聲笑道:“這場游戲開始了,你的那幫朋友果然夠意思,今日來劫刑場了,只死了一個。”
陳青山聞言臉色大變,蜷縮的身子也不由得發(fā)顫,那些人都是江湖上重情重義的豪杰,若是知道他被關押在錦衣衛(wèi),必然會舍身前來救他,尤其是從對方嘴中說出了,“只死了一個”,他不想知道那人是誰,他此刻更擔心他那些朋友的安危,一雙眼神變得驚恐,全身卻毫無力氣,能夠站起來進行反抗。只聽耳旁又傳來那人冷冷的聲音,似乎對方是為了向他證明他的手段有多高明。
“本來是想讓他們今天盡數(shù)上路的,只可惜你師兄最終出現(xiàn)了,只用了一劍便結果了金剛不壞巨無霸的性命,看得出來,他的功力更上了一層樓,武當那老不死的似乎將壓箱底的功夫交給了他。哈哈哈……不過在本尊看來嘛,他們就好比秋后的螞蚱,卻也蹦達不了兩天了。明日本尊便要坐上那龍位,號令天下,已在皇宮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他們往里鉆,也不怕他們不來,因為這將是他們最后的機會。
至于你們的內應嘛,哈哈……他要是回到府上,已經找不到他的妻兒,院里只躺著兩具尸體,算是對他的警告,桌子上還有留給他的一封書信,本尊能想象到他此刻找不到妻兒的驚慌失措,和看到桌子上那份書信的憤怒,本尊倒要看看他如何選擇。”
陳青山聽到這里,眼眶已經留下了滾燙的熱淚,看來對方已經準備了萬全之策。他師兄要是和那些江湖人膽敢卷入這場爭斗,必定會隕落在此,可如若換作是他,他也會卷入這場爭斗,因為如果真讓他們陰謀得逞,那么天下必定會發(fā)生大亂,到時可不止他們的生死了。
“本尊說過要讓你陪我看完這場精心謀劃的大戲,你此刻的處境比起他們還要安全,好好珍惜你眼下的時間。本尊原本想著將你心上人也帶到這里和你進行一次團聚,讓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成全了你們。要怪只能怪你小子真沒有那個福分,前后出現(xiàn)了兩個不該出現(xiàn)的人。”
白武堂炫耀完自己的聰明才智,將一切玩弄于鼓掌之間,體驗著這種操控他人生死的快感,大牢中傳出了他肆無忌憚的爽笑,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大牢。只留下大牢中那蜷縮著身子,熱淚盈眶的陳青山,心急如焚,恨不得將此刻知道的一切傳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