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柏行

孔明廟前有老柏，柯如青銅根如石。[44]

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45]

君臣已與時際會，樹木猶為人愛惜。

云來氣接巫峽長，月出寒通雪山白。

憶昨路繞錦亭東，先主武侯同宮。[46]

崔嵬枝干郊原古，窈窕丹青戶牖空。[47]

落落盤踞雖得地，[48]冥冥孤高多烈風。

扶持自是神明力，正直原因造化功。

大廈如傾要梁棟，萬牛回首丘山重。

不露文章世已驚，[49]未辭剪伐誰能送。

苦心豈免容螻蟻，香葉終經宿鸞鳳。

志士幽人莫怨嗟，古來材大難為用。

【解析】

這是一首以夔州孔明廟前古柏為對象的詠物詩。詩的特點是以物喻人，表達對人生的感受與看法。開頭八句，先寫古柏高大偉岸的形體，再點出這株古樹因為見證了劉備與孔明之間的君臣際會，所以受到后世人們的保護，它東接巫峽，西通雪山，氣象真是不凡。接著八句，將成都武侯祠前的古柏與眼前的夔州古柏聯系起來，兩株樹都因為與劉備、孔明相關而得到神明、造化的扶持。最后八句以樹喻人，以古柏難為世用寄寓人生不得志的感慨。“苦心豈免容螻蟻，香葉終經宿鸞鳳”二句，實際上是詩人的自我表白：柏心味苦，仍不免遭受螻蟻的傷害；柏葉氣香，能引來鸞鳳停宿。這正是詩人身世遭遇及內在精神的寫照。“志士幽人莫怨嗟，古來材大難為用。”詩的結尾已經超越了對孔明的贊頌，升華為人生規律的總結，代表了古往今來一切志士幽人、即懷才不遇者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