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那是上個世紀的事，距今有二十余年了，可在我的意識里，就像是昨夜發生的事情一樣。

那一夜是1982年3月25日的夜晚，時令在初春。那一夜的雨應該是帶來無限生機的春雨，是一場喜雨。我的感覺卻似乎相反。

體檢結果按時報到了主管局，但退休頂替沒有辦下來。因為突擊辦退休的太多了，影響了不少單位工作的正常進行，被叫停了。

劉華的父親在1983年因病去世。那一年，劉華技校都沒有考取。接下來的一年，我們在一起復習，他把扔了兩年的文科又撿起來，我呢，從理科改為文科。我的數學和英語可以幫他一下，歷史、地理，他就是我的老師。1984年高考，劉華終于考取了大學，師范專科。那時我家已經搬到隊部，分別前，劉華特意來背我，沿著長長的山間石階，到山上他家吃了一頓飯。

在劉華上大學之后，我又孤獨地奮斗了四年，直到1988年，第六次高考，才艱難地跨進大學的校門。

范毅最終還是頂替了父親的工作。他父親是工人，直到1984年退休他才頂替。范毅干過鉆工、機修工，現在他工作關系掛靠在單位自己出去做事了。他不常回家，回來也沒來找過我。路上遇到了，當然是要寒暄幾句的。不過我們互相似乎都感到有些陌生了。他女兒很乖巧，遇到我，都會禮貌地叫“丁伯伯”。我知道，這一定是范毅給她的影響。一個小姑娘看到個殘疾人，每次都有禮貌地打招呼，讓她的同學看了十分奇怪。我的心有些熱乎，我把這當作和范毅友誼的延續了。

那一夜的雨，朋友劉華和范毅的幫助，還有父親濁重的喘息，在我的腦畔從來就沒有停歇過。它讓我從自己的遭際中時時抬起頭來，抖落泥濘，擺脫身后沉重的陰影，向前蹣跚而行。

【作者簡介】

丁海波，男，1964年生，中國殘疾人作家聯誼會會員，貴州省貴陽市作家協會理事;主要作品有散文《我的大學》、《歲月無缺》、詩《我的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