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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痛的愛

盧正源

日歷一頁一頁地撕去,往事一件一件地剝離,渾然不覺我已步入生命的第34個春天。靜一想,這是一個多么漫長的日子啊!也就是說,我在父母的養護下居然創造了一個生命奇跡——突破了一個無法存活至青春期的“魔咒預言”,承受了整整34載不尋常的“父母之愛”,揪心的感動從心底滾滾涌起。

我無法像作家那樣,以文字流露筆尖描述對親情和對生命的理解,但我想對父母說:“爸,媽,您們辛苦了!您們為兒所付出的一切,兒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是兒永遠都無法報答的;請二老放心,兒知道以后該怎樣去面對現實生活了。盡管還是不能自理,也無法擺脫死亡的陰影;盡管還需要承受無限的身心折磨,我無權也再不敢輕言放棄了。我的生命是您們血與淚的凝聚,我的生命是您們竭力養護所延續。我要努力讓自己擁有一顆平常心、常樂心,保持身心健康、精神樂觀。感謝爸爸、媽媽,賦予了我生命,滋潤并延續它……”多少孤獨中我潸然淚下,目睹您們忙碌憔悴的身影不知所措,窗外的世界無邊無際,我只能守望窗前,“爸!媽!在您們眼里那個懦弱、自卑的兒子,一直以來也非常努力地渴盼通過自己的力量能盡快自理自立起來,爭取做到能換洗、起居。哪怕自己僅是能獨立完成一次穿衣換襪也行,但在常人眼里這些‘凡人’必會的日常小事,可我卻什么都做不到,悲哀的肌無力者,嗚呼哉!”

從母親忍著劇痛生我的那一刻起,從母親給了我生命的那一刻起,從母親給了我放眼世界的那一刻起,磨難伴隨著淚水的日子也慢慢開始了,帶血的眼淚淌在父母的心里。還是一兩歲的時候,當別的小孩子都已經開始學走路了,我不但不能夠學走路,讓我用手拿東西都抓不住。于是您們便打點行囊開始到處求治,可怕的求醫結果五花八門:有醫生說我是患小兒麻痹、小兒癱、腦積水、重癥肌無力……直到最后有醫生確切地說是患先天進行性肌營養不良癥,并指出生命維持可能不會太久……請父母二位聽天命,早作打算!可您們始終沒有放棄我,日子就這樣一年一年地過,還一直打聽哪兒有新醫術。我的肢體及手臂一直都沒力,腿腳一直不聽使喚,甚至在輪椅上擺個坐姿、床上挪個身都困難……您們對我的愛潺潺不斷,以致讓我怎么也不敢確信,曾經耳聞目睹在我腦海里有過一段時期揮之不去的黑色記憶:一個與我一般年歲、一個遠沒有我薄弱的肢體殘疾兒,竟殘忍地放棄活下去的權利在饑寒交迫里逝去。

翻開與父母共同走過的日子,我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奪眶而出的淚水。爸爸、媽媽有多么堅強,被人看在眼里感動在心里。俗話說:“愛屋及烏”,“可憐天下父母心!”我想天下最難的也莫過于殘疾人的父母啦。

我長到九歲那年,父母的意愿是我也能夠像正常孩子那樣去讀書。又有哪一所學校敢接收一個生活都無法自理的孩子。為了能入學,媽媽甚至提出了陪讀請求,是她感動了那所離家二百米遠的村小學校,勉強讓我跟班試讀。務農的媽媽由此每天早上早早地起床,幫我洗漱整理吃早飯,再背著我一步一個腳印地去學校與老師交接好,然后匆匆返回田頭勞作,估算該課間休息了再趕來助我大小便;中午送一餐,晚上放學再背我回家,不論是刮風下雨。

有一年冬天的一個早上,天剛下過大雪,路很滑,媽媽頭天還重感冒,身體極虛,她仍像往常一樣叫我起床,幫我穿好衣服,那天我也不怎么愿意去,因為幾天的寒潮,身體僵冷得更不能動彈了。媽媽沒言語,一手提一火籠(供我取暖用),一手把我搭在肩上就艱難地挪步向學校走去。在路過一塊水泥預制板的小橋時,不知道因為雪滑還是……媽媽突然身子一斜摔倒了,火籠打翻了,我也險些摔進小河里,媽媽摔得幾分鐘沒緩過神來,急得我直掉淚珠子,媽媽堅持爬起來,繼續背起我前進。像這一幕媽媽從未向他人傾訴過,包括在外任教的父親。可它深深印在我腦里永遠不可能忘,我明白:即使在此情此景里目睹到這一幕,也很難有人理解我母子這種求學行為,大多數的“好心人”奉勸我父母:“你們還是別再枉費心機,好好養在家里教幾個字得了!事已如此,難道還指望云開霧散干一番大事業!盡到善心足矣!”所幸我之后就讀的學校一直比較開明,很同情并認可父母對我的努力,在學校上下教學樓、起居等,都幫助我父母一步一步預設克服方案。

我最后三年初中全日制學習生涯,因為沒有選擇地托給了爸爸,爸爸每天課間十分鐘,背我上下樓去廁所等,跑來跑去行動匆匆,可把他累壞了。要知道他當時正值教學事業巔峰期,身為農村中學教師連連帶出全市、縣狀元學生,城區學生都慕名而來。作為一名極具責任心的優秀中學數學教師、一名先進班主任典范的他,是要包班帶屆爭高升學率的。我在我父親所帶的1989屆畢業教學班里學習,雖然艱難但我成績優異還高分考過了省重點高級中學錄取線。此后由于身體每況愈下及上述的原因讓我止住了校園求學之途。有時我愛自問:“你活著的意義是什么,至今收獲了什么?”我想,這也是為什么我要絮叨求學人生這一段,我不僅從中獲取到愛,而且收獲到夢想,體會到感動。是的,擁有一位身為中學教師的父親要掌握一定知識沒問題,也許有許多同齡孩子還羨慕我優越的家庭環境。假如沒有這六年小學、三年初中生涯,沒有這種課堂的、集體的學習體驗,我無法會有那種感悟,這種經歷讓我所獲太多太多,那種感激的心,無法讓我用語言來表達……

殘疾人很難,殘疾人的父母更難。隨著歲月的推移,我也一天比一天更加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為了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照顧好我的飲食起居,豐富我的物質生活、精神需求,他們要付出常人難以想象的煎熬。年輕時苦點累點算不了什么,可人是要生老病死的,怕呀!我會沒人護理,除了他們誰來養活我這個吃喝拉撒睡都不會自理的人兒喲!父母甚至不敢生病,我也挺難受的,小服侍老的、照顧老的順理成章也是天經地義,可我們卻倒著輩呢!我、父、母三個人思想里都是雙重負擔。這擔憂并不是沒有道理,現代社會雖然發達還遠沒有康復救助我的水平,集體救助的環境還不清楚或許不成熟,眼下社會現實條件對我只能關懷還不能監護收養,生命只有一次,生存權利是平等的,但眼下我的生命維持還只能由父母親情、愛心和社會良知來支撐與平衡。我總覺得我不能饒了我自己,對父母有一種生存犯罪感,為了我父母日復一日,周而復始地全程護理,乃至每晚三四趟起床,深更半夜不敢深度熟睡,怕我要翻身小解喚不醒他們。媽媽三百六十五天出不了遠門,我在哪生活她在哪兒,多一個生命而無多收入,家境是富不了的。只有在法定的雙休日父親才能忙里偷閑,在晨風、夕陽時分推我出門走走,道上有推輪椅者多為小輩們陪老父老母散心,唯有我是老父推著兒子散步的,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間!

多少年來,我從未聽過父母的抱怨,從未聽父母說過他們后悔。奔六十歲的人了,父母的白發越來越多了,看到他們那蒼老的面容,我只能說我讀出了感動。感動如春雨潤物一般,默無聲息地濡濕了我枯索的心。那來自生命和靈魂的東西呵,讓我一點點地遠離了麻木,體味到純正的人間真情。它讓我懂得了生命里的善良和溫暖,幸福和美好,并為之深深迷醉。同時,也就希望一切都能更為美好。于是,滿腔的熱血,便在一種蓬勃向上、不甘平庸的動力中,貯積著力量。我默默地唯有祈禱:抹去了歲月的塵埃,抹不去愛的痕跡!一切隨風唯有恩情永存心跡!

【作者簡介】

盧正源,男,1973年生,近幾年來酷愛電腦博客文學寫作,作品曾發表在《浙江殘聯》、《寫作者》網站、《龍游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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