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員工自覺有些糗，忙低了低羞紅的臉，柔聲道：“你找徐經理呀，她今天休息。應該在家吧。哎，你找徐經理有事嗎？要不要我去喊一聲。”

方志軒道：“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一見徐慧真，我找她有點急事。”

女員工想了想，笑著道：“好吧，我帶你過去。”說著，又朝人群里喊道：“馬叔，馬叔，你看著會店行嗎，我帶人去找一下徐經理。”

馬連生擦了擦桌上，收拾了幾個杯子盤子，道：“行，行，你去吧。”

女員工帶著方志軒先出了店，一邊走一邊道：“我叫何玉梅，你叫什么呀，找我們徐經理有什么事情？”

方志軒回道：“我叫方志軒，找徐經理有私事談。”

何玉梅道：“哦，到了，你先在外面等等，好不好？我進去問問。”

小酒館就是徐慧真家原來的前院，前院做生意，后院就是住的，拐個彎就是后院的門，公私合營后，就把前后院砌墻分開了。

“好。”

何玉梅先進了院子，徐慧真正在家里帶孩子，二女兒徐靜平剛剛1歲半，天井里，徐慧真正搖著搖窩給躺在里面的徐靜平念詩，大女兒徐靜理也在一旁玩耍。

“山與歌眉斂，波同醉眼流。”

“游人都上十三樓。不羨竹西歌吹、古揚州。”

“菰黍連昌歜，瓊彝倒玉舟。”

“誰家水調唱歌頭。聲繞碧山飛去、晚云留。”

徐慧真軟言細語地念著詩，瞥見何玉梅進來，道：“靜理，你何姨來了。”

徐靜理今年五歲了，抬起頭，忽閃著大眼睛喊道：“何姨！”

“哎！”何玉梅答應一聲，走近看了看徐靜平，這才道：“慧真姐，外面有個人說找你，他叫方志軒，你認識嗎？”

“方志軒？應該不認識吧。”徐慧真想了想，道，“他找我什么事情？”

何玉梅笑著道：“我問了，他沒說，說找你有私事。讓他進來嗎？我幫你搖吧。”

徐慧真瞇了一下，笑道：“行，你幫忙看一下她們倆，我去見一見。”

徐慧真起身來到院門處，就見一個高個白面少年正笑盈盈地看著她，忙問道：“你找我？”

徐慧真一襲綠色襯衣，黑色長褲，瓜子臉，丹鳳眼，皮膚很白，頭發盤起，額頭彎彎的劉海更顯端莊大氣，有古典美人的風韻。

方志軒道：“是我找你，能不能找個地方私下聊聊？”

徐慧真打量了一下方志軒，道：“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

方志軒道：“是很重要的事情。真的。”

“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吧。”

方志軒只得湊近徐慧真，小聲道：“糧票！”

徐慧真狐疑地看了看方志軒，也小聲道：“糧票？”

方志軒低聲道：“我有糧食，換你的糧票。量大！”

徐慧真道：“我們是不是見過？”

方志軒點點頭道：“見過，這前門，誰不知道徐慧真徐經理啊，您可能不認識我，我叫方志軒，家住崇文門XXX。”

徐慧真想了想，道：“進來吧。”

徐慧真請方志軒進來，對院里的何玉梅說了一聲，就帶方志軒進了正屋，關上門。

徐慧真問道：“請坐，喝茶？家里也沒什么招待的。”

方志軒道：“謝謝。”

徐慧真給方志軒倒了杯茶，也不說話，就坐下來。

方志軒能找上門來，自然是有求于她，她不必先開口。

方志軒喝了一口茶，開門見山道：“一斤糧票，換一斤糧食。大米，面粉皆可。”

徐慧真聽完都愣住了，一斤糧票換一斤糧食？

這人哪里來那么多糧食？

騙子嗎？騙糧票的？

如果他都有糧食了還要糧票干什么？

想不通啊！

徐慧真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便道：“你說的什么意思，我沒聽懂？”

方志軒道：“就是字面意思，你給我一斤糧票，我給你一斤糧食。糧票越多，糧食越多，100斤糧票，我給你120斤糧食。不另外要錢。你別問我糧食從哪里來，我也不問你糧票哪里來。”

什么呀，我糧票都是正規二月花餐館賣食物來的，又不是騙來的。

徐慧真有些好笑，問道：“你都有糧食了的話，還要糧票做什么用？”

方志軒道：“糧票比糧食帶著方便。”

這個理由，還挺有道理。

不過糧食可比糧票值錢多了，買糧食必須糧票和錢，就算黑市上，糧食也是加了糧票價的。

不過想想，糧食價格在1.3-1.8毛之間，100斤糧食，也就是13-18塊而已，他也就是花點錢，把糧食兌換成糧票罷了。

100斤的話，太少了，13塊多，也不值當和他兌換。

徐慧真想了想問道：“你要下鄉？”

50年代就有上山下鄉了，徐慧真還以為方志軒是要去京城下面的縣里下鄉呢，大部分上山下鄉都是就近原則。

方志軒道：“不是。不過也不確定，未雨綢繆吧。”

徐慧真又問：“你有多少糧食可以換的？”

方志軒豎起一根手指頭道：“一千斤！”

徐慧真又愣了一下，一千斤，這么多？100斤免13塊多，1000斤就是130多塊，只這些錢，就能幫到不少饑民，更何況糧食就是糧食，別說一千斤，一萬斤，十萬斤，也不夠吃用的。

現在二月花飯店每天的糧食已經縮減到了二百斤不到了，每月一千斤攤進三十天里，一天也能多三十多斤出來出售。

換還是不換？

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若是這么換，他虧得有些多啊。

徐慧真一時也無法確定下來，笑著道：“你說的我有些不信，怎么證明？”

徐慧真把方志軒說的一千斤腦補成每月的，他可沒說過是每月的。

方志軒笑著道：“今晚就能證明，午夜十二點，我自帶二百斤大米過來，如何？”

徐慧真又問道：“這種好事，你為什么找我呢？”

方志軒道：“徐經理菩薩降世，天仙下凡，忠肝義膽，俠骨柔腸，人皆稱頌，值得信賴。”

徐慧真笑了笑：“哎呀，你可太會說話了，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都不知道我這么好哦。你多大了？結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