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察局的警員室里，年輕的警察和一位年長的警察相遇了。年輕人在飲水機旁接水，年長者在喝咖啡。兩人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不是同代人的警察之間往往都是如此。即將退休的人想給自己的整個職業(yè)生涯找到終極意義，入職不久的新人想要尋找的卻是繼續(xù)工作下去的目標。

“早上好！”年長者大聲說。

“嗨。”年輕人說，語氣有些不屑一顧。

“來點兒咖啡怎么樣？不過我猜你還是不喝咖啡？”老警察說，好像不喝咖啡是一種殘疾。

“還是不了。”年輕人回答，好像對方問的是“想不想來點兒人肉”。

在飲食方面，年長者和年輕人幾乎沒有共同之處，或許在其他方面也同樣如此，這正是他們在午餐時間被困在同一輛警車里時產(chǎn)生沖突的原因之一。老警察最喜歡的食物是加油站賣的熱狗，配即食土豆泥，本地餐廳周五供應(yīng)自助餐時，無論餐廳服務(wù)員如何想方設(shè)法端走他的盤子，他總會驚恐萬分地一把奪回來，大聲抗議：“我還沒吃完呢！這可是自助餐啊！等我吃撐了躺到桌子底下的時候，你們再來收盤子吧！”假如你問老警察，年輕人最喜歡吃什么，他會回答：“就是那些人造的東西，還有海帶啦、水草啦、生魚什么的，他以為自己是只該死的寄居蟹呢！”一個喜歡咖啡，另一個喜歡茶；一個工作時經(jīng)常看表，盼著午餐時間早點兒到來，另一個習(xí)慣在午餐時看表，希望盡快回去工作。年長者認為，身為警察，關(guān)鍵在于做正確的事；年輕人認為，更重要的是以正確的方式做事。

“真的嗎？你可以來一杯星冰樂什么的，我還買了豆奶，至于他們是怎么給豆子擠奶的，我就弄不明白啦！”老警察大聲笑著說，眼神卻不安地朝年輕人瞥了過去。

“嗯。”年輕人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

“問話順利嗎，和那個該死的房產(chǎn)經(jīng)紀人？”老警察問，為了掩飾自己對這件事的關(guān)心，他故意用了開玩笑的語氣。

“還行！”年輕人宣布，他發(fā)現(xiàn)隱藏自己的煩惱變得越來越難了，于是打算逃向門口。

“你還好吧？”老警察問。

“是的，是的，我很好。”年輕人呻吟道。

“我只是想說，遇到這種情況，如果你需要……”

“我很好。”年輕人堅持說。

“真的？”

“真的！”

“那個……？”老警察問，朝年輕人的前額點點頭。

“沒關(guān)系，不要緊。我得走了。”

“好吧，好吧。你想找人幫你盤問那個房產(chǎn)經(jīng)紀人嗎？”年長者問，他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不再緊張地盯著年輕人的鞋看。

“我自己能行。”

“我很樂意幫忙。”

“不用了，謝謝！”

“你確定？”老警察叫道，對方?jīng)]有出聲，只給他一陣相當確定的沉默作為回應(yīng)。

年輕警察離開后，老警察獨自坐在警員休息室里喝咖啡。年長者不知道該對年輕人說些什么來表達自己的關(guān)心，當你真正想說的是“我知道你不好受”時，是很難找到別的話來代替的。

年輕人踩過的地面有紅色的印跡，他的鞋底還沾著血，但他沒注意到。老警察打濕一塊布，仔細擦拭著地板。他的手指在發(fā)抖。也許年輕人沒有撒謊，也許他真的沒事，但老警察的情況卻不太好，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