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消散

河流川被填了，春川神的力量被大幅削減。春川神畢竟是天地靈氣和信仰之力澆灌出來的神仙，天生地養，本身就有很強的力量。

只是因為才剛剛成型，很多力量沒能回籠，傳承也沒有成功繼承。

春川神就這樣，看著村民們把河流春填埋，看著那個修士操縱著傀儡在人群之中散步謠言，鼓吹些虛無縹緲的事情……

春川的民眾們，逐漸接受了那修士的洗｜腦，還跟那修士操縱著的那些傀儡人推心置腹，甚至還把那修士奉為活神仙，將他捧上了神壇。

春川神心里難受，但看著那些村民，想著如果那修士能做些對村民們好的事情，也就算了。

畢竟誰守護這片大地，不是守護呢。

可是那修士并不是什么好東西。

那修士本就是眼紅春川民眾的信仰之力，甚至能想出填河這樣的辦法，能是什么好人呢。

不過是心術不正的修士罷了。

那修士果然過了沒有太久，就已經開始剝削村民。一開始只是操縱傀儡去村民家里面搗亂，等村民求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就讓村民付報酬。

后來變成了直接讓村民上供，初始的時候只是讓他們上供些蔬果，后來變成了上供肉食美味，到了最后，變成了讓村民上供童男童女。

春川神在看著事情逐漸往失控的方向狂奔而去的同時，也在不停吸收著周圍的靈力，提升自己的力量，繼承自己的傳承。

而就在那修士最終把手伸向童男童女的時候，村子里面終于有人覺得，這位修士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他們又回到河流春的舊址，跪在那被填的河床之前，哭求春川神的保護。

但是春川神已經沒有辦法回應他們的祈求了。

河流春被填，他已經不是本格神，失去了神格，他無法懲治任何一個人。

手上沾了鮮血，他就會成為墮神。如今還能吸收靈氣修煉，終究有一天能重拾神格。但一旦手里沾染了鮮血，靈氣不承認，他就沒有辦法繼續修煉了。

最終只能消散在天地中。

故事說到這里，四個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

凡間界是最容易發生這些事情的。

修真人士總是有著因果律約束，像填河修士那樣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但凡間界的人人數眾多，喜歡聚集。

有的時候就只是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就能讓那群人團結起來，去對付一個無辜的人。

莫秋生的眼簾垂下，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睛之上投下鴉羽般的陰影。

“你還是動了手。”

文綺夢聽著莫秋生的聲音，一瞬間不知道他只是在普通地闡述事實，還是有些怒其不爭地在埋怨。

春川神笑了一下，道：“他要四十五個童男，四十五個童女。他要這些人去，可不是為了做道童。”

可能是因為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愛和恨都變得十分淺淡，春川神的聲音聽起來甚至也都沒有什么感情。

春川神道：“他想要那些童男童女的新鮮血肉，他本身就道心不正，要是一早直接墮入魔道說不定還有活路，可偏偏……”

春川神譏諷一笑：“他自詡名門正派，天地正氣。多年來即便吸收了再多的信仰之力，修為也始終不得寸進。”

“修士而已，可沒法壽與天齊。很快他就要天人五衰了，而童男童女的血肉，蘊含著強大的生機，他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覺得吃了那些血肉，就能長生不老。”

文綺夢聽呆了。

這……這么經典的反派劇情，居然也有人信。

她嘖嘖稱奇：“他不是修士嗎？不知道因果律？一百個童男童女的因果砸下來，他還想長生不老？他不直接魂飛魄散就是好的了……”

春川神聽她這么說，那張愁苦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道：“還是大小姐明事理。”

文綺夢：“QAQ。”

文綺夢當場社死。

春川神沒有再多說什么，手輕輕一揮，將鎏花鞭還給了文綺夢。

他道：“此寶有靈，還望大小姐好生對待，天長日久，會生出器靈也說不定。”

文綺夢登時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鎏花鞭，像抱寶物一樣抱住了，笑瞇瞇道：“承您吉言。”

春川神看著她笑，自己也受到感染笑了起來，半晌后說道：“我自稟天地而生以來，沒有為信奉我的民眾做什么事，卻殺了正派修士。”

他愁苦的面容上此時露出一點解脫似的表情，淡然道：“如今春河被填，天地靈氣并不承認我，我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原本還有一點神力庇護春川，如今也不行了。”

他的目光如同溫和的春風，掃過四人年輕的臉龐，說道：“我本以為你們也是心術不正，但幻境里你們互相合作，相互信任，不拋棄同門，堅持作戰……”

“或許你們可以走得很遠，比當年那個術士要遠得多。”

“但是我……可能就只能走到這里了。”

他朝幾人笑了笑，道：“謝謝你們能聽我說完這個故事，我無以為報，這么多年下來也沒有積攢下什么家底，手中只有一些小東西能贈送給各位了。”

說完他身體里飛出去四個光點，分別落入四人懷里，四人還來不及查看，就發現春川神的身形在逐漸消散。

春川神最后還是站起身，朝著那填平的河床看了幾眼，又朝著春川的方向看了過去，久久沒有移開目光。

文綺夢心里也難過了起來。

她有些驚慌失措，急聲道：“我們不能救你嗎！這么多年你都熬過來了怎么會這樣！怎么……”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見春川神轉身看了她一眼，那張年輕卻愁苦的面容之上露出一個不符合長相的和藹笑容，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么，但是聲音在風里消散了。

文綺夢哭了出來。

春川神最后一絲神力消散，那幻境徹底坍塌，幾人和旁邊一堆四仰八叉的修士們回到了之前那個小巷子。

夕陽和晚霞都在瞬間褪了顏色，烏云很快籠罩在了春川的天穹之上。

春川下起了雨。

或許是天地也在為它的孩子消逝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