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呼喊，宇文亦初并未回首，只是將慕容阡陌拉至湮絕衛身后，示意湮絕衛將她護住，隨后輕道：“萊陽侯爺說笑了，在下怎敢勞煩侯爺惦念？”

聽到宇文亦初這樣說，萊陽侯白殘夜先是愣了愣，隨即爽朗笑道：“令主大人，您這樣生疏，可不好！”

宇文亦初這才轉過身來，看著眼前的青衫男子，男子雖然衣著平常，一副書生模樣，身上的青衫干干凈凈，手里執著一把折扇，身后跟隨著一位白髯老者，雖是笑著對宇文亦初說話，但那眼神卻是時不時的瞥向被湮絕衛護住的慕容阡陌。

“幾日不見，本侯怎么不知令主府上多了這么一位絕色佳人，倒是有趣得很！”萊陽侯白殘夜收起折扇，走到宇文亦初身前，俯身到宇文亦初耳邊，“以前怎么不知令主大人有此雅好呢？”

宇文亦初面無表情的向后退了一步，“侯爺自重！”

“哈哈哈，好，自重！”白殘夜收起折扇，“本侯此次前來，并非為了討令主不開心，只不過，我門下有一位客卿，前幾日探查到有魔族之人入了我望都城，故此追蹤而來，沒想到到了此處，竟是被那魔物沒了蹤影，不知令主大人可否指點迷津呢？”

宇文亦初抬眼看向了白殘夜身后的那位白髯老者，心下暗驚，萊陽侯白殘夜一向喜好夜夜笙歌，沒想到府上竟有如此高人，能夠探查到赤魔君慕容曉曉的氣息。“侯爺的意思莫不是我勾結魔族？”

白殘夜笑了笑，“怎么會？令主大人可是我望都的守護神，與魔族之人不共戴天，我只是說，這魔族之人逃到這兒便沒了蹤影，而令主大人您修為通天，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只魔物，跑去哪兒了呢？對吧？”

“侯爺的意思是……”

“簡單，我覺得吧，你身后這位姑娘就是那只魔物，只需令主大人讓這位前輩探查探查，若不是，我自當向令主大人負荊請罪。”

“若是呢？”

“那就請令主大人交于本侯，讓本侯好去大帝跟前，討個功勞，令主大人深得大帝寵信，應該不會在乎跟本侯爭這點功勞吧？”

宇文亦初笑了笑，伸手拂去肩上落下的一片落葉，看向了那位白髯老者，道：“若是我不肯呢？”

“那可由不得令主大人了！”白殘夜猛然說道，話音未落，那位白髯老者便沖天而起，周身靈力涌動，隨之竟然有一座沖天大陣在宇文亦初腳下浮現，將宇文亦初困在了里面。

宇文亦初緩緩的掃視著這座大陣，也是笑了笑，“驚雨神殺陣，前輩居然是一位陣師，不過，前輩當真以為，你有本事動的了我嗎？”他的眼神淡漠而冰冷，臉上除了自然而然的高貴之外，仿佛已經上千年沒有出現過笑容，冷得有些呆滯，像是一座冰山。

雨，未停。雨，綿綿。

一道白色的冷酷身影，負手而立在驚雨神殺陣中，一絲難以掩藏的殺意在驚雨神殺陣出現的同時于宇文亦初的體內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吹起周圍疾風。

殺意尖銳，就像是一柄劍。一柄高傲而強大的劍橫渡虛空而來，不需要任何依托，站在驚雨神殺陣中。

宇文亦初看著落下的雨滴，眼神又一次看向了那位白髯老者，此人境界，至少與他一樣。

“候府待膩了，老夫隨侯爺出來活動活動腿腳，卻不想能在這遇見令主大人。”白髯老者渾濁的雙眼直視宇文亦初，這個時候他仿佛變得年輕了許多，渾身上下再沒有半點之前的頹廢和蒼老。

“聽說令主大人善用劍，本命之器更是傳說中的由十二把神劍組成的命運之輪，恰好，老夫也喜歡用劍，既然今日有緣一見，倒不妨請令主大人陪我試試劍吧。”

宇文亦初并未理會白髯老者，只是靜靜的看著大陣之中不斷落下的雨滴，宇文亦初知道，這些雨滴皆是由精純的靈力所化，待到施法者發動此陣，這些雨滴便是世間無與倫比的殺人利器。

“看來我在龍痕令主眼里，還不配成為你的對手。”白髯老者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沉聲道。

“是，您太老了……我承認你對我有威脅，可我費一些功夫，依然可以殺了你。”宇文亦初表情冰冷，語氣也十分認真。

“是嗎？”白髯老者笑了笑，沒有理會宇文亦初話里的冰冷，合了一下身上破舊的衣物，接著道，“我想知道你的劍在哪里？”

“劍？”

宇文亦初似乎沒想到老人會問這樣的問題，凝視老者片刻，卻未回答。而是轉過頭去，左手在雨幕中虛空的一抓，一柄由雨珠組成的雨劍赫然憑空出現在宇文亦初的手中，晶瑩剔透。

“萬物為劍！”宇文亦初手腕輕動，雨劍劍身虎虎擺動，下一刻便驟然凌空飛起，在空中飛舞一圈之后，轟然攔腰斬向白殘夜。

“刺啦！”

一道割破衣服的聲音傳了出來，雨劍飛出，懸浮在白殘夜的喉頸上。

“前輩覺得，此劍如何？”宇文亦初輕聲道。

如何？

宇文亦初問的是，他的劍，如何？

“看來在龍痕令主眼中，我這個老家伙，不值得你用命運之輪相對。”

白髯老者由衷贊嘆，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傷感，宇文亦初沒有謊。他如果想取自己的性命，只需要費一些周折就好了。

“我想年輕一代中，恐怕只有邀月樓這一代的第一弟子皇甫南柯和冷司座，才能和你一戰吧，可惜皇甫南柯停留在五境下品已經有三年了，如今恐怕也不是你的對手。”

宇文亦初一直沒有話，此時此刻的他便仿佛一個聽客一般，但他對老人的話沒有絲毫興趣，甚至眉頭又一次微挑了起來。

如果有熟悉他的人站在這里，便會知道宇文亦初做出這個表情和動作，證明他對此已經非常不耐煩了。

不耐煩的原因有很多。

一是白殘夜之前嘮嘮叨叨，廢話太多，以及他看向慕容阡陌的眼神，讓他感到惡心。二是他不喜歡別人對他的武道以及劍道修為指指點點，因為他自賦奇高，這是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情，不需要別人再來他面前重復；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所謂遲則生變，他不想再和白殘夜浪費時間，他需要盡快回去令主府。

宇文亦初的眉頭挑得更高了，冰冷的眼神也逐漸有了色彩，如剛才一般的殺意隨之溢涌而出，濃密得快要凝成了水。

人，終究是要殺的。

于是，他抬頭看向白髯老者，終于開口了一句話。

“我要殺您，您準備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