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三 接受留日的近代學校

伊藤博文早在1869年就指出欲使日本人“通曉世界萬國之學術,擴充天然之知識”,必須興辦教育、創辦學校、改變“舊有之學風”。[36]號稱明治維新三杰之一的木戶孝允,亦強調要打破日本既有教育制度,建立培養各類人才的新制度。[37]1871年7月,日本政府成立專管教育事務的文部省,提倡在全國各地開設學校。1872年9月,文部省頒布《學制》,目的是普及四年制的小學義務教育。同年,文部省在東京分別設立男女師范學校,此后又在大阪、廣島、宮城、長崎、愛知、新潟等地設立師范學校,以及師資講習所、養成所,主要培養新式師資,這也是日本各級各類學校在明治時代快速發展的原因之一。例如,從1873年至1875年,日本的小學從12558所增至24225所,幾乎增加一倍。[38]重點傳授農、工、商等方面技術和相應知識的技工學校,到1898年達83所。到明治末期,日本實業學校有519所,實業補習學校達7386所。從1877年日本創辦東京大學到日俄戰爭結束的1905年,日本各類高等教育機構增至84所。[39]

日本創辦的各級各類新式學校,既為日本現代化培養了各類人才,更使赴日的中國留學生看到“教育救國”和“留學救國”的曙光與希望。他們初到日本,就發現日本學校非常多,猶如清末中國的鴉片煙館;日本學生之多,猶如清末中國的染鴉片煙癮者[40],認為日本實現富強,是因為教育之振興,越發相信欲救中國,必須從教育開始[41],呼吁更多的青年學生赴日留學。于是,在清政府鼓勵留日和日本政府、大亞洲主義者歡迎留日的“合力”下[42],1905—1906年出現了近代中國首次留日高潮。據統計,1906年在日中國留學生達8000余人。[43]馬里烏斯·詹森(Marius B.Jansen)指出,面對如此規模的中國留日學生,沒有學校準備如何應付這股學生潮,況且日本學校也僅僅是開始按照現代化的要求進行調整,故應接不暇。[44]例如,文部省直轄學校和其他官公立學校接受中國留學生的名額有限、門檻較高,限制中國學生的入學。文部省直轄學校在中國留日學生人數峰值的1906年僅僅接受中國學生262名[45],約占當時中國留日學生總人數的1/30。

為緩解中國學生的入學難題,文部省采取以下三項措施。一是以明治維新之初的速成教育為例,建議清政府實施速成留學。如,文部大臣菊池大麓、日本帝國教育會會長辻新次等,在1902年會見赴日考察的著名學者吳汝綸時,不斷向他推薦速成留學之法。在1904年法政大學的“清國留學生法政速成科開學式”上,該校總理梅謙次郎以日本為例,指出回首過去,日本與今日中國非常相似。在30年前,日本以種種非常之方法,或者建立速成學校,培養人才;或者采取其他辦法,翻譯講義,俾使聽講,如今培養的人多身居樞要。故而,本速成科各位學生,將來畢業回國,在清政府開啟改革時,也應竭盡全力[46],強調速成教育的重要意義。二是鼓勵日本團體、機構,或者個人創辦接受中國學生的私立學校。例如,東京高等師范學校校長嘉納治五郎創辦“亦樂書院”,東京大學教授高楠順次郎在1899年創辦東京大同學校,明治大學設立附屬之“經緯學堂”,早稻田大學建立“清國留學生部”等,均以招收中國留日學生為主。三是中日簽訂“五校特約”,規定東京高等師范學校、東京高等工業學校、山口高等商業學校、第一高等學校、千葉醫學專門學校,每年接受165名中國留學生[47],在規定的五所學校內為中國留學生保留一定名額。

清末留日學生的學習專業廣泛,但師范、法政、軍事三大領域相對更受歡迎,而這三大領域的學校大多是明治維新時期創辦,或與明治維新相關,特別是日本的軍事院校。1869年9月,明治天皇召集集議院議員,重點討論創辦陸海軍學校、培養陸海軍人才事宜[48],且于同年在大阪建立兵學寮,1871年遷至東京,即陸軍兵學寮。該寮在1874年改稱陸軍士官學校,重點培養陸軍中下級軍官。1882年11月,在參謀本部部長山縣有朋主持下,日本興建陸軍大學,主要培養能夠運用戰略戰術的參謀和陸軍高級指揮員。[49]1869年9月,日本政府恢復德川幕府在東京筑地建立的海軍操練所,并于11月4日改為海軍兵學寮,1876年改稱海軍兵學校,且從筑地遷至廣島縣江田島。另外,為培訓海軍專門技術人才,日本海軍還創辦了海軍輪機學校、炮兵學校、通信學校、會計學校、工程學校、水雷學校、軍醫學校、航海學校等專業院校,1888年創辦海軍大學,培養海軍高級指揮員。[50]這些院校培養的陸海軍各級軍官,相繼參加甲午戰爭、八國聯軍侵華戰爭、日俄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等對外擴張戰爭,是近代日本躋身世界軍事強國的重要支撐。因而,這些軍事院校不僅吸引著急于挽救民族危亡的中國青年,而且吸引著通過派遣留學生,以培養維護和鞏固清朝統治的軍事人才的清政府官員。

1898年6月,張之洞從浙江武備學堂選拔蕭星垣、段蘭芳、徐方謙、譚興沛4名,前往作為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預備校的成城學校留學,這是近代中國人赴日本學習軍事的開始。同年底,又有南洋武備學堂學生14名、湖北武備學堂學生19名,相繼入學該校。[51]自費留日學生也開始不斷申請入學成城學校,希望通過學習軍事,以整軍興武、救亡圖存、報效祖國。但是,清政府擔憂自費生學習軍事,或將危及其統治,故規定除了官派留日學生,駐日公使不得保送其他學生學習軍事。[52]渴望學習軍事的自費生,因無駐日公使蔡鈞的保送而難以入學,遂于1902年7月包圍清政府駐日公使館,引發涉及駐日公使館、日本警方和留日學生的群體性事件。[53]該事件平息后,日本政府鑒于清政府對自費生學習軍事的擔憂,另在東京建立振武學校,開展中國留學生的軍事預備教育,且規定嚴格的入學程序與條件。一般情況下,振武學校畢業后,中國留日學生先被分配到日軍聯隊中實習,為期半年,爾后大多可升入陸軍士官學校;不過,在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后,鮮少升入陸軍大學[54],主要原因是日本軍方盡量避免使之學到先進的軍事技術和理論。

日本其他陸海軍院校,均對接受中國留學生存有戒心。陸軍士官學校雖然先后接受了1755名中國留日學生[55],但陸軍戶山學校、野戰炮兵射擊學校、炮工學校等并不太樂意接受中國留學生,經駐日公使數次交涉,允許每年接受總數僅有十幾名的中國留學生。[56]日本海軍直到獲勝日俄戰爭后,才肯接受中國留學生。1905年,清政府選派王孝慕、封燮臣等5人赴日本學習新式機爐制造技術[57],是近代中國海軍學生留學日本的開端,從此至1909年夏清政府停派留日海軍學生,共選派留日海軍學生100余名。[58]他們的留日學習,是先到通信省的商船學校接受普通教育,然后入學日本海軍炮術學校、海軍工機學校,再接受半年技術教育,最后到海軍炮術學校接受射擊訓練。即使如此,日本海軍及各校也往往在乘船訓練及其他教學中歧視中國學生,以致他們被迫退學。[59]陸軍士官學校嚴格執行“教學保密”措施[60],以致對中日學生分開授課[61],避免中國留學生學習先進的軍事技術和理論,成為日本大陸擴張的潛在威脅。不過,日本陸海軍學校還是接受了一些中國留學生,為中國軍事的現代化培養了一批人才。這些留學生學成回國后,在中國近代史上發揮了重要作用,一些人還成為影響近代中國歷史進程的關鍵人物。[62]

此外,明治維新時期日本建立的東京美術學校、警察講習所、東京音樂學校、鐵道傳習所、水產學校、農事試驗場,以及各地師范、工業、商業、外語、醫學等專業院校和一些地方的高等學校,都有中國留學生。當然,因為文部省直轄學校及官公立大學接受中國留學生的名額有限,所以大部分中國留學生不得不在日本的私立學校或簡易學校學習。[63]因而,近代日本教育的發展和建立的各級各類學校,在客觀上為接受與培養清末留學生提供了必要條件。顯然,這并非明治維新的主觀目的,但其推行的“文明開化”“殖產興業”“富國強兵”政策和不斷對外擴張,確實在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外交上與東亞各國的發展密切相關,特別是文化教育方面對東亞各國產生了不可低估的影響。例如,清末留日熱潮、越南“東游運動”和東南亞青年的赴日留學[64],大多受到明治維新所謂“成功”的刺激與鼓勵。日本的大亞洲主義者也從“同屬亞洲”、同為黃色人種、相近或相同的東亞文化等方面入手,歡迎中國和東南亞各國學生赴日留學。

主站蜘蛛池模板: 佳木斯市| 景东| 政和县| 乐东| 航空| 枞阳县| 扶余县| 高密市| 宜丰县| 灵山县| 杭锦后旗| 庄浪县| 忻城县| 大田县| 东阿县| 建瓯市| 玉田县| 泰兴市| 封丘县| 民县| 遂昌县| 高密市| 班玛县| 新郑市| 北川| 织金县| 陆良县| 浮山县| 六安市| 刚察县| 扶风县| 邵东县| 宁国市| 玉山县| 富民县| 台北县| 胶州市| 三原县| 新野县| 北流市| 钟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