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呂氏春秋》類思維研究
- 蔣開天
- 1293字
- 2021-10-30 01:59:25
三 比類思維和比附思維
比附思維,是指人們在考察不同類事物的聯系時,通過與“象”“數”問題相聯結,表現出的一種將“表象”等同化為“本質”,將“相似”絕對化為“相同”,將“關聯”神秘化為“必然”的思維形態。當然,有一點需要強調的是,比附思維雖然也可以作為一種獨立的思維形態存在,但是,與分類思維、比類思維相比較,它更加強調的是其在方法論上的意義,從這一意義上來講,比附思維實是比類思維發展的極端形態,因而它更是作為一種思維方法而發生作用。吾淳指出:“比附形式的出現可以看作是一種比類思維的返祖現象,它是向比類思維源頭的復歸,復歸到比類思維的哺乳時期。”[2]既然比附思維是比類思維的變體和延伸,因此,比附思維實則可以作為比類思維的組成部分而存在。換言之,比類思維有狹義和廣義之分,廣義的比類思維是比類思維和比附思維的統稱,狹義的比類思維僅僅包含比類思維本身。
有關比附思維,需要從四方面來看:第一,從比附思維致使比類錯誤的原因上看,它違背了邏輯學中“異類不比”(《墨子·經下》)的基本原則,并完全走向了一個極端,那就是在異類事物之間建立起了必然性的聯結。第二,從本質上看,比附思維是一種向原始思維的回歸,它對矛盾采取漠不關心的態度,具備了原始思維所具有的神秘的和原邏輯的性質。列維·布留爾(Levi-Bruhl)就說:“如果單從表象的內涵來看,應當把它叫做神秘的思維;如果主要從表象的關聯來看,則應當叫它原邏輯的思維。”[3]事實上,在中國哲學史上,這樣一種思維在晚周時期被人為地放大并在秦漢之際獲得了大發展。因此,從比附思維作為一種返祖現象也可以發現,中國社會從野蠻到文明的進程體現為一種“‘連續性’的形態”[4]。第三,從內容上看,比附思維分為附象思維和附數思維兩類。它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天人比附和五行比附。具體到《呂氏春秋》中的比附思維,在天人比附上,《呂氏春秋》主要集中在附象層面,呈現為兩種基本形式,即“天人相類”和“天人相感”。其中,“天人相類”側重于天、人之間的結構問題,“天人相感”側重于天、人之間的影響問題。在五行比附上,在附數和附象方面都有顯著的表現。因此,相應地,五行比附思維分為五行附象思維和五行附數思維兩種,五行附象思維又分為五行具象比附思維和五行想象比附思維兩種形式。其中,五行中單獨每一“行”與天地萬事萬物相比附屬于“五行附象”,整個五行與天地萬事萬物相比附屬于“五行附數”。第四,比附思維和世界圖式問題密切相關,可以說,世界圖式本身就是比附思維的具體體現。世界圖式是指人們認知世界時在思維領域所形成的動態的可變結構,具有組織世界萬事萬物、解釋世界一切現象的功能。正是在這一意義上,比附思維作為一種思維方法而不是思維方式的特征才更加凸顯。以五行世界圖式為例,自它在《呂氏春秋》中首次定型之后,對西漢時期五行比附思維發展的影響非常明顯,如《黃帝內經》中的五運六氣學說、《淮南子》中有關“五兵”的分類、《春秋繁露》中有關“五官”的分類,都是受到五行五分思維影響的結果。這里,我們看到,不僅分類思維是比類(比附)思維的基礎,比附思維作為分類的方法、原則和人們思考問題的思維框架又反向影響著分類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