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綠色研發供應商選擇的契約機制研究:基于信息不對稱情景
- 劉克寧
- 4070字
- 2021-10-11 18:09:19
第二節 不對稱信息下契約設計
一 不對稱信息下的契約協調研究
信息不對稱是指信息在交易雙方之間的不均勻分布。信息經濟學是不對稱信息博弈論在經濟學上的應用,研究的是不對稱信息情況下的最優交易契約,因此又被稱為契約理論或機制設計理論。從不對稱發生的時間來看,發生在簽約之前的被稱作事前不對稱,這類博弈模型被稱為逆向選擇模型;發生在簽約之后的是事后不對稱,這類模型被稱為道德風險。隨著信息經濟學的發展,Myerson(1991)提出將所有“由參與人選擇錯誤行動而引起的問題”稱為道德風險,將所有“由參與人錯誤報告信息引起的問題”稱為逆向選擇。通過基于信息經濟學及交易成本理論為基礎的研究,學者發展了一系列信用相關理論,如事前識別交易對方信用狀況的信息甄別理論,信用狀況良好的交易方如何區別自身的信號發送理論,委托人如何約束代理人保持信用的機制設計理論,因而無法獲得內外部線索(Corbett and De Groote, 2000)。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國內外學者在信息不稱下的供應鏈契約方面已取得豐富的研究成果。從不對稱信息內容來看,主流的研究集中在成本信息不對稱和需求信息不對稱兩方面。
首先,在成本信息不對稱的研究中,Corbett和De Groote(2000)在零售商庫存成本信息服從一定概率分布但是信息不對稱情況下,研究利用數量折扣契約協調供應鏈,并將結果與信息對稱情況進行了對比。Corbett等(2004)分別比較了采用批發價格契約、兩部線性支付契約以及兩部非線性支付契約三種契約時,信息對稱和信息不對稱下的信息價值。莊品和趙林度(2007)也研究了批發價格契約,他們在一個包含一個供應商和兩個競爭零售商的兩級供應鏈系統中,研究了當零售商成本信息為不對稱信息時,應對突發事件的批發價格契約。Ha(2001)在零售商成本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以供應商為主導,設計了一個包含訂貨數量、銷售價格以及轉移支付數量的菜單式契約,迫使零售商揭示其真實成本信息。需要指出的是,這個菜單式契約雖然能起到信息甄別的作用,但是它帶有價格限定,違反了商業法律,因此具有一定的局限性。甄別契約是指由信息劣勢方提供的針對不對稱信息不同水平設計的一組契約菜單,供信息優勢方選擇,誘使其對號入座,從而揭示出真實信息。
其次,在需求信息不對稱的契約協調研究中,由于各種復雜因素的綜合作用,市場需求往往是難以確定的,供應鏈成員通常依據已掌握的信息對市場需求進行預測。申成霖等(2010)也研究了需求信息不對稱下的回購契約,此外他還研究了單一價格契約和收益共享契約對共享需求信息的作用。Burnetas等(2007)在需求信息不對稱情況下,研究了賣方主導的數量折扣契約,證明了數量折扣契約可以影響買方庫存決策從而使賣方獲得更大利潤。Chen和Xiao(2009)分別采用線性數量折扣機制和批發價格機制建立了兩種協調模型,并詳細分析了需求擾動對供應鏈利潤分配的影響。Gan等(2010)研究了需求信息不對稱下的罰款承諾契約(Commitment-Penalty Contracts),他們的結論指出:供應商通過承諾罰款契約可以從零售商處獲得需求信息,并且這種機制可以最大化供應鏈的期望利潤。Majumdar和Shaffer(2009)研究了市場需求信息不對稱下的市場份額占有契約。分析表明,當一個寡頭企業和一個競爭的替代性企業共同向一個零售商供應產品時,寡頭企業可以通過市場份額占有契約獲取更大收益。以上文獻研究的都是供應商為市場需求信息劣勢方的情況,但是還存在一些情況,供應商為市場需求信息優勢方,例如在新產品引入的環境下,由于新產品的市場需求受到供應商廣告投入、零售價格以及市場情況的影響,因此需求為供應商的私有信息。
另外,還有一些文獻從其他角度研究了不對稱信息的情況。Martimort 等(2010)在發明者創意價值信息不對稱情形下,研究了擁有信息優勢的發明者和努力提高利潤的開發者之間的許可契約設計問題。Etro和Cella(2013)研究了產能為不對稱信息情況下的研發激勵契約。李善良和朱道立(2006)在零售商的促銷努力對市場需求有重大影響的背景下,研究了努力行為信息不對稱情況下的線性激勵契約。Yehezkel(2014)研究了契約設計在供應鏈質量管理方面的應用,在供應商產品質量信息不對稱情況下,激勵供應商采取質量檢測。Shamir(2013)在一個包含單個供應商和單個生產商的兩階段重復采購系統中,研究了需求預測信息不對稱情況下,重復交互以及不同需求預測信息獲取途徑選擇對供應商契約制定的影響。作者指出,在重復采購過程中,需求預測信息有兩種獲取途徑,一是通過建立甄別契約,二是通過觀測第一階段結束時的需求實現。曹柬等(2013)針對采購環節原材料綠色度隱匿的逆向選擇問題,分別探討了一次轉移支付和線性分成支付契約,研究表明基于線性分成支付的次優契約能有效實現供應商的類型甄別和高效激勵。
二 不對稱信息下的合作研發契約
針對研發合作中的不對稱信息問題,諸多學者進行了廣泛的研究。在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同時存在的假設下,許多學者將許可證模型進一步擴展,在預先支付、里程支付、版權支付和年度支付四種不同契約內容下進行了研究,發現版權支付在一定程度上能減弱道德風險問題。
諸多學者采用委托代理理論來解決最優契約設計問題。Iyer等(2005)初次使用甄別契約研究了汽車研發制造中的雙邊道德風險問題,之后Kaya和?zer(2009)在對成本信息不對稱和質量不確定的外包契約進行研究時也采用了類似的契約,但是后者沒有考慮雙邊道德風險問題。Armstrong和Rochet(1999)將產品的多樣性要求引入對供應鏈上游的激勵約束,因為低水平的代理商有偽裝成高水平代理商的動機。Crama等(2008)用委托代理模型來刻畫生物技術公司作為委托人識別研發方提供的藥品特性這一不對稱信息,研究了逆向選擇和單邊道德風險的問題。研究發現,隨著對藥品價值評估的提升,委托人對合作開發的參與度下降;當委托人具有風險規避特征時,更喜歡包含預先支付和里程支付的契約形式。同時,當只存在道德風險時,對委托人是沒有損失的,只有當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并存的時候,才會發生價值損失。進而,Crama等(2013)繼續探討了多階段的契約選擇問題,這時多階段的里程支付對風險規避委托人更有利。同樣擴展到多階段研發合作,Kim和Netessine(2013)考慮供應商零部件的開發成本為私有信息,模型分為兩個階段即合作開發階段和生產階段,雙方在第一階段同時確定各自的合作努力水平,而高效的合作能帶來單位成本的降低,在第二階段生產商確定采購數量和批發價格來最大化自身利潤。他們的研究指出,在甄別契約下供應商的邊際利潤被侵蝕,因而提出了期望邊際利潤承諾契約(Expected Margin Commitment, EMC)以保證供應商的邊際利潤,研究發現在EMC 下隨著合作努力的提升,生產商的訂貨量也會增大,并分析了成本降低以及需求變化時兩種契約的適用性。
同樣以生物制藥合作研發為研究背景,Xiao和Xu(2012)研究了在研發方和銷售方構成的兩階段合作中,使用版權契約對雙方努力的激勵和利潤的影響。基于雙方努力信息的不對稱性,研究總結了影響版權契約的兩個基本要素,即調整激勵和信息泄露,因而在兩階段合作中增加了動態的契約談判;并且,為了確定不確定信息的影響,對版權契約與第一階段的研發產出的關聯做了深入研究。Bhattacharya等(2014)采用相似的想法,研究了里程支付契約與階段性研發產出的關聯,但是他們發現在使用期權契約并達到均衡時,無須討價還價的過程。
三 不完全信息下的合作研發契約
不完全契約理論,即 GHM(Grossman-Hart-Moore)模型,是由格羅斯曼、哈特和莫爾等共同創立的。不完全契約是指人們的有限理性、信息的不完全及交易事項的不確定使得明晰所有的特殊權力的成本過高,從而無法達成內容完備、設計周詳的契約條款(Grossman and Hart, 1986)。在經濟學界對于不完全契約已經有深入的研究,在Hart和Moore(1988)之后的研究中,學者們探討了影響契約性質的重要因素,比如雙方真實的投入、風險規避、投資時間。
構成契約不完全的因素在創新研發背景下表現得尤為明顯:事前的不可描述和事后的不可驗證性都會引發合同的不完全。其一,創新過程存在太多不可描述性,比如研發方對創新所做的努力在事前不可描述;其二,創新在事后的驗證上對第三方而言也存在很大的執行成本。正是由于創新研發的不確定性,許多學者發現采用收益共享和成本共擔的契約機制只能得到次優解,一階最優條件無法實現。然而,Roel等(2010)提出如果研發參與者的努力可以被驗證,則可以得到最優解。但是由于引入了監督成本,在最優解下的利潤會降低。
不完全信息下的研發合作契約形式也在逐漸改進,很多學者通過改變契約內容和博弈的信息結構來研究如何提高研發合作績效。Dechenaux等(2009)對比了采用里程支付契約和版權支付契約時,雙方努力、風險分攤以及項目擱置的變化影響。Bhaskaran和Krishnan(2009)針對全新產品的合作研發,提出雙方可以共享收益和共攤開發成本的共享模型,并且分析了不確定性和能力水平對合作決策的影響。在上述兩種契約形式的基礎上,Savva和Scholtes (2014)提出一種可選擇的契約機制,他們主要研究了一個有資金限制的小型研發方(生物科技公司)和一個大型生產商(制藥公司)之間的三種研發合作方式:聯合研發、許可證發放、有退出機制的聯合研發(Opt-Out Option)。他們指出,聯合研發會導致小型企業無力承擔研發后期成本的突然提高,而基于里程支付和版權支付的許可證發放也會導致研發合作的無效產出。因此,他們刻畫了一種有退出選擇的聯合研發機制,即有資金的小型公司在研發第一階段結束后可以選擇退出合作,而將藥品許可權轉讓給制藥公司;在第二階段生物公司獲得里程支付和版權分成,由制藥公司承擔后期的研發成本和不確定風險。研究表明,這種可退出的聯合研發機制對小型研發方的資金短缺風險規避和項目盈利更有效果。Bhattacharya等(2014)有相似的研究,他們對比了基于里程支付的期權契約和買斷期權契約(Buyout Option Contract),證明當代理方有部分談判能力時,委托方采用里程支付的期權契約可以達到最優產出,并驗證了其適用性。
除了對契約形式和內容的改進,有學者開始關注契約提供和簽訂的時間決策問題。針對高科技產業研發合作出現的技術、管理風險及激勵問題,Crama等(2016)探討了在一個研發方和一個市場營銷方之間如何通過控制權、期權以及契約簽訂時間幾個契約要素使研發方獲得更大利潤。研究結果表明,在某種條件下研發方更愿意將研發控制權或買斷期權交給產品營銷方,研究還發現通過討價還價、延遲簽訂的方法從時間角度調整契約結構對研發合作有重要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