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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生產的去中心化

我們身處的這個復雜世界帶來的挑戰要求全球學者必須采用一種新的思維方式。我們認為,去中心化是思考全球挑戰的一種重要方式。將某件事物“去中心化”,指的是將它從某個主要位置、某個中心位置或角色、或某個既定的焦點中心挪開。法國哲學家路易·阿塞杜爾將“去中心化結構”概念引入了結構化理論中(Althusser 1990:254-255)。Jean Piaget在他的認知發展理論中使用了這一概念。在他的書中,“去中心化”指的是這樣一個認知發展階段,在這一階段中,兒童用一個與他人分享的更為客觀的世界替代了此前自我中心的世界,并發展出對一種情境的多個方面進行邏輯思考的能力(Silverman 1980:106)。在社會理論中,“去中心化”可以指“與關于起源、優先性或本質的實踐或理論假設脫鉤”(韋氏大詞典2015年)。

在本書中,“去中心化”這一主題將通過多種方式呈現。例如我們認為,就像之前其他人所主張的那樣,歐美學者有必要對關于歷史概念的西方化解讀進行去中心化。此外我們還認為,西方學者常常感到一種對本質上非中心化的社會過程進行類別化和二分法區分的需要,但這一趨向在根本上是現代主義和理性主義的,因此只有對此進行去中心化,才能更好地研究當前的全球性問題。學者們需要辨識和克服那種通行邏輯,即把一切事物都放在層級結構、次序、中心和外圍模型,以及具有方向流和線性因果關系特點的發展過程中加以考量,在其中事物都是從某個原點出發并朝著一個方向發展的。

擁抱一個無中心的世界并學會從多個視角理解它,標志著知識生產的去中心化。在過去至少四個世紀的歷史上,知識生產始終是與肇始于西歐并通過殖民主義、工業化和帝國主義傳播到世界各地的現代性的發展密不可分的。直到今天,歐美學術界仍然主導著學術知識的生產,這在一定程度上是通過忽略久已存在且發展迅速的非西方研究成果實現的。因此對全球問題研究來說,廣泛吸收歐美學界范圍之外的知識,并將此作為激勵創新的一個重要源泉,已成為當務之急。作為澳大利亞和美國的學者,我們自己也一直在和這個問題打交道,并找到了不少可以吸收其他語言和文化的學術成果的方法。學者們可以閱讀譯著,或讓人翻譯自己的著作,或參與互惠的學術交流,或與非西方學者共同出版作品,或進行田野調查研究,或者更理想的情況是精通那些語言。這需要我們做大量的工作,但每一次合作的價值都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

后殖民主義研究學者Edward Said是創建更具包容性的學術環境的早期倡導者之一,在這樣的學術環境中西方工業化社會的視角不再享有特權。回顧20世紀下半葉知識與傳統的融合體系的空前劇增,他寫道:“我們正在以一種大多數國家教育體系都未曾想過的方式相互融合”(Said 1993:328)。他接著說道:“我相信,將藝術和科學領域的知識與這些整合中的現實相匹配,乃是我們當前的文化挑戰”(Said 1993:331;See also Said 1983)。Mike Featherstone和Couze Venn補充道:“當我們跨進21世紀的門檻時,這個世界的邊界、界限和分類都正明顯地發生變化”(Featherstone and Venn 2006:1)。更近些時,全球學研究者Saskia Sassen指出:“當我們面對當下的一系列變化——日益加劇的不平等、貧困、政府債務時——原來那些用以解釋它們的工具已變得不合時宜了”(Sassen 2014:7)。在此過程中,全球學研究者和新興的全球學研究領域應當站在最前沿,并為理解全球化進程開發出新的理論和概念工具。

在這方面,拉美理論家Néstor García Canclini所著的《想象的全球化》一書尤為中肯。他寫道:

在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間,作為全球標準的新自由主義思潮已開始退潮,在一些地區,人們不但認為另一個世界是可能的,而且認為不同的世界和社會組織形式可以并存,就像男人和女人之間,技術、領土和投資之間也存在著各式各樣的關系一樣。在我看來,這種無中心的多焦點性非常有意思,因為它改變了用以進行解釋和詮釋的各種學術話語,并動搖了地緣政治的主導地位(García Canclini 2014:209)。

去中心化的、更具包容性的知識生產有助于世界各地的研究者們超越現有理論和解釋范式的局限,更全面地把握全球問題的多個方面,并著手探求新的、更包容的,也更現實的解決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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