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遠和張大遠扛著狼妖的尸體走了,只留一片狼藉在地上。
在師徒兩人走后不久,一個玄衣年輕男子出現在剛剛師徒兩人剛剛和狼妖戰斗過的地方。
他撿起地上那支被張小遠和張大遠遺棄的箭矢。
那是狼妖身上的那支箭,也是他的箭。
年輕男子笑了笑,將箭折斷,很隨意的丟在地上。
這支箭不普通,但也算不上什么珍貴的寶物。
“他們用的是刀,不是劍,跟你們劍宗沒有什么關系,你們還是回去吧!”
年前男子背著手,面無表情,語氣很淡泊。
沙沙沙……
林間走出兩個持劍青衣人,一少年,一青年。
青年看模樣不過二十,青衣、白靴、長劍,面貌溫和氣質儒雅。少年青衣黑靴也持長劍,十五六歲模樣,長得白凈俊俏。
“跟我們劍宗的確沒什么關系,我們也不會要……難道你們天樞會要嗎?”青年開口道。
“也許呢?”田原笑了笑道:“狼妖已死,我的任期也滿了,我該回旭陽城述職了,兩位應該也要去吧?”
“不如同行?”
方澤聽后溫和一笑,微微頷首,“好!”
說完,他伸手攔住了身旁蠢蠢欲動的師弟。
“好,半個月后來我府上一聚。”
說完,年輕男子轉身離開了這塊地方。
……
“方澤,你為什么不讓我和他打一場?”
方臨很氣憤,此次下山他本就想找一個對手磨礪一下自身山上所學,不曾想被方澤給阻攔,未得償所愿。
“天樞跟劍宗關系太好,你跟他打沒有意義,而且……你也不會是他的對手!”方澤轉頭對著方臨說道。
他太了解自己身旁這個師弟了,自己的師弟是個天才,但絕不是一個能打架的天才!
“你就知道我打不過?我的境界和他一樣,都是開海境,為什么說我打不過他?”方臨很不服氣。
方澤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己的這個師弟被寵壞了!
不過也是。劍宗是天下劍道第一宗,劍宗弟子向來是高傲的,哪會承認自己會不如他人。
“你的天賦好,這是修行上的事兒,這跟打架沒什么關系,就剛剛那對師徒來說,在這西荒之中,你覺得你會是他們的對手嗎?”
“他們一個不過凝氣,另一個更是只有修身,你覺得我會打不過他們?”方臨更加不服氣了。
方澤依舊那副溫和的笑臉,他環顧四周,看了看這一片的殘葉斷枝,沉吟了會兒道:“腳下三百步范圍內,他們必輸,超過三百步你輸的算率便會越來越大,放在這整個西荒之中你必輸無疑……這不是在宗門,你輸了就死了,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方臨還是沒有相信方澤說的話,他沒看到這一個月張小遠和張大遠是如何追殺那只狼妖的,他只是覺得那狼妖很弱,且受了重傷才會被張小遠師徒給殺了。
方澤又看了看自己的師弟,他知道自己說的話這個師弟不會聽,但該說的他還是會說。
“他修的引氣訣……”方臨撇開了話題,說了一句與剛剛毫無干系的話。
哪知方澤聽后臉色一變,失去了一直以來的溫和。
“知道便好,不要說出去……也不要跟師父說……”
……
張小遠和張大遠扛著狼妖尸體走了沒多久便被一個人給堵住了去路。
張小遠人認識那個人……因為那個人便是小川郡的天樞使———田原。
師徒二人撿的便是這位天樞使的便宜。
田原對著張小遠和張大遠溫和地笑了笑。
“多謝兩位幫我小川郡除此大害。”田原抱拳一謝。
張小遠與張大遠相視一眼,面色古怪。
“這位天樞使不會一直跟著我們吧?”張小遠貼著師父的耳朵輕輕說道。
他有些擔心眼前的天樞使會不承認他們師徒的功勞。
“你小子都沒有發現你師父我怎么會知道!”張大遠臉皮抽搐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
田原仿佛猜到了師徒二人的心思,只見他從腰間掏出一塊玄色令牌朝兩人一扔,道:“出了山以后,小川郡使府找我,來領賞金。半個月后我回旭陽城述職,二位若是愿意,可與我一同北上旭陽城。”
張大遠向前跨出一步接住了令牌,余光掃過。
只見玄色近黑的令牌上寫著大大兩個字——天樞!
“好!”
張大遠應聲答應,隨后指著地上狼妖的尸體說道:“這狼妖的尸體……”
“只管交給我便是了。”田原笑道。
張大遠得到答案后頭一點,對著田原拱手一拜。
“多謝大人!”
隨后拉起張小遠的手,風一般消失在田原面前。
田原看著地上枯瘦的狼妖尸體,忽然感嘆起來,“修行百年,有望通神,為何出山為禍呢?最后死一個修為遠在你之下的孩子手里……也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原因,也許這就是你的宿命吧!”
……
張小遠被張大遠拉走,走的很匆忙。
“師父,行了,夠遠了!”
張小遠對師父這行為感到很疑惑,“師父,我們為什么要跑啊?”
這張大遠停下腳步,回過身一只大手拍在張小遠的腦袋上,“不趕緊走他后悔了怎么辦!”
張小遠苦著臉,摸了摸自己又被拍過的頭,“就這樣嗎?”
“這樣還不夠嗎?”
“師父你就知道他說的就是真的?”張小遠再次問道。
張大遠聽到張小遠的問題后,笑了起來。滿嘴的亂須,野人般臟亂的頭發,一口黃牙,加上笑容,看起來活像個鬼。
張小遠身上同樣邋遢,臉黑的像塊碳,但他的牙至少還算白,關鍵是沒有張大遠那一臉的胡子。
只聽張大遠拋了拋手上田原給他的那塊令牌,道:“這令牌你師父我一前見過,這可是好東西。這東西只有天樞才有,有了這東西,他說的那些便做不得假,否則,天樞的聲譽便完了!”
“哦!”
張小遠點頭,算是知道了這其中的緣由。
“師父,既然可以領賞了,那我們什么時候去旭陽城啊?”張小遠又問了這個問題。
“當然是和那姓田的一塊去啊!”張大遠收起令牌回道。
“啊?”張小遠驚異,“師父你相信那個天樞使?”
自己這個師父向來是謹慎的,他不明白師父為什么要順了那個天樞使的意,要與那天樞使一起北上旭陽。
“這你都不懂!”張大遠又拍了一下張小遠的頭,“你去過旭陽城嗎?自己去要花多少時間?到時候又怎么去找藏書樓?耽擱了時間你的病來了你挺不過了怎么辦?“
張大遠的一連四個問題把張小遠問倒了,張小遠支支吾吾半天不知該說些什么。
“再說,你怕了那個天樞使嗎?”張大遠又拍了一下張小遠的頭說道。
張小遠趕緊搖頭。
“不怕!”
“嗯!”張大遠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師父你剛剛為什么要跑啊?”
張小遠突然想起剛剛師父拉自己跑的那一幕。
張大遠聽后再次拍了一下張小遠的腦袋,“要是跟他打起來,輸了還好,萬一我們贏了,他拉人來怎么辦?一個兩個你師父我不怕,但要是來一堆你師父我怎么頂得住啊!”
“師父你別拍我頭了!”張小遠護住腦袋,一臉無辜的痛苦。
師徒二人說的輕松,但實則他們心里清楚,一個天樞使一只手都可以打的他們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一個主持一郡煉氣界大小事務的天樞使或許境界不是最高的,但必須要是最能打的,不然如何鎮壓那些各路牛鬼蛇神?
對于自己這個師父的脾氣,張小遠是很清楚的。
師父師父,不是師傅!
張大遠對于張小遠而言,遠不是簡單的教本事的“師傅”那么簡單!
“怎么了?把你養大拍你一下你的頭怎么了?”張大遠繼續拍著張小遠的頭。
張小遠生氣了,“你把我養大怎么不許讓我叫你一聲爹呢?”
張小遠聲音很大,張大遠停下了自己的手。
氣氛突然變得沉悶。
“快走快走!再耽擱下去到時候趕不到小川郡城了!“
張大遠自顧自說著,然后一溜煙走到前面。
張小遠低著頭,跟上了師父……
……
小林鎮坐落在小川郡西南邊陲,這里幾乎是最靠近西荒的一個地方了。
這個小鎮很小,只是周邊一些村落之間自然形成的小集鎮。
太陽逐漸西落,躲在遠方群山之后,散發著最后的光和熱,小集鎮上除了一些失去土地只能做些小生意的商販外,作為大多數人的農人,他們都在天黑之前趕回了自己的村落。
跋山涉水十二天后,師徒二人終于出了西荒,再次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
他們在這個小鎮住了四個月,作為一直都在流浪的師徒二人來說,在一個地方住上四個月真的是太久了。
至于為什么會在這個小鎮呆這么久……因為在這個小鎮中有個奇人……
一路上,分外安靜。
師徒倆二人一路走到小鎮最南面的一間院落前。
“咚,咚咚咚!”
張大遠輕聲敲起院門來。然后,兩人便在門外等著。
不過多久,那扇破舊的木門便吱呀的打開了。
那是一位農夫模樣五旬左右的老漢,一張赤色方臉,樣貌普通。
“陶大師”
“陶大師”
張小遠和張大遠拱手拜道。
那男人點了點頭,“嗯,進來吧。”
說完便轉身回屋。
兩人跟在后面,都一言不發。
“陶大師”是附近村民對眼前男人的稱呼。與他們一樣,這個陶大師也是外來人,不過,他來這里已經三年了。因為打得一手好鐵,和一身玄妙的醫術,“陶大師”名號便響遍了這十里八鄉。
只有張小遠與師父知道,這個陶大師并不只是鐵匠和大夫那么簡單。盡管他是張小遠見過最好的鐵匠和大夫。
在院門正對面就是陶大師的打鐵作坊。
奇怪的是,作坊內并沒有什么鐵器,爐子內也沒有往日熾熱的火焰,只剩下一把長刀擺在已經冷卻的灶臺上。
“把你的刀給我,”陶大師對著張小遠說。
張小遠點頭將手中長刀連帶刀鞘一起雙手托著遞給陶大師。
嘩的一聲,長刀出鞘。
這是一把銀白色長達近六尺的長刀,一尺五寸的刀柄,刀寬兩寸,刀身近乎筆直,刀刃距刀尖五寸處開始逐漸收窄,形成一條優美的弧度,加上最后那條長長的血槽,表明了這是一把殺伐利器。
只是這把利器的刃口磨損嚴重,且滿是傷痕。
這是張小遠的第三把刀,陪伴了他三年,磨損嚴重,在狼妖之戰后更是殘破的近乎成為廢鐵。
“這把仿青陽刀也還算合格,按之前說的,現在歸我了,”陶大師手握著刀……
“哦,還有妖丹,狼牙!”陶大師又趕忙說道。
“嗯,”張小遠沒有多說,一顆拇指大紅色散發淡淡光暈的珠子,和一對潔白的如同白玉一樣的狼牙早已出現在手中。
將手中張小遠的長刀放在灶臺上那把黑色刀旁邊。然后陶大師取了妖丹和狼牙,很隨意的收進了腰間的袋子里。
“試試真正的青陽刀。”
陶大師拿起灶臺上那把黑色的嶄新的而且更長的刀扔給張小遠。
黑夜中,張小遠的眼睛與刀鋒一樣閃過鋒利的光。
接過黑色長刀,手臂一沉,竟差點脫手而出。
“好沉!”張小遠心中驚嘆,這把刀比上一把沉太多了,這怕是最少有八十斤了。
青陽刀
這是帝國最聞名的刀,因為這是青陽軍中的制式斬馬刀。只有少量流出,其中真品更是寥寥無幾,每一把都是天價。甚至有人覺得斬馬刀的稱呼配不上它,一般人們都稱它為斬妖刀。
青陽斬妖刀。
張小遠的上一把刀便是仿照青陽刀打造出的。
與仿品相比,青陽刀表面大致呈黑色,只是仔細一看黑中還帶著少量的青色。精細打磨后雪白的刃口與刀身形成強烈對比,在月光下折射出明晃晃的白光,再仔細一看,雪白的刃口中還有著淡淡青色的紋路,這是青陽鐵獨有的鐵紋。
青陽刀更長,之前的刀在長度已經少有能與比的刀了,青陽刀竟比其還要長六寸,兩寸加在手柄,余下都在刀身。樹立起來都趕上張小遠的身高了。
也更寬一些,比上一把寬了半寸。
只有青陽鐵才能在如此重量,長度與寬度的情況下保證足夠的強度,天下確實獨此一份。
而這把刀,張小遠付出了一把即將報廢的仿品,一枚狼妖妖丹和一對狼牙。不知道哪邊更珍貴,反正張小遠覺得挺值得。
張小遠雙手持刀,在院中揮舞刀的基礎招式——砍、撩、扎、截、崩……空氣中呼嘯出青陽刀獨有的清鳴聲,清脆悅耳。
如此重的刀不該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果然與眾不同啊!”張小遠心里再次感嘆,滿意極了。
才不多久,張小遠便大汗淋漓,停了下來。
“多謝陶大師,”張小遠感謝道,張小遠是真心的喜歡這把刀。
“不用謝我,等價之物。”陶大師搖了搖頭道。
“陶大師,今天這火怎么熄了下?”說話的是張大遠。
陶大師正彎著腰拿剛才張小遠的殘刀,聽后回道:“這院子已經賣出去了,我也要走了。”
“您要走?”張大遠很詫異。
不光張大遠,張小遠也詫異的看著他。
“在這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忘了好多事沒做了,”陶大師說道,然后又將殘刀收回刀鞘。
“陶大師您要去哪?”這時說話的是張小遠。
“旭陽城。”
“哈哈!”張大遠大笑,“這不是和我們倆一樣嘛!咱們就剛好一起走。”
陶大師將手中的刀連同鞘一起掛上灶臺旁邊的一個木架上。
陶大師搖了搖頭道:“不了,我的東西還沒收拾好,這幾天暫時脫不開身。”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他們知道,這個陶大師喜歡安靜,獨來獨往,這不過是托詞而已。
說完話的陶大師轉身回到屋內,兩人跟著……
“出去,洗干凈了再進屋!”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邋遢的模樣,尷尬一笑。
……
過去四個月時間他們倆都是住在陶大師這個院子里。當然,這要除去那一個月師徒二人在山里追狼妖的日子。
一開始時,只是途經小林鎮,然后聽說了陶大師的大名。都說陶大師是醫中圣手,只是從沒有見過他制過藥,院子里連藥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看病從來只是告知患者病因及治病方法,至于后續醫治,他是一概不管的,但效果出奇的好,救了附近村莊不少人。
張小遠和師父抱著渺小的希望拜訪了這位陶大師。
然后,他們倆就在這里住了下來。
這位陶大師對張小遠的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