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是時來運轉(zhuǎn)，這一通電話像是在他頭頂上放了一盞明燈，瞬間亮了黑暗的人生。

沈明惴惴不安等了會兒，電話再一次打進(jìn)來，雙方約定了見面地點，他立刻打車過去。

對方這次多帶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雙方坐下來，而后對方說了自己的想法，把自己的報價意向給了沈明一份。

沈明看完，眉頭不展。

對方說：“沈哥，是這樣，咱們家本來價格就偏低，并且都是自己家的工廠，對外一直都十分小心。雖然你們公司是業(yè)內(nèi)知名，但最近幾年成績平平，還在走下坡路的趨勢，實在是……”

“這樣，我們也不為難你，你回去跟領(lǐng)導(dǎo)商量一下，如果覺得價格上差不多，我們就立刻把協(xié)議定下來，往后廣告策劃推廣還有部分的產(chǎn)品生產(chǎn)這一塊就給你們?！?

一番話，好像拎了顆石頭，不住的在沈明的腦袋上敲了又敲。

本來懸著的心，一下子被抓了一把，疼的難受。

他蹙眉盯著報價單，心里早有計較，這個價格低到一點利潤沒有，到了哪家大公司都是拿不下來的。

見沈明為難，對方繼續(xù)說：“不瞞沈哥，咱們看了市場上許多家報價了，比這個價格還低的也有，但是那邊小廠子小公司，我們也信不過。其實這個價格……呵呵，沈哥回頭跟領(lǐng)導(dǎo)好好商量商量。”

說完，對方主動去結(jié)了賬，然后離開了。

沈明坐在咖啡廳里，盯著報價單一個腦袋兩個大。

其實這個價格在小廠子里是十分可觀的，但畢竟大廠利潤要高一些，肯定拿不下來。

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從前他做外包裝處理的時候，也用過這個法子。只是擔(dān)心下方小廠子質(zhì)量不過關(guān)，風(fēng)險也會高。

可如今，他不得不鋌而走險。

他從包里翻出一打名片，找出幾個小工廠的老板。

指頭在桌子上來回敲了好幾下。

心里的算盤就這樣一點點的轉(zhuǎn)著。

大廠不行，小廠肯定會接。

他左右是個業(yè)務(wù)，對方看上的是他們廠的業(yè)務(wù)能力跟推廣。

但產(chǎn)品……呵呵，其實都一樣。

不過是貼上標(biāo)簽，打個廣告的事兒。

不在陰溝里走一走，怎么知道這里面的黑腸腸？

沈明立刻撥通了從前跟他合作的一個小廠老板電話：“亮哥，還記得我嗎，沈明啊。我想給你點兒小活兒，你看……”

下午的時候，沈明從工廠出來，抬頭看著偌大的太陽。

今日天氣很好，不熱不涼，他喝下最后一口礦泉水，瓶子高高的拋出去，“咚”一聲，準(zhǔn)確進(jìn)了垃圾桶。

看著手里的協(xié)議，沈明笑了。

對方如果答應(yīng)，價格上壓下來一成，在工廠這里又能吃了回扣，公司那邊他開一個陰陽合約，兩頭吃利潤。

只要質(zhì)量把關(guān)，廣告推廣到位，不愁沒發(fā)展。

他粗略算了一下，這一筆錢，少說也能拿到三十萬。

三十萬啊，在從前來說是可能只是幾天來招待客戶的開銷，可對如今的他來說，就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字了。

錢一拿到，要給女兒的屋子裝修一下，把之前斷的鋼琴課報了。再帶母親去看病，給自己換個二手的小車。

再給李……

沈明一聲冷笑搖頭：“房子你休想拿到一毛?！?

離開后，沈明去公司把資料復(fù)印了三份，主管已經(jīng)下了班，他把合約放在了主管的桌子上，等那邊第二天的回復(fù)。

然后，他也收拾收拾打卡下班往家走。

到了家里，看時間差不多了，要去接糖糖跟母親。

這個時候電話打了進(jìn)來。

是老丈人的電話。

他猶豫的接了起來。

“喂，……有事？”沈明什么都沒叫，臉色不大好。

電話那邊卻傳來糖糖的笑聲：“爸爸，爸爸，我跟奶奶在姥爺家。爸爸，姥姥說叫爸爸過來吃飯。爸爸，糖糖等你一起吃飯。”

一句一句的爸爸，叫的沈明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最后沈明對電話那邊糖糖溫柔的說：“好，爸爸馬上就過去，糖糖乖??！”

雖然答應(yīng)了，但沈明還是磨蹭了會兒，特意換了一身衣服過去。

到了老丈人家樓下，依然買了點水果拎上去。

其實，不管是從前還是過去，他都不大愿意過來。

老丈人李德容前不久從報社退下來，位置還在，只是權(quán)利沒從前大了。

老知識分子，手高眼高，自然看不上他這個窮小子出身的小商人。

自然，一直對他沒臉色。

從前他有錢那時候，還能勉強給個笑臉，自從他破產(chǎn)到如今，每次過去李德榮總皺著眉頭說話陰陽怪氣。

沈明敲開了屋門。

開門的是李菲。

沈明看也沒看她往里面走。

李菲也沒給他好臉色，屋門一下關(guān)上，摘了圍裙撞了沈明肩頭往里面走。

沈明沒好氣回頭瞪她一眼，兩人開始劍拔弩張。

糖糖高興從屋子里跑出來：“爸爸，爸爸，抱！”

沈明抱住糖糖，然后笑了。

“想爸爸了沒有，怎么到姥爺家也不提前跟爸爸說一聲啊？”

這個時候，沈母笑著也從里面追出來，手里還拿著糖糖吃到一半的蘋果。

“沈明啊，是李坤來接我們的，在幼兒園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你才下班吧，看你，滿頭的汗，進(jìn)屋子洗手吃飯。”

沈母話音未落，里面又傳來丈母娘王娟的笑聲：“沈明來了嗎？我聽著聲音像。李坤放什么音樂，太鬧人了，你把那音樂給我關(guān)了。沈明有些日子沒來了，快進(jìn)來，哎呦，這客氣的，還買水果了?！?

沈明笑笑：“應(yīng)該的?！?

李坤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沒好氣盯著沈明看了一眼，然后拍手叫糖糖過去：“糖糖，來，到舅舅這來。”

沈明要放下糖糖，糖糖抱緊沈明的脖子不撒手。

“我不，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李坤嘿嘿笑了，仰頭枕在手臂上，開始陰陽怪氣：“你那個廢物爹還要來干什么，往后就在這個家住了，你看你姥姥對你不好嗎？你一來就給你做好吃的，還給你錢，你奶奶有錢給你嗎？”

沈母尷尬笑了兩下，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奶奶……有私房錢，都給糖糖留著呢！”

沈明放下糖糖，坐在李坤對面。

“你什么意思？別沒事找事?！?

李坤撇嘴，一身酒氣，眼睛里都像養(yǎng)了金魚，紅彤彤一片。

那邊王娟沒好氣狠狠拍了李坤一巴掌在肩頭上：“你個臭小子，喝點酒在這給我亂說話，滾進(jìn)去，把你爸叫出來。一家人都到齊了，還在那磨蹭什么呢？退休多長時間了，還放不下那點破事，趕緊的！”

李坤哼了一聲，不情愿揉了肩頭，給沈明一個警告眼神，提步要走。

沈明身后的書房屋門就被打開了。

老丈人李德榮咳嗽了一聲，看也沒看沈明，只不高興的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