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笛聲伴著海潮拍岸,竹深葉靜隨風飄落。落入那海中隨波而失。
陽光微照,花香沁鼻,這里的一切都充滿了溫暖的春意。
幼鳥輕輕展翅低飛于空,蟲兒更是小心翼翼,出士銜泥,采蜜的花蝶聽到那人的笛聲被吸引住,忘記了采蜜,情不自禁地飛了過去。
它們都圍攏在吹笛人周圍,仿佛在跟著那悠揚的笛聲起舞,他們發出大自然賜予他們本能的叫聲,為吹笛人伴奏。
聲音很多,但卻不雜,因為他們并沒有亂叫,而是迎合著笛聲,所以聽起來十分的悅耳,十分的動聽。
它們的聲音始終沒有大過吹笛人的聲音,而吹笛人似乎改感受到了身邊竟然多了如此多的聽眾,一時不知是驚是喜,但笛聲依舊。
只見這人盤坐于山間一塊白巖之上,是位風燭殘年的老者,面色枯黃,白鬢短須,布衣藍衫,微風不燥楊著他的衣袖,他的衣袖很長,像是一面迎風飄揚的旗幟,他人坐的很直,像是白巖縫里長出的一顆青松,縱使在身在懸崖峭壁上依舊那么挺直,那么迎風不屈。
他放下竹笛,正準備閉目養神,暫作歇息。那些大自然的聽眾,也隨著笛聲消逝各自離去。
忽見海邊草船一艘,??吭诎哆叄荽恢螘r出現在了岸邊,吹笛人沒有聽到劃槳聲,也沒有看到船是如何到達岸邊的,但船就是出現在了那里。
登時只見一個黑衣漢子左右手提著大灑壇,邁著大步向他跑來。
那大漢身寬顯胖,步伐卻強勁有力。
猶如陸地虎豹,快而急促。
踩過的石窩子,無不被他留下深深腳坑,一個轉眼就來到了吹笛人跟前。
那人又飛身懸于半空中,掌如劃水似的向吹笛人支招,而吹笛人,絲毫不費力抵擋十多招后,一掌將他呼開。
那人敗退后,笑著提起酒壇往嘴里灌。
吹笛人名叫石墨黑,是這座島的主人,面對這突然到來的不速之客,他并沒有抵觸,而是顯得有些莫名興奮。
石墨黑對黑衣人說道:“潘長壽,你老愛玩這套!”
潘長壽笑道:“嘿嘿,二哥,我這是試試武功有沒有長進,這許久未練功,手都生疏了,連你的十招都接不完了。你的掌功這些年還真是精進不少??!”
石墨黑又問:“三弟,你今天為何如此高興,是碰上什么好事了?給我老實交待?!?
潘長壽打了個飽隔,用下巴指著腰間說道:“是大哥他,寫信告訴我們,他找到了天外隕星,可以拿給你來鑄劍?!?
石墨黑拿過信來,上下仔細的一看,笑著道:“大哥要回來了!他這么多年游歷在外,定見過不少奇人異事,人間冷曖,千姿百態吧?”
潘長壽又道:“那要不要讓那幾個孩子見見他?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想去迎接他了!”
石墨黑點頭,閉目說:“我想,不必了…幾日后他便回到島上,那時我們只需備上好酒好菜,給他接風洗塵。他離開了近十年,為的就是找天外隕星來給我鑄劍,他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的苦,我有點后悔當初醉酒狂言說我能像干將莫邪那樣用隕鐵鑄成這世間獨有的絕世好劍,那時候我們金刀門就能名震江湖,受世人敬仰了的話了”
潘長壽長嘆了一口氣,緩緩道:
“是啊,當初不過是酒桌上戲言而已,卻不想大哥他聽后把話當真,覺得很不錯,就一個人踏上了找尋隕鐵的旅程,這一走就是十年。江湖是片傷心地,沒有笑傲也沒有逍遙,有的只不過是無盡的寂寞與痛苦。我不明白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想要入江湖。”
石墨黑又將竹笛拿起讓他放在嘴邊沒有吹響,只低聲說道:
“大哥比我們年輕,想當初我們年輕那會兒,也是血氣方剛,總愛四處闖蕩,想以此來賺的些美名,留后輩們評說,后來啊美名沒留下多少,身上倒是換來數不盡的傷病……”
潘長壽點頭,道:“所以,這才是我最擔心的……”
石墨黑吹響了竹笛,笛聲悠楊,島上的霧,時聚時散,不辮方向,只能聽見海潮聲回響……
此島名為金刀島,島山花草叢生,林壑秀美,終年云霧繚繞,可觀夕陽伴霞,深處更有竹林茂密,山潭石洞,?美不勝收。
“師姐…師姐!等下我…我好累,今天你教我的那幾個字,我又不記得了?!?
山腰處喊聲回蕩,一個少年正在身后追隨著一個女娃,那女娃走的極快,她一路走一路瞧。摘下路邊的野花,隨手就放進了自己的背褸里,很是愜意,而那位少年一心疾走帶跑,只為了追上前面的那個女娃,卻怎么也追不上。
他每走十步,就要坐下來歇歇,歇到女娃走十步的功夫,他才能再次起身行走,
他坐在一旁的石頭邊,大口喘息著說:“師姐早上的花草更好,我們能不能先停下來?我想學字,就是今天早上你教我的那些?!?
那女娃聽到極不耐煩隨口甩出一句:“鐵恪,你趕緊的。要磨蹭到什么時候?你老愛悶在洞內里練劍,也要多出來走動走動了?!?
只見那女娃面若嬌云,潔衣如雪,長發及腰,背褸珠草各樣,頭戴秀色花環,唇潤如花沾清露,兩腮似醉染紅霞,笑意濃濃,眼媚含春,她說來清純,又不失美艷,猶如一朵出水芙蓉,麗江紅,山水本無色,因她而添染上一抹春色。
她身后的少年,身子稍矮,圓嘟嘟的臉十分可愛,濃眉大眼,相當稚氣,不善言辭,略顯呆板。
那女娃問道:“我叫什么?”
鐵恪猶豫一陣,道:“鐵花……”
鐵花點頭:“嗯嗯,我教你一遍我的名字,你不出半響蒙眼可寫,為何寫個自己的名字就成了難事?”
鐵恪一時不說話,臉憋的漲紅,
鐵花焦急摸著他的額頭。
鐵花問道:“怎么,難道你生病了?”
鐵恪不與直視,
“沒有,天…天氣熱嘛?!?
鐵花又道:“你寫字,要是有你學劍那樣努力,你都能成了書法家了知道嗎?還有你的背簍里,全是些枯木爛柴,我叫你采集花草你就是這樣來幫忙的?”
鐵恪并不說話,只是默默地低下頭。
鐵花氣奮道:“你還真是個悶葫蘆,但我又不想找他們,只好找你,我看著他們就不順眼,就覺得煩。鐵匯脾氣古怪,鐵天就知道削竹笛削竹笛……”
看著鐵花一臉的怨氣,鐵恪低頭笑得合不攏嘴。
鐵花接著道:“鐵荊,鐵易鐵堅。這三個穿一條褲子,根本不聽使喚;說真的,我好像去島的外面去看看啊,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樣子的?真好奇……”
說著,她坐到了鐵恪身旁,她用手揉著腿自言自語道:“先歇會兒吧,我實在是太自私了,老是把你拖出來……”
鐵恪沒有說什么,只是偷偷看著鐵花的臉,她的臉是那樣的細嫩,白里透著紅,干凈沒有一點瑕疵。
對于鐵恪而言,他認為鐵花就是這個世上最美的女人了,他看的陷入一種癡迷狀態,什么都不能將他喚醒。
兩人緩步慢行,嘩啦嘩啦的水流聲,伴著嬉笑,引得鐵花好奇,她撩開草堆,只見三個少年,光著身子在水譚下方嬉戲捉魚,好不歡快。
鐵花見后急忙奔走,鐵恪緊跟其后。
她邊走邊說:“不曾見到,不曾見到……”
登時那水潭中躍出兩人,右邊那人抓住掙扎的小魚不讓它跳走,
左邊那人指向一邊吼道:“嘿,你看!”
右邊那人,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
聲音一出,他順勢托起竹叉向那人手中的魚刺去,
刺中立馬扔入身后框中,
右邊那人見手中魚不見,立馬叫道:“鐵荊,你耍賴啊!”
鐵荊得意反問:“鐵易,我只是說比誰抓得多,并未說用如何方法,再這樣下去,衣服你是洗定咯。”
鐵易氣個不行望著后方,
“鐵堅,你做個見證,我今天一定要贏他…鐵堅?”
話完,卻久久不見回聲。
不遠海外,那塊青石苔上,鐵堅欣賞著鐵天修刻竹笛,他一邊吹拂一邊小心翼翼的修著音孔。
鐵堅見此手工精巧,忍不住發聲贊嘆,
“鐵天,你可真有不起?!?
鐵天笑著回話:“小意思,哪天你生辰誕日我做一個送給你。”
說完,繼續埋頭苦干……
海邊,鐵花放下背褸,嗅了嗅手中花草,就擺放在那個破舊木牌前,木牌已發黃腐朽,上面的字跡也早己模糊不清。
她又回憶起了小的時候,被石墨黑從海中救起,她記憶中的那些船支,七零八碎漂浮在海上,霧氣不由令她身子陣陣發寒,她站了許久,心中黯然。
方才潭中戲水的兩人,打鬧的來到海邊,見著鐵花站在那里,便立即吹響口哨,招來鐵堅鐵天,眾人聚到一處,
鐵花知道,這幾個家伙是肯定又是來嘲諷自己的,她早已習慣,不得不習慣。
只聽鐵荊上前說道:“鐵花師妹,你整天,都在守在那破牌子前,放一堆爛花草有什么趣?”
鐵易又道:“是啊,我們父母,連師傅年當都未曾見過,所以你不必己人憂天了……”
鐵花聽后,立刻回話:“我們父母定是被奸人所害,好好的船只怎么會在海上說沉就沉了呢?一定是云海幫的人做的,他們說謊,他們欺騙了我們!”
鐵荊蹲在了那塊木牌邊,低聲道:我說,鐵花師妹啊,凡事都要講究證據,我們沒有證據怎么好去誣陷別人呢,他們那么多的人。難不成還怕我們島上這區區幾個人嗎?”
“就是……就是……”
鐵堅鐵易復言。
鐵花聽后,不予理會,氣急而走。
鐵恪本想跟上,卻被趕來的鐵天攔住,
鐵荊看著她離去的方向,說道:“甭管她,怪人又不止她一個……”
鐵天將鐵恪拉到一旁遞給他削好的竹笛,向鐵恪使了個眼色,鐵恪似乎看懂了他使的眼色,微微點下頭以做回應。
夕陽漸落,夜入深寒。
鐵花靜坐在白巖上對著無際海面發愁,望著平靜海面上波光粼粼,霧如云煙與天上的星辰,交相輝映著,此處看起來就成了一片世外仙鏡。
美景能使人忘憂,美景也能使人憶愁,鐵花就完全屬于后者。
這一刻腦中縱有千萬思緒,也難強憶,她只輕輕地撩著發,靜坐無言。
鐵恪悄悄走到她身后,她思亳沒有查覺,鐵恪用手捂住她的雙眼,
鐵恪憋著怪啌小聲道:“猜猜我是誰?”
鐵花笑道:“再不松手,我可撓你癢癢了。”
話完,她的手向后伸了伸,摸到了他的腰間。
鐵恪連忙松手,哀求似的語氣說著,
“不要不要,我最怕撓癢癢了……”
鐵花看到鐵恪手上竹笛,便好奇拿了過來問:“這是你做的,還是那個鐵天?”
鐵恪回道:“這個,我…哎,反正是送給你的。”
鐵花看著竹笛很高興,捏了鐵恪小臉說道:“你從不說謊,你這個小鬼頭,沒想到還有這般小巧的手?!?
躲在暗處的鐵天見狀,心中暗喜。
鐵恪回憶起鐵天教自己說的話又對著鐵花說道:“師姐,人們都用竹笛把自己想說的話,傳達出去,好讓煩惱隨風浪而散,再不回來,我不知道管不管用……”
鐵花不曾多想,立馬吹奏起竹笛,讓寂靜的夜憑添了一份舒耳的聲音.....
幾日后,天陰,海上積霧,潘長壽與石墨黑早早在岸上等候。
聽水流劃槳,微云風波撩,
霧中,船身漸出。
薛隱詹從霧中現身對兩人的方向,揮手大喊:“二弟,三弟!”
石墨黑與潘長壽也看到了薛隱詹,向他招手。
待船一靠岸,
三人緊緊相擁在一塊,久情共抒。
薛隱詹閉目小聲道,“我…回來了……”
遠處白巖上,鐵花蘇醒了過來,
興奮地叫醒沉睡的幾人,
“來了,來了,師傅等的人到了!你們快醒醒!”
眾人醒來,紛紛,揉搓眼睛,口打哈欠,整理衣裳。
石墨黑問道:“大哥,你這十年在外面定見過不少稀奇的人或事吧?”
潘長壽又說道:“可不嘛,大哥在外面這些年一定也吃過不少苦頭,你看大哥瘦得沒有昔日風采了。”
薜隱詹苦笑著,想到此便心中黯然,自己雖多年四處奔走紅塵,世間之大,奇山異景,盡受眼底,可也過過不少,餐風飲露,慌不擇食的日子,許多事讓他心煩意亂,只好每每醉酒度日,后來也就發生了牛山村的事,他也許以前更加的年輕,只不過江湖上的事容易催人老,他看起也很顯老。
他真的想把往事用馬馬虎虎四字草草了結掉,可人的記性,偏偏挑最壞和最好。
“荊易堅恪花匯天”
“拜見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