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錯在敵國隱藏良久,這些布防圖一定是他的杰作。
讓謝霽音安然無恙的出來也一定少不了溫錯照佛。
可這一切,都是楚清漪下的棋。
而今,布防圖已歸,就是他們反抗的最佳時機,可一旦反抗,楚清漪的處境就十分危險了。
傾顧捏著布防圖,楚清漪走時說的話在耳邊響起。
師姐,若我能將他送回來,就是北國和冀國開戰之時。
若北國利益被牽扯的那一刻,你要毫不猶豫地舍掉我。
師姐,你要像從前一樣,只為勝局。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你會無條件地向我妥協一次。
傾顧忽然之間,腦中弦緊繃起來,漲得她發疼發昏,心口的悶痛提醒著她,她該做一個決定。
眼淚在傾顧眼中盈成水珠,模糊視線,那布防圖忽然就看不清了。
她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是顫抖的還是沙啞的,她不知道。
她說:“謝容沉,兩年七個月,我們沒資格讓她敗棋?!?
“嗡”的一聲,謝容沉心弦斷落。
這布防圖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們要即刻行軍,趁南釗的軍隊未安定在離州六城和七方城,離州軍要即刻征戰。
城中無百姓之時,是最干凈的戰場,不會牽連無辜。
甚至于,一鼓作氣,這幾張布防圖可助他們最快地速度奪下冀國。
謝容沉哽了哽喉,楚清漪早就算好了,謝霽音平安入北國,布防圖傳到他們手上。
以謝霽音換七城,城中百姓盡退,再以離州六城和七方城為戰場,減少無辜喪命的百姓。
算好了,什么都算好了。
就是,唯獨算漏了她自己!
一旦離州軍進攻,楚清漪只有死路一條了。
阿黛,你給我架起了刀,可那刀刃是沖你。
謝容沉慘然一笑,眼角不自覺地泛起了紅。兩年七個月,那時候他和楚清漪甚至是勢不兩立的狀態。
推算日子,那一年,她二十歲。
在楚家軍全軍覆沒之時,在云霓殉情的時間里,她布好了溫錯這步棋,謝容沉怎么算得過她呢!
每一步,他們都在錯過。
謝容沉的咽喉似被人掐住,他喘不上氣來,腹中一陣翻滾,惡心感上涌。
就在那縫隙里,謝容沉忽然彎腰,一口血吐了出來。
“容沉?!?
早已站起來的榮子瀾連忙去扶他,其實自己的情緒也已經復雜到說不清道不明。
楚清漪的大棋,是一場報仇局。
但或許,楚清漪想過放棄這場局,在和謝容沉依偎著的某個時刻,她也退縮過。
只是簡單的征戰,哪怕時間長一點,她都慢慢地在說服自己放下。
可是,榮子瀾親手把她送上了死局,送上了她籌謀已久的戰場上。
且,無法轉圜。
這就是定局了,楚清漪定好的局。
如傾顧所言,此局是楚清漪算好的,兩年七個月,不只是她,還有溫錯的命。
離州的每一個人除了配合,根本無法挽救楚清漪的局。
只有戰。
以最少的傷亡戰勝。
霽音,雨過天晴的福音,原來是這樣的意思。
謝容沉拒絕了榮子瀾的攙扶,站直了身體,他擦了擦嘴角,眸中再無波瀾。
無人能感同身受他的煎熬,無人能懂他是用怎樣的心情啟唇下令:“戰?!?
楚清漪,我不擋你復仇路,若你恩我金戈鐵馬、戰場殺伐,便等我來見你。
那一夜,軍營燈火亮如白晝,劍戟相碰遙遠可聞。
暫時落腳的府內,無人敢眠。
戰亂,開始了。
南婀月抱著謝霽音,不知道為什么,心口很亂很亂。
在擔心什么呢?
她斂眸時,無細站在了她身邊。
“無礙,有王爺在,南釗就奪不下北國。”
聽到那個名字,南婀月心口一顫,胸腔憋悶,卻尋不到原由。
她輕輕“嗯”了一聲,“希望阿黛平安歸來?!?
無細未言。
校場,謝容沉忽然要戰,將士們其實是樂意的。
他們愿意為小郡主退七城是感念王爺恩德,可是,這七城,也是他們的兄弟用命換來的。
所以,交給南釗,他們心里都憋了一股戰火。
謝容沉騎在馬背上,抬了抬手中令牌:“眾將士聽令?!?
將士們齊聲吶喊得令,響徹云霄。
謝容沉:“華行讒言動國之根基,付冀竊國,陷北國風雨飄搖。
南釗狼子野心,預謀天下。致使北國疆土被奸人踐踏。
今日,我謝容沉在此立誓,此戰不死不退?!?
他身穿鎧甲,腰側懸劍,縱馬穿過將士方陣,高聲吶喊,“若我謝容沉戰死沙場,定結草銜環報各位英勇之恩?!?
“我等誓死效忠王爺。”
五十萬大軍高聲吶喊。
傾顧和榮子瀾都知道,這一次,謝容沉已報必死決心。
傾顧:“叢卓和魏巡已起戰火,此役,是決勝之局了。”
榮子瀾笑笑:“若我身死,記得給我多捎些清歡酒?!?
說完,不等傾顧回應,他駕馬追隨謝容沉而去。
榮子卿和鐘沭對視一眼,也隨大軍而去。
傾顧站在那里,看著漸行漸遠的軍隊,神色動容。
多少人祈盼盛世呢!
來送行的百姓憂心忡忡地問她:“傾顧姑娘,我們能贏嗎?”
“能。”
傾顧這樣回答。
“那就好,我們等王爺凱旋?!?
傾顧未言。
……
“駕。”
“駕。”
離州軍來勢洶洶,出乎南釗意料。
也不怪他,實在是謝容沉太不像會棄楚清漪于不顧的人。
于是,七城之中,他只成功占了四城。
南釗知道謝容沉反擊,氣得掀翻了桌子,他咬牙切齒地命令將士:“把異種軍放出來。”
“是。”
南釗的眼神從憤怒變得冷靜,他倒要看看謝容沉如何戰。
華行培養的異種軍,沒有思想,可戰斗力超群,身體堅硬如石,速度是常人的兩倍。
他們披著白發,穿著鎧甲,拖拉著步子向前,眼神麻木。
離州軍和他們對上,根本沒有好下場。
看著一個個倒下的離州軍,榮子瀾有些著急,他環視四周,擰眉:“這就是華行暗中培養的軍隊?!?
榮子卿飛身下馬,拿著刀砍下去,同時救下那些被掐住咽喉的將士。
鐘沭也不多言語,忙下馬往另一個方向救人。
那些異種軍見到血后更是殺紅了眼。
“他們是失蹤的百姓。”
鐘沭和幾個將士聯合殺死一個異種軍后,朝后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