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行示意她說來聽聽。

“我師父不慕名不圖利，他應該擋不了你的路吧。北國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到底要求什么呢！”

“求什么？”華行摸摸胡子，不屑一笑：“北、楚、容三家披著正義之棋滅五大諸侯國，我上元國國君慘死皇城，這仇不該報嗎？”

華行諷刺：“國師之位，老夫可不稀罕。老夫要這北國分崩離析，不然如何對得起上元栽培。”

楚清漪笑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好生義正言辭啊，我差一點就要以為你是個忍辱負重的義士了。”

華行望著她，目光如炬。

楚清漪身體前傾，雙掌撐著棋盤：“重燁州五大諸侯國并立之時，若不是各諸侯野心勃勃，都想問鼎天下。暗潮涌動終使得狼煙四起，民不聊生。

可諸侯只要權勢，不看生靈，瘋子一樣角逐。

若不是這樣，北、楚、容三家怎會揭竿而起？

國師大人口口聲聲勝王敗寇，竟是連這都不知道嗎?！?

楚清漪勾唇諷刺：“北國于建國之初予你國師之位，享萬人尊崇。

可你卻暗中埋棋，誘導先帝。

讒言千機子叛國不忠，又引得魅無衡夫婦被思徒令追殺，收徒路馀風，火燒思徒三天三夜，設計楚家軍戰死南疆。

一個盛世北國，安居樂業之北國風雨飄搖，百姓流離失所。”

楚清漪嗤笑一聲：“為了贏這一局，你們私抓成年男子練藥，偷建軍隊。

華行啊華行，你是瘋了嗎，你是瘋了嗎？”

說著說著，楚清漪的臉上諷意越來越重，聲音也越來越緊逼。

看她情緒激動，守著的將士連忙把她按回座位。

甚至還警告她安分一點。

而華行始終一副不和小輩計較的清高模樣。

楚清漪真是覺得自己對牛彈琴。

“我說過，贏著才是善。

下棋吧！”

“瘋子！”

華行拿棋子的手頓了頓，忽然抬頭看她，眸中狠辣，他一揮掌將這棋局打開。

棋子應聲落地，砰砰撞擊著地面，又似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弦。

楚清漪不為所動，看戲似地看著他。

“你和你師父一樣，一樣的惹人厭。”

楚清漪冷哼一聲，“所以他是我師父，你不是。贏的是我，不是路馀風。

華行，我坦言，這局棋，你……”

楚清漪勾唇，一字一頓道：“必、敗?！?

華行知楚清漪挑釁是為了讓他給她一死，可是他偏不。

不是說不會贏嗎，他就要她看看他們如何贏。

“帶下去。”

“是。”

楚清漪被拽著站起來，她卻將視線在華行身上停留，語氣平淡，“你不殺我，我便殺你。有朝一日，我定讓你給北國亡靈陪葬?！?

楚清漪轉身離開。

身后一堆士兵跟著離去。

而坐在那里的華行，手指用力，捏碎了茶杯。

他眉目流轉，問留下的將士：“南釗那里怎么樣了？”

“謝容沉已退七城，南將軍也已要領兵占領七方城和離州。”

“很好，如此，狼煙該起了。”

“是?！?

楚清漪回宮殿時踏上了城樓。

遠遠望去，南邊遇見起了硝煙，那是叢卓在的方向，而七方城方向還在壓抑的氛圍中未出來。

她皺眉，叢卓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難不成華行敢兩頭開戰？

真的是瘋了。

……

離州以北是青崖關，謝容沉連夜入城之后進府，喊的第一句話是，“傳大夫?！?

傾顧：“人已經在了?！?

她引謝容沉進殿，然后招手讓大夫來看。

謝容沉將懷中的謝霽音襁褓打開，對著大夫沉聲道：“檢查一下她的身體?！?

“是。”

不一會兒，聽到消息，榮子瀾和無細等人也來了，不過他們都等在門外。

傾顧看謝容沉維持著一個動作，胳膊連著肩膀看起來十分僵硬，可他卻不肯放下謝霽音，眉間緊蹙，等著大夫答案。

“回王爺，小郡主身體無礙?！?

聞言，謝容沉松了一口氣。

他看著懷里的女孩，她很輕，抱著她和沒抱似的，甚至不太敢用力，心口很奇妙，那是血緣牽扯。

心上柔成了水。

傾顧：“我來抱吧！”

看他神情征松，傾顧才趁機說話。

謝容沉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謝霽音遞給她。

傾顧剛要接過，謝容沉忽然想到那個遞謝霽音給他的將士，將士往謝霽音身上多看了一眼。

謝容沉：“傾顧?！?

“嗯？”

“把她抱出來，被褥夾層有東西。”

傾顧一愣，回神后連忙將謝霽音從襁褓里抱出來，然后將被褥遞給謝容沉，剛遞過去的那一剎那，謝霽音忽然哭了起來。

她張著嘴吶喊，哭聲在這寂靜的屋子里顯得格外清晰。

傾顧嚇了一跳，伸手拍打著誘哄，屋外等著的人聽到聲音，也都進了屋子。

一下子，屋子里變得擁擠，謝霽音哭得更嚴重了，都快要背過氣去。

“我來吧！”

南婀月看向傾顧，眼神柔和，傾顧猶豫一下遞給了她。

她抱孩子的姿勢很熟練也很溫柔，傾顧覺得她好似做過母親一樣，但傾顧也沒多問。

南婀月看向謝容沉：“她餓了。”

謝容沉：“……能喂什么？”

“羊奶?！?

榮子瀾：“有，百姓聽說小郡主被抱回來，送了不少羊奶?！?

南婀月看向謝容沉，眸中希冀：“我能帶她去嗎？”

謝容沉點點頭：“……多謝。”

南婀月笑笑：“不用，我很喜歡她。她叫霽音是嗎？”

謝容沉點頭。

南婀月：“那我帶阿霽去了?！?

等他們離開，謝容沉沒再猶豫，從腰間拔出短刀，一下子把那被褥從邊緣劃開，只一剎，棉絮開始飄落，他翻找著，忽然，一張張圖紙掉落在地。

伴著棉絮飛舞，雜亂的圖紙承載了滿目狼藉。

榮子瀾和傾顧低頭去撿，再看到上面內容時，愣住了。

而謝容沉早已被震得忘記呼吸，剛剛謝霽音在心上留下的的那一點暖意也徹底消失殆盡。

那是數座城池的布防圖。

傾顧終于明白了楚清漪另外的意思，除了用這個孩子來讓謝容沉有所掛念，她很大的作用是送來布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