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伯承知道她的目的。
一是悼念樓憶,二是不給城主府帶來麻煩。
所以,她欠他們什么呢!
不欠。
龍伯承轉(zhuǎn)身,他和楚清漪朝著不同的方向走。
他龍伯承,護(hù)不了全天下人,可只要他活著,就會護(hù)漫城百姓無憂。
“大哥。”
龍雪曦站在雪中,連傘都沒撐,不論過多久,她的裝扮都不像女兒家。
可龍雪曦剿匪,救人,懲惡揚善的事情一件沒少做。
所以,不像女兒家又怎樣呢!
“想通了?”
龍雪曦點頭,“嗯,我要跟她走。
進(jìn)思徒壁,進(jìn)得商閣,像二哥那樣。”
龍伯承恍然,原來在想這件事情。
自從楚清漪北上,龍雪曦就暗自盤算著什么,時而憂心忡忡,時而魂不守舍。
知道楚清漪來府上,她又扭捏著不敢出現(xiàn)。
“這件小事值得你思量這么久?”
“我們龍家的職責(zé)就是守漫城,我總要有所權(quán)衡,若我不在,大哥你就要孤軍奮戰(zhàn)了。”
龍伯承敲打了一下她的腦袋,“將士滿城,怎么算我孤軍奮戰(zhàn)!”
龍雪曦牽了一下唇,等做好決定,便只剩離別的愁緒。
她忽然抱住龍伯承,眼中含了淚珠,“大哥。”
龍伯承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決定了,就要義無反顧。
曦兒,大哥永遠(yuǎn)站在你身后。”
“我知道。”
龍伯承:“離開時好好和母親道別。”
“好。”
……
回到客棧,楚清漪便開始坐在窗邊發(fā)呆。
山邊景色,街上行人。
初雪來臨,滿城喝彩。
稚童上街打雪仗,沖沖撞撞,惹得行人抱怨。
商販們支起帳篷,哪怕雪來,依舊擋不住他們收錢的熱情。
面攤老板藏在霧氣里,一來客人,便歡喜迎接。
扛著糖葫蘆的老先生四處游蕩,喊著“物美價廉”。
大雪擋不了雜耍人士的熱情,口中的火噴出,將雪中冰冷燒斷。
看客們從不吝嗇駐足觀看和賞賜銅錢。
客棧里,文人更擅長煮一壺溫茶,侃侃而談。
楚清漪突然明白過來,漫城就是盛世的縮影。
爹爹因見過盛世而執(zhí)念,樓憶因遇見縮影而甘愿。
“給,酒。”
楚清漪沒有和他客氣,接過了酒杯。
荊南宮沒有坐到她對面,腿一翹,坐到了窗臺上。
剛剛楚清漪看得入神,明明坐于喧囂,荊南宮卻覺得,她好像不屬于這世間。
楚清漪的身上有種空洞的孤寂感。
氛圍濃烈,似抓不住的煙火。
眾生喧鬧,或臨苦難,她雖是救濟(jì)者,到底,更像個看客。
和他這個看客不同,他只看熱鬧,而她,看人生百態(tài)。
荊南宮眉頭輕挑,“看你望得這么癡迷,怎么,想去看看嗎?
想的話,本公子勉強護(hù)你一程,不貴,十兩而已。”
除了釀兒,包括魅離淚和陶吟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被派出去醫(yī)人了。
釀兒,也不見蹤影。
所以,楚清漪身邊沒人保護(hù)。
聞言,楚清漪輕輕“哦”了一聲,而后抬眸看他,“不用了,我怕你擋不住,打壞了,賠不起。”
荊南宮喝酒的動作停下,她這話可實屬挑釁了。
他氣笑,咬牙威脅,“別不識好歹啊楚清漪!”
荊南宮和鐘沭,連北陌絕都不放在眼里,她這個皇后又算什么呢!
所以,荊南宮怎么對她,楚清漪都能習(xí)慣。
楚清漪伸手拿起酒壺,示意他遞來酒杯,想給他倒酒。
奈何,荊南宮警惕地看著她,覺得她不安好心。
楚清漪聳肩,一幅“這就是事實”的樣子,攤手,“你看,酒是你拿來的,我只是給你倒酒,你都不敢喝。”
怎么讓我信你呢!
荊南宮:“……”
看她無辜的樣子,他再次氣笑,然后自己給自己倒酒。
還不忘假笑,“這天底下,誰的酒都能喝……”酒壺重重落桌,他盯著她的眼睛,“除了你。”
他是愛看熱鬧,但還不至于不自量力。
楚清漪點點頭,絲毫沒有被擠兌的不悅,“當(dāng)你稱贊我了。”
荊南宮:“老子后悔了,現(xiàn)在二十兩,不,四十兩。”
楚清漪嘆氣,一本正經(jīng)地道,“何必委屈自己,不如一百兩?”
荊南宮:“行,那就兩百兩。”
楚清漪:“兩百兩做什么?”
“護(hù)你出去。”
“哦?可我為什么要出去。”
“……”荊南宮用舌尖頂頂腮,“嘖。”
楚清漪笑著端起酒杯,美酒入口,她再次看他,“開個玩笑,荊公子別在意。”
荊南宮自然不會在意,打趣罷了,他不是傻子,樂意奉陪而已。
懊惱的表情化為風(fēng)輕云淡,他抬杯敬酒,“本公子還挺想知道你什么心情的?”
“何出此言?”
“你和謝容沉隔空對弈,但現(xiàn)在看來,你棋差一招。”說著,他好像對這種場面十分感興趣,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
然后繼續(xù)開口,“他將思隱閣給了傾顧,傾顧不但沒有投靠北陌絕,還改名祭隱門。
沒有入仕,而是行江湖事,把千機子的思隱閣徹底變成了江湖博弈的眼睛。
以賣情報為生,自給自足,而且,她還背靠手握權(quán)勢的攝政王,哪怕新啟祭隱門,也無人敢欺。
真是不得不嘆,好妙一步棋!”
荊南宮知道這些并不稀奇,側(cè)王妃生辰,攝政王以思隱閣為賀禮,震驚天下。
奈何,天下人眼里只談情愛,幾人能猜得到楚清漪在和謝容沉博弈。
楚清漪原以為,謝容沉迫于無奈,會將思隱閣給她,或者,和北陌絕交易。
北有思徒,南有思隱。那么,北陌絕便可安心坐陣朝野。
偏偏,謝容沉把思隱閣給了傾顧,傾顧還讓思隱閣擺脫了朝堂。
傾顧,生死街,機關(guān)樓。
原來另一個人是傾顧!
楚清漪勾唇,“確實是一步好棋。”
荊南宮看她嘴角笑意不像敷衍,便也摸不清她真實想法。
“楚清漪,你能贏嗎?”
楚清漪反問,“荊公子想誰贏?”
荊南宮看她眸間狡黠,心口忽然被扯了一下。
然他灑脫一笑,還有些得意,“自然是跟在誰身邊想誰贏,不然我豈不是要危險。
這是看戲者的自覺,不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