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并未遮掩行蹤。

他的離開被很多人注意到。

等消息傳到總司陳宏宇這里，已經是當天深夜。

“懦夫！敢做不敢當的懦夫！”

桌上的茶盞被他一把推翻，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也想清楚了變成這樣的原因，可那世家大族不會聽他解釋，他也沒臉去跟乾坤司一眾親信下屬說明。

雁過留痕。

做了就是做了。

別人如何解讀是別人的事，他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想找殷慎獨的麻煩，但卻被告知出城斬妖除魔，不知去向……

“狗屁的斬妖除魔！”

“殺了一頭虎妖的崽子，屠了一窩血脈卑劣的狗妖，難不成真以為自己配得上掌刀使這個身份？”陳宏宇眼中閃過智慧的光芒，斷言道：“他就是懼怕于我，躲出去避風頭去了！”

不論他是什么看法。

殷慎獨的斬妖奪壽之路走的并不理想。

情報所中的妖物信息都特制某一塊區域，可能是方圓數里，也可能是方圓十幾幾十里。

如此行至天色漸暗。

不得不尋個地方落腳。

恰好不遠處就有個村子。

殷慎獨人在馬上，隔著老遠就看到天空上飄起的炊煙。

“還不錯，正巧趕上飯點。”

票子充足，卻在村口被一眾青壯用農具攔下。

“你是哪里來的，到我西坡村干啥？”

看著杵到面前的糞叉，他下意識驅馬后退幾步——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些人很緊張，好像怕他下一秒就會張開血盆大口似的。

“我是乾……”

考慮到村民們或許不知道什么是掌刀使，殷慎獨本來是想報乾坤司的名，但為了隱蔽行蹤，他干脆將官面上的身份全部拋下，于是隨口道：“我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真傳弟子李哪吒，游歷至此，希望得個落腳過夜的地方。”

那幾個青壯面面相覷，感覺這話不像假的。

于是收了農具，抱拳賠禮，開口解釋：“不是我西坡村無好客之禮，而是近日村里出了頭開智雞妖，這畜生吃了它家主人逃出村去，本以為這事到這兒就完了，沒想到它竟不知從哪勾搭上一頭黃皮子妖。”

“那黃皮子實力很強，已經迷了好幾個弟兄。”

雞跟黃鼠狼還能湊一塊去？

輕挑眉頭，殷慎獨壓下心中好笑，下馬回禮：“在下不才，略通斬妖之道，卻不知那黃皮子實力修為如何？”

只要是化形境之下的，他都自信沒有問題。

“是條成丹老妖！”其中一名漢子咬牙切齒道：“這畜生在我西坡村周圍蹲了幾十年了，奈何它極其擅長隱匿行蹤，幾次請來縣兵都找不到它，可縣兵一走，它就馬上再次出現。”

老妖啊？

殷慎獨眼中閃過遺憾。

不過好在還有只剛剛開智的雞妖。

倆畜生加一起不算少。

村里給他安排的地方正是那出了雞妖的人家，里面收拾的還算干凈，除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揮之不去，比荒郊野嶺露營要好上太多太多。

栓了馬，放上草料。

他抓著睚眥刀便去往村口。

幾個佝僂著腰的老婦人正在給看守的漢子們發放吃食，一人三個拳頭大小的窩窩頭，每人一筷頭黑漆漆黏糊糊的咸菜，最珍貴的，莫過于那一人一碗，飄著油花的香濃雞湯。

見殷慎獨來了，幾個漢子熱情地招呼他過來。

和他們這些只憑一膀子力氣的不一樣，這胯刀少年可是正兒八經的武者。

人家安置好馬匹就跑來村口，定是想出分力的。

于是不由分說塞去吃食，又給盛上一碗肉塊不少的雞湯，朗聲笑道：“哪吒兄你要再晚來幾天，說不定就吃不到這雞湯雞肉了。”

這雞湯雞肉，自然是那被雞妖殺害了農戶的。

因為他們一家走的整整齊齊，在這村里又沒有什么親戚，于是村長跟村里人商討過后，一聲令下，將能產蛋的母雞與各家分了，不能產蛋的公雞便被殺了為眾人打打牙祭。

殷慎獨也不客氣，一口窩頭一根咸菜，就著雞湯雞肉炫了個干凈。

天色逐漸黑下，火把點亮，照的村口明晃晃。

“昨天，那雞妖與黃皮子兵分兩路，前者在這村口晃蕩，后者則趁機擄走了村里的老牛。”抱著懷里的釘耙，一個漢子自得開口：“有道是見招拆招，今晚咱們也分作了兩波。”

“若是碰著雞妖，就看看能不能把它打死。”

“若是碰著黃皮子，至少也能把它嚇退。”

眾人紛紛應和，稱贊這主意真好。

聞言，殷慎獨皺起眉：“那你們就不怕這倆畜生今晚一起過來……”

話還沒說完，一聲嘹亮的打鳴聲從不遠處的黑暗中響起。

幾個漢子立刻抄起家伙，嚴陣以待道：“來了，是雞妖！”

跟著他們站起身，殷慎獨目光投向黑暗。

喚魂草可見靈魂，那雞妖身后，還有一道清晰的身影正匍匐前進。

“說什么來什么。”

不顧一眾村漢阻攔，他連刀都不抽，就那么赤手空拳走了出去。

換血圓滿的氣息被他以先天之氣壓制到三重天，這是個對兩妖都沒有任何威脅的實力，換言之，他在兩妖眼里，就是一株散發著香味的換血境寶藥。

果然，兩只畜生的友誼小船說翻就翻。

黃皮子四爪奔地，雞妖扇動一雙肉翅，均全力朝殷慎獨撲來。

他不緊不慢拔出睚眥，亂刀刀勢悄然放出，明明是一動不動的身影，在那兩妖眼中卻好似時刻在出刀變招一般。

但他“變招”的意圖實在是太明顯了。

率先從天空撲下雞妖自信滿滿地偏頭躲開一次變招，正要落爪發力，卻發現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隨后兩眼一黑，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開智雞妖，總壽九十，余壽八十，掠奪完畢】

火光之下，村口的一眾漢子們看的清楚。

那李哪吒就是簡簡單單揮出一刀，可那雞妖不知犯了哪門子病，愣是一脖子撞在了刀刃上。

還不等驚詫，卻看到黑暗之中，一道瘦長身影從地上猛然竄起。

“當心！”

“是黃皮……”

同樣的操作同樣在黃皮子身上重現。

像是提前排練好了似的，殷慎獨一刀揮出，它梗著脖子就蹭了上來。

【成丹黃鼠狼妖，總壽三百，余壽一百二，掠奪完畢】

熟練地破皮取丹。

殷慎獨將刀上妖血震落，長出一口氣道：

“可算富裕些了。”

……